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長公主頓生警覺。

　“長公主。”

　徐青山聲音嘶啞，卻鏗鏘有力，“家母大喪，府上沒有可主事的人，靖文若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守喪主事都不了。”

　這話聽著婉轉，可誰也不是傻子，都聽得出來這話里的威脅。

　長公主只覺得口悶促到了極點，不甘心，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城外的北軍，青山你打算怎麼辦？”

　“我父親、二叔、祖父都已不在，唯有一個老母親活在人世，如今連老母親也不在了……”

　他更咽一聲，“長公主，容青山先將母親的尸帶回家，再議別的事，嗎？”

　長公主心里失到了極點。

　半個字的承諾都沒有，卻中帶剛的讓放人，說明他半個字都不相信褚夫人的死，是差錯！

　皇上啊！

　你好好的辦什麼周歲宴啊？

　這大好的江山萬一斷送，就是斷送在你自己的糊涂上！

　“好！”

　箭在弦上，長公主立刻做出決斷，但又語重心長的添了一句：

　“青山啊，我最敬重老侯爺的一點，便是他的忠孝和他的錚錚鐵骨，他從城墻上縱一躍，是萬古不朽，是流芳百世。他日史書工筆提起，可用四個字形容：忠臣良將。”

　長公主幽幽嘆了口氣。

　“忠臣良將心中有義，守的是道。先帝的囑是為道，天命所歸；守護這片江山是為義，義薄云天。他為道義而死，死得其所。

　你，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也是他寄以重的。

　正所謂一念生，一念滅，一念佛，一念魔。青山啊，你好好選擇，也你不辜負徐家百年來的聲名，以及老侯爺的在天之靈。”

　徐青山了，到底什麼都沒說，沖長公主抱了抱拳，轉去抱褚容的尸。

　靖寶卻怔怔地看著長公主，心里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子，無比敬佩。

　比皇帝的段位，不知道高出多。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錘子，錘在了徐青山的心上。

　如果說，對徐青山的爭取，帶了些心機謀算的話，那麼長公主對他的拉攏，則完完全全的擺在明面上，是堂堂正正的謀。

　而謀對心懷坦的人，有奇效。

　“走吧，娘娘腔。”

　靖寶回過神，余掃見蘇家父子，沖長公主道：“公主，他們也能跟我一起離開嗎？”

　蘇秉文和長公主同時一怔。

　前者，沒想到靖寶到了這個時候，會顧及他們；

　后者，沒想到靖文若不向徐青山請求，而是把皮球踢腳下。

　真聰明啊！

　只是困著他們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如留個人給徐青山。

　長公主看著徐青山，冷靜的回答了兩個字：“可以！”

　……

　一行人離去，偌大的水惜殿頓時空落下來。

　王中愁眉苦臉，眼淚汪汪道：“殿下，下面可怎麼是好？”

　長公主冷冷道：“你哭什麼，還遠不到哭的時候。皇上此刻在哪里？”

　王中了一把淚：“在書房。”

　長公主：“太傅大人呢？”

　王中：“在書房外坐著。”

　都是一籌莫展啊！

　長公主嘆了口氣，“做最好的努力，做最壞的打算，老東西，你去準備吧！”

　王中像被雷劈中了一般，連牙關都是在抖的，“那殿下你呢？”

　長公主：“我要去和李君羨，和顧長平談判！”

　王中渾的力氣如瞬間被空了一般，定定地看著長公主半晌，忽然跪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殿下，保重啊！”

　長公主扶他起來，目沉沉地看著：“我能拖的時間不會太多，老東西，你也保重！”

　“殿下啊……”

　王中泣不聲。

　……

　宮門大開，徐家軍的兒郎們見將軍抱著老夫人的尸走出來，齊齊單膝下跪。

　有人甚至開始輕聲泣。

　靖寶這會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顧長平最后謀算的是褚容－－

　因為邊沙二十年，褚夫人在徐家兒郎們的心目中，不止是徐青山的母親，也是他們的母親。

　“兒郎們，我們送夫人回家！”沈易高聲喊。

　“送夫人回家！”

　“送夫人回家！”

　“送夫人回家！”

　靖寶扭頭沖謝瀾道：“大，你們也回去吧！”

　謝瀾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靖寶角的淡笑，晃了眼。

　看來什麼都不用說，應該知道怎麼辦！

　……

　徐家所有人做夢都沒有想到，活生生的離開，最后回來的是一副尸。

　更沒有料到，這副尸是由原本應該在戰場上的徐青山抱回來的。

　發生了什麼？

　心驚膽戰的同時沒有人敢上前多問一句，只眼睜睜的看著徐青山將人抱回主院。

　徐青山把褚容放在床上，替整了整微的裳后，拿過床尾的一床薄被蓋上。

　轉過，他看著抹淚的老管家，有條不紊道：“管家？”

　“國公爺！”

　“你親自去棺材鋪，找一副上好的棺木，靈堂布置的簡單些，不必通知親朋好友，守靈七天后出殯，與父親合葬在一起。可都明白了？”

　老管家想了想，問：“七日后，若國公爺還在打仗，也出殯嗎？”

　“這仗，用不著七天，若我活著，我會回來；若我不在了……”

　徐青山昂首道：“七爺會替我摔喪駕靈。”

　老管家心里咯噔一下。

　“去辦差吧，還有些事，我要待七爺，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

　“是！”

　老管家掀眼皮看一眼靖寶，掩門離開。

　門一掩，徐青山再撐不住，捂著腹部，慢慢委頓了下去。

　“徐青山！”

　靖寶一把扶住他，“你怎麼了？”

　徐青山不再撐，明白的告訴：“沒事，了點小傷，死不了。”

　大吃一驚的靖寶竟然結了，“我……我……我去請謝瀾來！”

　“不忙！”

　徐青山看了眼窗戶邊的竹榻，“扶我過去，我想喝杯溫茶。”

　靖寶把人扶過去，扭頭去倒茶。

　茶送到徐青山手邊，咕咚咕咚喝完，氣道：“娘娘腔，你也坐！”

　靖寶有一百個念頭，想勸他先治了治傷，但看到他臉上的神后，轉又倒了盅茶，放在他手邊，然后在他對面坐下。

　長久的靜默之后，徐青山輕聲開口。

　“娘娘腔，你一定想不到，我的二叔是我祖父派人死的。”

　靖寶所有的表，都凝滯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