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并非是帕子荷包這類隨之，扔給他們也不會弄出什麼大事兒。

甚至會有專門負責撿花的差役跟隨，將扔過來的花收起來，最后等走遍京城后便要湊在一起比較一下三個人誰的花多，反倒了談。

說到底，京城的百姓也只是百姓，都湊個熱鬧。

如今這便是三年一次的熱鬧，當然是想要趕來看一看的。

賭坊里都開了盤口，準備一誰才是這一屆得花最多的。

祁明雖然只是探花郎，可是樣貌清雋，年紀又輕，縱然家世一般，可是看臉的話，祁明確實出眾，這會兒往他這里投來的花反倒更多些。

祁明暫時還不懂的其中含義，但是那一張張笑臉卻讓他印象深刻。

花海中的祁明突然明白了詩句的含義。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縱然意思略有不同，但是心境卻是一樣的，似乎憑這一刻便讓十年寒窗苦都有了意義。

祁明臉上有了笑容，出了兩顆虎牙，越發顯得討人喜歡。

可就在這時，祁明看到了有朵花明顯與眾不同。

更大些，還閃亮亮的，正正的落到了自己騎著的駿馬頭上。

狀元的馬是白的，榜眼探花的則是棗紅馬，鬃也略深些，但正因如此，花落到上面時就顯得更加顯眼。

祁明不由得手拿起，擺弄了一下，就發覺它之所以亮閃閃的，是因為它瞧著真，但是到手里才能認出這是玉做的花。

這般雕工和材質可不像是平常件兒，隨便扔朵玉花下來未免太奢侈了些。

他不由得抬頭朝著花朵來去看，直直的就對上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那是個穿著月白的姑娘，就站在茶鋪二樓往下看著。

可還沒等祁明看清楚的模樣，姑娘就已經轉離開，顯得有些慌張，手還在著烏黑發，顯然剛剛一時急才把簪在頭上的玉花丟下去的。

而后，祁明就看到追姑娘而去的婆子。

他的眼力極好，哪怕隔得遠也能一眼認出那就是之前幫自己解圍的婆子，若不是，自己就要被樞直學士抓走摁頭拜堂了。

自己這是遇到恩人了

祁明有些愣神，可是這個對視和離開不過是轉瞬的事，沒有引起旁人太多的注意。

哪怕有人看到了，也只瞧見祁明拿了朵花起來，并不會看出這花有什麼不同。

一旁的郭濟見他呆住，不由得問道“你怎麼了”

祁明幾乎是下意識的手腕一翻，就將玉花攥在手里，沒有給別人看，聞言微微低頭，輕聲道“沒什麼。”而后他迅速的將玉花塞到了袖中，耳朵卻紅了。

馬蹄平穩的邁，帶著祁明向前走，他要走完整個京城，路還長的很。

可是一直跟著祁明的秦管事卻把所有的事看了個清清楚楚，即使沒瞧見祁明藏起了個什麼，但秦管事很清楚自家三爺的子，見他耳朵紅也就猜到了個大概。

于是他扯過了跟著的董五，低聲道“回府，告訴二爺一聲，三爺撿了朵花走。”

董五聞言，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秦管事，這是好事兒壞事兒”若是好事，他就歡天喜地，若是壞事，就要同，做小廝就要哄好東家，這立場絕對要站穩了。

秦管事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姑娘帶著婆子上了馬車，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秦管事細細分辨了一下那架馬車的歸屬，瞇了瞇眼睛，輕聲道“不好不壞，只盼著能是個喜事。”

而在街上熱熱鬧鬧的時候，長公主府的馬車也順順利利的了宮。

華寧在馬車上就一直抱著旭寶，拿著個小金錠哄他玩兒，眼睛則是看著葉問道“那兩個小家伙呢”

葉正把糕掰小塊喂給旭寶，里回道“他們還小，連話都不會說，三個孩子帶出來不好照顧，相公說先讓旭寶來見見娘娘，他們等長大了再說。”

華寧也覺得在理，便低頭親了親旭寶的腦袋，笑瞇瞇的道“旭寶最乖了，對不對啊”

旭寶立刻驕傲的昂起頭，清脆回道“對，旭寶乖乖”

“那旭寶答應我，等會兒也要乖乖的好不好”

旭寶眨眨眼睛，笑瞇瞇的應道“好，旭寶乖乖，聽舅母的。”

這個稱呼，是上次他看到楚承允后學來的，舅舅的媳婦自然就是舅母。

但是華寧卻被弄得臉上一紅，手他的臉，一大一小鬧一團。

葉瞧著他們止不住的笑，而后就覺到馬車停下。

“殿下，祁夫人，到了。”

華寧抱著旭寶先下車，葉則是扶著小素最后下來的，而站在青石板路上抬起頭時，看到的便是巍峨宮殿，以及高高的臺階。

這里并不像是尋常宅院那樣的秀雅，這皇宮里頭什麼都是大開大合的，而皇后的宮殿前是大片的空地，走過去也要好一段路。

似乎看出了葉的疑問，華寧笑瞇瞇的道“這宮里什麼都是寬敞的，就是防備有刺客藏匿，所以瞧著就有些丑。”

此話一出，一旁的宮人都低下頭裝沒聽到。

換了旁人這麼說，哪怕不掌也要挨訓，但是人家華寧長公主是天潢貴胄，又是當今皇上最寵的妹妹，莫說念叨著宮殿丑了，哪怕也學皇帝以前那樣把千鯉池撈干凈了烤來吃，也沒人敢多說半個字。

旭寶則是把眼睛瞪得圓圓的，左看右看，里時不時的“哇”一聲，聽得華寧對他親了又親。

等孟皇后看到他們的時候，旭寶的臉上已經有好幾個紅口脂留下的印子了，可他還是乖乖的在華寧走過來的時候把臉給親，臉上笑瞇瞇的，瞧著脾氣好的很。

孟皇后是頭回看到旭寶，只是瞧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睛，可忍著沒有抱，而是先笑著走向了葉，道“娘，許久不見，一切可好”

葉則是看著孟皇后眨眨眼睛，猶豫了一下才道“皇后娘”

“喊我慧娘。”孟皇后揮退了宮人，只留下了侍候的兩個，一邊說一邊笑著挽著葉進門。

小人參本就不是尋常子，膽子大得很，聽了孟皇后的話就利落的改了稱呼“慧娘，你瞧著也比上次好了很多。”蔥白手指在孟皇后的手腕上握了握，葉笑的眉眼彎彎，“子也大好了。”

此話一出，華寧就有些驚訝的看著孟皇后。

最近孟皇后是時常召見太醫的，瞧著最是病弱不過，可如今聽著葉的話，倒像是子康健似的

孟皇后則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而是與葉一起到桌前坐下。

而旭寶也順理章的被孟皇后抱到懷里。

瞧著旭寶臉上的口脂印子，孟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華寧一眼，見華寧心虛的別過了眼神，孟皇后也不多說什麼，只管讓人去擰了帕子來，仔細的給旭寶拭。

旭寶則是乖巧的昂著臉，一雙圓圓的眼睛瞧著孟皇后，看著看著就突然道“娘娘，吃糕糕。”

孟皇后一愣，而后就看到旭寶把手上攥著的糕高高地舉起來遞給。

這讓一向沉穩的孟皇后有些無措，縱然心思靈巧，卻很同孩子相，那些孩子到面前也多是戰戰兢兢，頭一遭遇到這麼乖巧的娃娃反倒讓孟皇后茫然的看向了葉。

葉卻是笑著道“旭寶是喜歡你，慧娘你不吃的話夸夸他就好。”

自家兒子一向自來脾氣好，只要不是像楚承允那樣被他當壞人，對待旁人旭寶從來都格外熱。

這糕算是他示好的手段，吃不吃都行。

誰知道孟皇后盯著旭寶看了看，低頭就在他手上的糕上咬了一口，然后給旭寶的脖子上掛了個金鎖。

又遇到了個送金子的人，旭寶笑的眉眼彎彎，湊上去在孟皇后的臉上親了親。

孟皇后彎起角，了他的小胖臉蛋，終于開口“真是個好孩子，真好。”

華寧聽這麼說便覺得心酸，臉上卻笑著接過了旭寶道“我帶著旭寶去轉轉，你們說說話吧。”而后就抱著旭寶離開了。

孟皇后則是讓人上了點心，邊吃邊聊。

們早就相，而且在葉這里，孟皇后是沒什麼好瞞的，楚承允登基前后的事葉都知道，甚至楚承允的命都是葉撿回來的，孟皇后對有激，也有親近，有些話對著華寧都不能說的卻能告訴葉知道。

只不過就在這時，有宮人進來道“娘娘，有命婦遞了牌子想要求見娘娘。”

葉聞言，不由得看了孟皇后一眼。

而孟皇后則是用帕子輕輕地掩了掩角，眼中有冷漠一閃而過，聲音卻依然是溫婉的“本宮今日子不爽，誰也不見，讓回去吧。”

“是。”

待宮人離開，孟皇后久久沒有開口。

其實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楚承允也是一樣，像他這般維護娘子的夫君，莫說是帝王之中了，哪怕是尋常百姓家都難找出第二個來。

可是同樣的，孟皇后很清楚天家夫妻注定要承擔更多。

尋常百姓沒有子不妨事，但要是帝王無兒無還不納妃，往輕了說會遭人詬病，往重了說便是搖國本。

孟皇后知道楚承允的抱負，也明白朝野上下的議論，欣楚承允的堅持，卻知道若是一直如此，只怕這份堅持最后也不會換來太好的結果。

輕輕地撂了筷子，眼睛看向葉，突然問道“娘，人人都羨慕一生一世一雙人，你信嗎”

這句詩葉聽祁昀念過，這是自家相公給的許諾，自然點頭回道“信。”

孟皇后輕聲道“若是沒做到呢，你還會同他在一起嗎”

葉是個單純子，聞言還真的想起來，過了會兒便搖搖頭“不會的，我信他，他就不會。若是相公沒做到，那就是我信錯了人，也就說不上什麼在不在一起了，他活不的。”

這句話，葉說得坦誠，也說得實在。

祁昀的命是救的，甚至到現在，祁昀的先天不足都沒有好過，稍微放松些便會子虛弱。

之前不過是葉忙了些，與他在一的時間了，祁昀就的要染風寒。

這便是病從未治過的原因。

只是這對葉而言不算什麼，他們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只要自己活著，祁昀就能活著。

是他的良藥，從來如此。

但要是祁昀不同在一起了，子自然敗壞，也就活不。

只是這話聽在孟皇后的耳朵里，卻覺得葉決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孟皇后不僅不覺得葉狠，反倒羨慕的肆意。

做到了皇后高位，背后有家族，邊有皇帝，底下有臣民，早就丟了肆意的權利了。

葉則是把剩下的版塊芙蓉糕吃了，又喝了一盞茶，這才接著道“再說，我相公就算想，也沒機會。”

祁昀從來只能看到，小人參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孟皇后卻想到了祁昀的子骨，在的記憶里，祁家二郎還是那個不就咳的病弱模樣，不由得點頭“也對，他確實是沒機會。”

葉總覺得自己和慧娘說的不是一碼事，可是又聽不出哪里不對勁，便沒再問，而是笑盈盈的又夾了塊糕點。

等華寧抱著旭寶回來的時候，小家伙已經睡了。

孟皇后也就不再多留葉，這次請葉進宮便是想要同敘敘舊，也能看看被華寧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乖娃旭寶，現在說也說了，見也見了，孟皇后便笑著道“帶著孩子回去好好歇著，這些點心我讓人給你裝上帶走吧。”

葉沒有同客氣，笑著道了謝，便抱住了自家胖兒子準備離開。

可很快又轉走了回來，在孟皇后面前站定，眼睛盯著瞧。

葉縱然剛剛主要的力放在了點心上，可小人參心思通，其實聽得出孟皇后想要孩兒，也看得出對旭寶的喜歡。

從孟皇后讓自己依然喊慧娘的時候開始，葉就認定們是朋友，有些話也就不必藏著掖著。

剛剛給孟皇后把過脈，知道皇后之前敗壞的子已經漸漸的修補回來，如今已經和常人無異，只要心自然夢熊有。

而這心，不得自己送的那盆花的幫忙。

葉左右看了看，笑著對著孟皇后道“之前我給你的吉祥花，在哪兒呢”

孟皇后便讓人把屏風撤了，指了指，道“我放在室呢。”

不過這宮殿的室可比尋常人家的大多了，葉看了看，道“放在床頭吧，離得近些，對子好。”

孟皇后應了一聲，讓人去挪了，葉這才笑著，抱著旭寶對著孟皇后行了一禮，道“那我便祝慧娘早生貴子。”

孟皇后也出了笑容，溫聲道“承娘吉言，若是本宮當真有喜，”聲音微頓，孟皇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翡翠珠串，抬頭對著葉道，“這串珠子便送給旭寶玩兒了。”

葉笑瞇瞇地看了看的手腕，似乎篤定了這東西會自己的。

而這種目反倒讓孟皇后歡喜，哪怕覺得是葉安自己的，卻也覺得開心。

相比較于旁人那些或憐憫或同的目，葉這樣燦爛直白的笑容更能讓孟皇后歡喜。

可是等華寧和葉離開后，孟皇后反倒覺得有些寂寞。

熱鬧過后的安靜總是分外難熬。

做到了榻上，手拿出了榻幾上放著的匣子，打開來，將里頭的東西倒在了榻幾上。

那是一把豆子，有紅豆有黑豆，摻在一起，不好分辨。

孟皇后便斜斜地靠在方枕上，微微低頭，神平靜的分著豆子。

每顆都分的格外緩慢，漸漸的，心思也能安定下來。

不過就在快分完的時候，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幾聲鞭響。

孟皇后立刻將豆子攏起來重新放回到匣子里，然后整理了一下鬢發角，下榻后快步朝著殿門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邁步進門的楚承允。

年輕皇帝臉上帶著明顯掩飾不住的興笑容，看到孟皇后的時候立刻笑道“慧娘，你瞧著比昨天的氣好了不。”

孟皇后溫一笑，瞧他額上有汗，便讓人去奉茶上來，自己則是同楚承允一起進了室，手里拿著帕子給他拭，里道“相公因何這般歡喜”

楚承允則是拿起了茶碗，直接一飲而盡，而后揮退了所有宮人，連近的都沒留，等他們離開后這才神兮兮的湊到孟皇后耳邊，低聲道“我想和慧娘一起做樁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