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婦人斗是常事,哪怕是當面爭吵也是有的,只是撕破臉皮的甚,大多是雖然上有些機鋒,但最終還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互相給個臺階下了就好,畢竟結了梁子好結不好解。
可是像是石氏這樣,直接從人家家里前程上掐的是極數。
這兩姐妹這會兒才知道害怕,畢竟背后說酸話的時候并沒有想到對方是誰,現在才回過神兒來。
石天瑞管著樞院,樞院管的就是兵權,劉榮也在兵部扎,更不要說那位華寧長公主和那位當鎮國大將軍的相公,這些人隨便拎出來一個整治他們家不是和螞蟻一樣?
哪怕知道禍從口出,可是現在石氏擺明了是要把們里的禍端變真的,這就讓右武大夫家的兩姐妹臉發白。
石氏見們怕了,卻沒有就此收場,而是平靜道:“其實誰都是想要相安無事的,我也想,一切都平平靜靜的比什麼不強?可好日子不想要好好過,你們尤家心有怨懟,這就不要怨旁人聽在耳里記在心里。”
這話顯然是不想要和們善了,石氏一開始存的就不是善了的心思。
右武大夫瞧上去不過是個六品,與祁明在明面上是平級的,不過武將的職向來虛一些,比不得文升遷艱難,故而武將的六品在旁人眼里,自然是遠不及樞院。
而且在京城里面的武將,如果不是手里有兵權,那大多就是個虛職,在衙門里掛個名頭罷了,算不得什麼。
但是再小的職也攔不住心里爛糟,團練使照樣算不得顯赫,不還是差點攪得天翻地覆?
況且在石氏心里,這兩人說話間看起來是在酸自己,可實際上是在記恨劉榮,這就萬萬要不得。
對這兩人來說,們自然是怕的,可是石氏的話卻惹出了們的火氣。
原本在心里,尤家姐妹就瞧不上石氏,覺得是再嫁,不值錢,劉榮娶了那就是貪圖石天瑞的權勢,并不是真心喜歡,歸到底要是沒有石天瑞,石氏算什麼?不過是個開果園的商戶,什麼都不是。
偏偏石氏過的居然比們還要榮,如今尤家因為害怕被清算,只能夾著尾做人,現在還要被石氏指著鼻子數落,難免會心里氣惱。
但是不同的是,尤大姑娘還不算太蠢,知道現在自家不占理,況且是沾到了蔽事兒,闔家前程怕是都要因為他們的兩句酸話給斷送了,所以哪怕現在石氏說話不客氣,也只是氣在心里,臉上卻只是著急,似乎是想要說些好聽的來跟石氏討饒,讓放過自己這一遭。
但是尤二姑娘不一樣,年紀輕一些,見的世面本就不多,知道的頂多是在宅門里如何爭奪父母寵,旁的事了解不深,平常在家里被寵壞了,再加上家里人不敢把外面的事直白的告訴,生怕這孩子出去說,卻忘了這也讓尤二姑娘燒了警惕,故而本不知道輕重。
這會兒心里氣,尤二姑娘的炮仗脾氣自然不會忍著,好似破罐破摔一般直接道:“合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石映秀,我與姐姐不過是恰巧路過,什麼都沒說,你也別用旁的人來嚇唬我們,我們什麼都沒說過,你聽到什麼那是你自己耳朵不好使,關我們何事?”
此話一出,尤大姑娘便大驚失,手去捂尤二姑娘的。
而葉則是氣得不行,小人參子直,脾氣也直,尋常到的無論是好的壞的,卻很有蠢的,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個睜眼說瞎話的東西自然是氣得不輕。
華寧卻輕輕地挽住了葉的手,沒開口,只是笑。
葉有些奇怪,扭頭看,就看到華寧笑的一點都不像是氣惱,似乎是真的被逗笑了一般,眼角眉梢都有笑意。
同樣笑起來的還有鄭氏,只是的笑容里多了些不屑一顧。
若是剛剛偶爾話有疏,石氏還有可能輕輕放過,可現在尤二姑娘不依不饒,好似撒潑一般的行徑,確實是絕了自己的退路。
鄭氏本就是大家出,原本也可以和華寧那般像是看樂子似的看這件事,但是的夫君是樞直學士,管的便是這攤子事,自然不能置事外。
況且石氏是的小姑,便是一家人,誰給石氏沒臉就是給沒臉。
石氏算得上是幾個人里神最沉靜的,只是掃了眼面前的兩姐妹,在尤大姑娘開口前道:“既然如此,清者自清便是。”
尤大姑娘嚇得要給跪下,可又越不過心里那道坎兒,就只管站著凄聲道:“石夫人,這次是我小妹不懂事,求你千萬別和一般見識。”
鄭氏終于開口,冷淡道:“你小妹說的對,事總有個結果的,你該相信自家人。”
尤大姑娘自然知道自己家里做了什麼事,那可都是犯忌諱的!
假如只是言語不和,想來沒什麼人會抓著不放。
可是這次自家做下的事,說大不大,不然之前就會被揪出來了,但是說小也不小,要是真的深究起來,誰都逃不掉。
這會兒尤大姑娘心里終于有些惱恨了,卻不是惱恨石氏,而是惱恨自己家里怎麼就寵出來了這麼個氣的妹妹,竟然是腦袋蠢笨至此!
尤大姑娘還想要攔一下,石氏卻不理,只管端端正正的微微屈,全了禮數,便拉著鄭氏準備離開。
回頭時,瞧見了葉和華寧。
大約是剛剛心里著急加上生氣,故而石氏本沒有注意到們過來,這會兒見到才微微一愣,臉上很快便有了笑容。
這個笑容就是葉尋常會在石氏臉上看到的笑容,不過此刻葉瞧著卻覺得格外心疼。
映秀以前實在是吃過太多的苦楚,無論是年輕時做工供石天瑞讀書,還是后來嫁到溫家被冷淡,一直到最后和離,無論是哪一件放在尋常子上都是天大的難過。
以前葉不明白這些,畢竟做人的時間短,也沒有太多坎坷,家里頭的無論是柳氏還是方氏,或許們各自心里都會有各自的計較,但是在祁家,從來沒有委屈到自己的媳婦,日子都很好過。
可到了現在,在京城里聽的見的多了,葉才明白石氏上的難過到底有多深。
但石氏從來不曾對著葉吐太多,每每見到葉,石氏都是這樣的笑著的,似乎和葉在一便是極快樂的事,半點傷痛都沒有。
葉想要過去說點什麼,華寧卻是拽了拽葉,而后華寧看著石氏和鄭氏道:“你們去說說話吧,等會兒到了吉時記得去觀禮,算著時間也該到了。”
鄭氏出了溫婉淺笑,應了一聲,挽著石氏離開。
葉有些不解,扭頭問道:“我們為何不一起走?”
華寧則是輕輕的挽住了葉的手臂,輕聲道:“剛剛的事是要讓映秀和嫂嫂去一起商量對策的,到底是家事,們自有計較,我們躲開些也是給們方便。”而后華寧對著葉笑了笑,“娘放心,映秀不會有事的。”
那人雖然長的弱,可是子卻是難得的剛強,而且石氏心里自有盤算,哪怕有不確定的也會和鄭氏要主意,華寧篤定們會自己理好。
葉先點點頭,而后還是有些擔憂:“我是怕那兩個人氣到映秀。”
華寧緩聲道:“不會的,哪怕有氣,剛剛也散掉了,時至今日,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委屈著自己。”
“為何?”
“有了倚仗,也就不需要過得太小心。”
以前石氏的倚仗便是石天瑞,可是石氏依然不曾多自在,哪怕石天瑞護著,但是石氏依然知禮的很,就連石府都不住,只管自己搬出去。
現在多了個劉榮,石氏才算是真的有了依靠,而且華寧是知道劉榮要給石氏請誥命的事,如今不過是區區一個六品右武大夫,對石氏而言又有何懼?
莫說是這右武大夫本不干凈,恰巧被抓住了把柄,就算是石氏故意找茬想要收拾們家,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簡單的很。
不過石氏是講道理的,華寧也不想要把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告訴給葉知道,也就不多說什麼,點到即止,只管輕聲安好葉便是了。
葉也覺得華寧說的有道理,心放下來,臉上的神松快了很多。
直到這時,葉才注意到尤家姐妹已經沒了蹤影,微微一愣:“們人呢?”
華寧笑容依舊,聲音里帶著些漫不經心:“管們作甚,我們趕回去吧,吉時快到了。”
恰巧,這時候有婆子小跑過來道:“殿下,夫人,花轎已經拐進巷子了!”
葉一聽這話,立刻把剛剛的小扔到了腦后,拉著華寧快步回到了前廳。
外面,最前頭的自然是祁明坐在高頭大馬上,笑的都快咧到耳朵。
而他后,便是一頂紅花轎,以及后面捧著嫁妝的家丁仆從。
若說這嫁妝,任誰也比不上之前華寧長公主出嫁時候的十里紅妝。
并不是旁的人家出不起,實際上這京城里有錢的人多的是,寵兒的也不在數,誰家若是想要往嫁妝里添置東西,都是能湊個浩浩的長隊的。
可是天家珠玉在前,有心眼的都明白,任誰都不能越過天家去。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縱然孟府權傾朝野,可是孟五姑娘的嫁妝也遠不及華寧的。
饒是如此,這后面浩隊伍也比尋常大家子要多得多,不在旁邊圍觀的百姓都在私下里念叨,這孟家真真是寵兒,之前孟皇后出嫁做王妃時便是這般陣仗,現在孟五姑娘比起姐姐來也不差什麼。
也有些人在心里擔憂,這般顯赫的娘家,后院不是東風倒西風,就是西風倒東風,只怕以后祁家三郎的日子不好過,不得要被娘子管著。
但是祁明才不介意旁人說什麼呢,他只要一想到后面花轎里坐著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姑娘,就高興的恨不能現在就抱著房。
不過理智尚存的祁三郎還是乖乖的下馬,在眾人注視下,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得太夸張。
等瞧著新娘子進門時,一切都熱熱鬧鬧的,石氏臉上也笑容明艷,瞧見葉過來,忙招呼去柳氏旁邊。
而后便是行禮,拜堂,房。
待孟五姑娘被喜婆簇擁著進了房后,葉就完全忘記尤家人,只管笑著坐到了眷當中,今日是祁家納新婦,大嫂方氏沒有來,二嫂葉便要擔起嫂嫂的責任來,和柳氏一起同來的眷們說話用飯。
華寧也在一旁幫襯著,各家貴也很給面子,瞧著格外和。
而在房里,待喜婆們做完了尋常親事該有的流程,兩人剪了發,綁了衫,喝了杯,喜婆們這才退出去,而祁明也被人拉走去外面應酬來的賓客,最終房里就只剩下了孟五姑娘一個。
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既沒有挑起帕子,也沒有臊的手足無措。
孟五姑娘神淡淡的低著頭,只在用手輕輕地過了床榻上的紅喜被時出了笑容。
這門親事,算是求來的。
之前在馬游街時,孟五姑娘之所以想去看其實是為了去瞧瞧蕭元白的,算起來蕭元白是表哥,與蕭元白的娘子也算親厚,況且這狀元游街三年才有一次,孟五姑娘心里也是好奇。
誰知道,最終誰都沒瞧見,在看到祁明之后就再也沒挪開眼神。
祁明是個好郎君,為人好,脾好,對也好,后來孟五姑娘才知道,祁明差點被榜下捉婿的時候,是自己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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