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一下子就傻了。
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想了很多應對之策,總歸就是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堵住祁家的,還要哭求著老爺放過們母。
吳氏想的很好,兒肚子里頭的孽種自然是不能留下的,但兒的命還是要保住。
雖然沒了祁家這門親事,可是等兒的子養好了,這期間把祁家折騰一番讓他們不敢開口,然后再給兒找好人家也是可以的。
說到底,魯家家大業大又有人撐腰做主,自然不用害怕祁家會在外面胡說的。
可現在,京城里面的頂梁柱塌了,剛剛吳氏想的事全都落了空。
這次是真的了,直接癱坐到了地上,眼睛都有些茫然“老爺,怎麼會這樣呢不會的,京里面的大人可是三品,怎麼能說罷黜就罷黜”
魯家縱然小一輩都是混不吝的子,提不起來扛不住事兒,但是老一輩的叔伯宗親還是知道進退。
“這話你以后就不要再說了,這次趕上了皇上整頓吏治,波及了不員,其中有前朝舊臣,也有之前的皇后黨羽余孽。咱們大人只是貶回原籍而不是抄家滅族,已經是看他年老弱法外開恩。”
吳氏聽了這話,便知道事已經再沒了轉圜的余地。
不由得發抖,臉刷白,因為吳氏心里清楚,自家沒了靠山也就沒了威脅人的本事,諾大的魯家除了一個空殼子花架子,竟然沒有倚仗了
銀錢,年禮,旁人的尊重,衙門的面,這些都沒了。
對吳氏而言,這些其實都可以暫時不考慮,現在最重要的在于,單論家族能力,空殼子的魯家和鋪子遍地開花的祁家相距甚遠。
如今地位顛倒,祁家還有自己的把柄,只要魯家大人丟罷職的事被祁家知道,那今晚的事只怕就是紙包著火,半分都遮掩不住的。
魯家家主也看出了吳氏的異樣,若說剛才還能說吳氏是為了魯家的未來擔心,那現在吳氏的表現就有些詭異了。
他不由得站起來,沉聲問道“你剛才獨自出府,去哪兒了”
吳氏張了張,想說自己去找了方氏,卻怕說出來了自家相公去找祁家確認弄的穿幫,吳氏又想說自己只是出去走走,可這大晚上的出去走什麼呢
正愣神,魯家家主立刻看向了吳氏邊的婆子。
這婆子本來膽子就不大,剛才又被捉現場弄得越發張,現在只是被瞧一眼就嚇得趴在了地上。
魯家家主這下子篤定吳氏有事瞞著自己,擰起眉頭,現在的魯家可不能再有什麼波折了,于是他也不看吳氏,而是喊了人進來“去,把這個婆子拖下去打,什麼時候說實話什麼時候停”
婆子嚇壞了,忙道“老爺,老爺,我說我全說”
吳氏癱坐在一旁,愣愣的聽著婆子和盤托出,愣愣的看著魯家宗室叔伯們或驚訝或厭惡的臉,最終,的眼睛對上了魯家家主的眼睛。
魯家家主覺得自己的一口堵在嚨里,憋的他耳朵都是嗡嗡響。
兒與人無茍合,懷了孽種,娘子想要禍害祁家,還被人當場捉了
賤人,賤人
可這話他沒罵出來,便白眼一翻撅了過去。
而在祁家,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祁昀趕在年前把山上的地契房契都拿到了手上,又到了衙門里過了文書,也算是徹徹底底的將這座山變了自己的產業。
葉則是用了好一陣子才接了自己小地主婆的份,實在是山太大,逛了幾天都沒走完,眼瞅著又要到年地下,山上風大,祁二一家便先下山來著手忙過年的事。
算一算,這是小人參變人之后的第三個年頭,和之前的千年比起來,三年時算不得什麼,可是對葉來說,這大概是最快樂的三年。
更幸福的是,以后還會有很多個三年,一想到這里葉就控制不住的笑。
這會兒小人參正在柳氏的院子里吃茶,柳氏見自己跟自己笑,不由得問道“娘有什麼高興事兒嗎”
葉聞言,抬頭看了看柳氏,而后乖巧回答“只是想著現在日子好,相公對我好,家里也很好,就覺得高興。”
柳氏不由得掩住笑出了聲,能直接把這些事拿出來說的人不多,各人心中的苦辣酸甜大多是藏在心中,偏偏自家二兒媳婦就能說的真心實意,讓人聽了都覺得喜歡。
而方氏則是說起了另一樁事“我今早還真聽了個喜事兒。”
葉聞言,看向了方氏,好奇道“什麼”
方氏圓圓的臉上帶著些神,小聲道“我聽說,魯家那個靠山犯了事兒,被皇上削職為民打發回來了。”
葉聞言不由得眨眨眼睛,想了一陣才想起來“是魯七姑娘的那個魯家”
“對,就他們家。”
這倒不怪葉記不好,自從上次出魯七姑娘有孕后,祁昀便說他會理這事,小人參從來都是格外信任祁昀的,聽了自家相公這般說,就直接把事扔在了腦后。
若不是方氏提起來,怕是葉就真的忘干凈了。
柳氏則是轉了轉手上的珠串,緩聲道“對魯家這便是塌天大禍,不過對咱們確實是好事。”
方氏其實是松了口氣的,上次靠著一腔火氣和祁二郎的保證,這才敢去找了魯家的晦氣,還痛痛快快的看了一出捉的好戲,但是等回了家,方氏就開始擔心。
一來是茶點吃得太多,為了不長,方氏素了好一陣子,委屈了。
二來是魯家的靠山可是三品,要是魯家真的想要魚死網破,自家恐怕討不到什麼便宜。
如今魯家的靠山倒了,方氏才不管他是因為什麼才完蛋的呢,方氏只知道,魯家那些混賬終于能從他們的人生里滾出去了。
用方氏自己的話說,吳氏母哪怕現在就自掛東南枝,也不會覺得惋惜。
可這種快樂只能在心里想想,方氏并不會說出口,因為當初策劃那場大戲的是祁昀,去下手的是自己,而自家婆婆和弟妹應該是完全不知的。
作為大嫂,給家里出力是必須的,若是旁的事,方氏早就來回來去說無數遍,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但是方氏并不想要用這件事在婆母面前討巧賣乖。
婆婆年紀大了,娘又慣是個的子,要是嚇到們就不好了。
所以方氏的快樂還是收斂的,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得太放肆“娘說的對,對咱家確實是好事,尤其是三郎現在正在準備鄉試,沒有了魯家的糾纏,三郎定然可以好好讀書科考。”
柳氏點點頭,笑著看了看方氏,又看了看葉,卻沒有再說起魯家的事,而是轉了個話題“我之前讓金店打了兩個項圈,石頭和旭寶一人一個,今天送來了,正好你們拿回去給孩子試試。”
劉婆子拿了個托盤過來,放到桌上,掀開了紅布。
里面是一大一小兩個項圈,純金的,因為要掛在孩子的脖子上并沒有做的太,免得太重到了娃娃,不過上面有鏤空有纏,技巧用的極好,想來也是不便宜的。
方氏一看便眼睛發亮,而葉也被這兩個亮閃閃的項圈把目吸引了過去。
柳氏笑著道“大的是石頭的,小的是旭寶的,喜歡嗎”
方氏和葉手過去把項圈拿在手里,聞言,二人都連連點頭。
柳氏又轉了轉手上的佛珠,溫和道“還有,今年過年時候家里要請堂會,還沒定下唱什麼戲,你們若是有喜歡的,回去把名字寫了來給我就是了。”
葉想起來之前祁昀說過要請戲班的,聽了這話便知道是祁昀和柳氏說的,不過葉雖然想看戲,可是不太聽得懂,頂多是瞧熱鬧,便看向了方氏“嫂嫂點吧,我都可以的。”
方氏也沒有推,笑著道“既然是過年,那就唱些熱熱鬧鬧的,點戲的事兒媳會辦好的。”
柳氏笑了笑,又同們說了幾句,瞧著天快黑了便讓們回去了。
等兩人離開,柳氏便進了小佛堂,跪在了團上,卻沒有念經也沒有敲木魚,只是靜靜的轉著手上的佛珠。
過了會兒,柳氏輕聲道“劉媽,魯家真的出事了”
站在一旁的劉婆子回道“是,夫人,真出事了,是什麼還不知曉,不過那位樞直學士大人確確實實倒了,而且魯家要是沒事兒,也不至于把七姑娘一定小轎子就抬進了吳家當了貴妾。”
柳氏聞言,不由得角微。
其實方氏和祁昀做的事,柳氏都知道。
方氏以為瞞著自己,但是祁昀在讓劉婆子同去的時候,就等于告訴了柳氏自己的盤算。
從頭到尾,柳氏都是知曉的。
更何況劉婆子一直跟著,哪怕有些細枝末節柳氏想不清楚,劉婆子也會給柳氏補上。
柳氏一直沒有手,也沒有詢問,甚至從不擔心,因為柳氏最清楚自家二兒子,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祁昀是不會把事往摔破臉面上面鬧的。
只不過方氏怕自己擔心就努力瞞著,柳氏記著自家兒媳婦的這份好意,也樂得故作不知。
不過事既然已經塵埃落定,柳氏便多問了幾句“那魯七姑娘的孩子還在嗎”
“這倒不清楚,不過在不在的也不差著什麼,唯一的兒做了妾,那吳氏只怕這輩子都要得不敢出門。”聲音微微一頓,劉婆子有些可惜,“就是便宜了魯家,二爺畢竟仁厚,并沒有把之前的事大肆宣揚,不然這種敗壞門風的丑事被人知道了,哪里還能有命在”
柳氏倒是格外平靜“二郎是有打算的,這事兒不彩,哪怕我們什麼都沒做,但是沾上了就算是惹到了腥臭,不容易甩掉的。如今撇了個干凈,還沒有牽扯三郎,便是最好的結果。”
劉婆子是親眼見識過那晚吳氏的臉的,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便不管們了嗎”
柳氏則是角微,聲音淡淡“犯不著管們。”
若說氣,柳氏是有氣的。
之前會因為張氏生氣,是因為張氏總是拿祁昀的子說事兒,每說一次就扎的心窩子一次。
現在生氣吳氏則是因為吳氏想要的三兒子,還是以一種近乎辱的方式。
如今好了,吳氏的兒魯七姑娘去給張氏的兒子吳大郎當了貴妾,柳氏覺得自己得有一段時間不用看到們了,這才是真的讓柳氏覺得舒心的地方。
轉了下手上的佛珠,柳氏輕輕道“這世上,從來都是刀子才最磨人。幸好我的兩個兒媳婦都是好的,一團和樂才最難得。”
而被柳氏夸贊的葉這會兒正泡在浴桶里,慢悠悠的自己給自己撒花瓣。
起來的水聲聽起來淅淅瀝瀝的,越過了屏風進到了祁昀的耳朵。
若是往常,祁二郎定然保持一本正經的神,繞過屏風,用給自家娘撒花瓣的理由做一些有助于心愉悅的事。
不過這次祁昀卻是紅著耳尖,克制住了自己的蠢蠢,盤坐在榻上,點著蠟燭,翻看著放在榻幾上的信件。
這信是葉平戎從京中寄來的家書,不過祁昀這次卻顯得格外鄭重其事,回信的時候,每個字都在斟酌。
大概是因為過于認真,祁昀都沒有發現葉已經出浴桶,裹上了厚厚的袍,好奇的走到了他的后。
一直到葉發間滴下來的水珠敲在祁昀的手背上,他才回過神來。
扭頭,男人就對上了葉那雙盈盈如波的眼睛。
如今已經是臘月中,外面寒涼,不過屋子里點了白炭,和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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