“呼······”審視之后,秦老長呼了一口氣,摘下了老花鏡,轉頭對唐易說道,“你為什麼盯著這只左耳看呢?”
此時,很多人已經圍了上來。在最靠近銅壺位置的,是唐易、秦老、余鴻、徐寬。聽到秦老向唐易問出了這句話,余鴻和徐寬立即盯住了唐易。
“我個人覺,左耳的銹和包漿和壺整好像有細微差別。”雖然不得這是件假貨,但是當著這麼多專業人士的面兒,唐易說話仍十分小心和講究。先強調了個人覺,判斷的容又加上了“好像”,而且并沒有直接說左耳有問題,只是說有差別。
這麼說已經比較有藝了,真品因為各種原因,也可能會有差別。但其中的含義,無疑是在暗指左耳有假。
“你懂什麼!別說你了,就是你爸也未必懂青銅!”徐寬一直著,唐易這麼一說,有些氣急敗壞,聲音陡然提高起來。
“徐老板,這本來就是個拍賣流會,有拍賣,也有流。既然是流,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說的對也罷,不對也罷,都是很正常的事兒。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事實。再說了,你扯出我爸來干什麼?這事兒和他有關系嗎?”見徐寬有些氣急敗壞,唐易反而冷靜了下來,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而且句句在理,滴水不。
“你······”徐寬被唐易搶白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抬起手指著唐易,忽然又覺得不妥,又將手放下了。
周圍已有人在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此時,秦伯毓突然抬起了一只手,面沉凝。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唐易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氣兒都不敢出。
“徐老板,我能說說我的個人看法嘛?”秦老問道。
“秦老,一定要說啊,難不讓我們拍到假貨?”人群中不知是哪一個快,不待徐寬回答,就冒出了這一句。
“胡說八道什麼!”徐寬突然暴喝一聲。不過,事到了這一地步,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隨后只得又冠冕堂皇地說道,“秦老,既然是流會,但說無妨。”
“老胎老料老銹,移植拼接,工藝可謂登峰造極,半真半假。”秦伯毓緩緩說道。
“嘩!”
周圍如同炸了鍋,登時從一片安靜變了一片喧鬧,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句話其實已經給這件青銅壺定了。壺本就是真的,但是左耳卻是移植拼接上去的,而且制造新左耳的材料,也是同年代的青銅上的銅料,就連左耳上的銹跡,也是使用了老銹移植上去的。
徐寬的腦子頓時“嗡”的一下子,差點兒沒站住,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展示臺的桌沿兒。
秦老說的話并不難理解。這只青銅壺很可能本來是一只殘了左耳的壺,卻被“修復”了。這種“修復”,其實就是一種造假。造假者完全可以找來同時期青銅的殘片,然后做壺耳的樣式,再經過添加紋飾、鑄造、打磨,接著用老的銅銹移植,最后再做上包漿。
這種造假需要極高的工藝,但是一旦做,欺騙也極高。試想,如果不是唐易通過寶發現了問題,即便是頂級專家,看到壺沒有問題,右耳沒有問題,而且左耳的銅料和銹跡又是老的,誰還會如此仔細地專門盯著左耳鑒定呢?
古玩之道,有時候就是一層窗戶紙,秦老這麼一說,余鴻立即豁然開朗,而現場研過青銅的人,也不由頻頻點頭。
徐寬在秦老說過之后,也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他心煩意,但最終也看出了端倪,不由不相信,自己這次真是打了眼了。
這件西周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是他花了近百萬從郊區一老宅子里淘來的。要不是一周多之前,把那件假的元青花玉壺春瓶賣給唐易的老爸唐中峰,狠狠賺了一大筆,他也不會輕易拿出這筆錢來。
在參加拍賣會之前,徐寬可謂春風得意,他除了通過贗品玉壺春瓶賺了一筆,還讓唐中峰當眾答應關了多寶閣,這相當于掉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而且隨后又淘到了一件坑的西周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這的行價絕對在300萬以上,又能賺上一大筆,還能在拍賣會上出盡風頭。
可是沒想到,首先,唐易在以貨抵債、家徒四壁的況下,仍舊不答應把多寶閣盤給他;接著,竟然在拍賣會現場揭穿了青銅壺的作假,這樣一來,青銅壺不僅沒人會買,而且讓他面盡失!
什麼是現世報,這就是現世報!
徐寬的臉變得煞白,也抖起來,“這件西周的,這個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徐寬竭力想讓自己說得平穩一些,但仍舊有些磕磕絆絆。
“西周的,上周的吧?”徐寬還沒說完,唐易突然冷冷說道!唐易所說的“上周”,除了揶揄,自然也暗含著徐寬坑唐中峰的事兒。
“唐易。”秦老突然朝唐易使了個眼,轉而對徐寬說道,“徐老板,這青銅壺的上的活兒確實太過高明,老朽今天也跟著上了一堂課。你也不必過于激,古玩一行,活到老,學到老,誰也不是神仙。”
“多謝秦老,教了!”徐寬是個十分明的人,雖然已是氣得心肝,但是仍舊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接著便一言不發,要將青銅壺重新裝進錦盒。
“慢!”此時,余鴻卻突然說道,“徐老板,殘都能上拍,你這件修補過的為何要收起來?我有手的打算的。”
聽話聽音,徐寬稍加琢磨便明白,余鴻這番話,那是在盡地主之誼。說“修補”不說作假,也是給自己召集的拍賣會打圓場,意思是拍賣會上沒出假貨,只是修補過的殘。再者,說有手的打算,那是要把徐寬掉在地上的面捧起來,說明這東西并非一無是。
說白了,這一句話只是客套,這樣的東西,余鴻斷然是不會手的,他也算準了徐寬不傻,不會真的賣給他。退一萬步講,就算徐寬接話茬同意出手,他也可以表示拍賣會之后私聊,私聊了,找個病還不容易麼,“哎呀,這里還有病,我當時沒看到啊。”一句話就解決問題。
徐寬不僅不傻,而且得要命。
“余總客氣了。這是徐某生平打眼的第一件東西,雖然造假手段登峰造極,足可真,加上當時徐某是撿得來的,沒有細看,但畢竟是一次敗筆。有此教訓,我也相信,這也將是徐某打眼的最后一件。所以,我準備把這件青銅壺放在家中陳設,時時警醒自己!”徐寬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漂亮!
雖然唐易煩了徐寬,但是心里仍舊忍不住嘆了一句。徐寬的這番話說的確實有水平,承認了打眼,但不否定自己的水平,拒絕了賣壺,卻又說要放在自己家中。放在自己家中,那就是私人品,以后誰也見不到,風平浪靜之后,他賣了大家也未可知。要真的想警醒自己,那應該放到自己的店鋪雅玩齋里!
“好!大家稍事休息,喝口茶,我們馬上拍賣下一件!”余鴻恰到好地揮揮手,對聚集到臺前的人說道。
稍事休息之后,拍賣會繼續。唐易心想,徐寬剛剛打眼,鬧出了假貨,面掃地,自己不如趁此機會亮劍!
想到這里,唐易提起木匣,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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