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上、脖頸上掛著汗珠，握著畫筆的手有些發抖，臉蒼白，時而分開，時而被咬出痕。

柯褚看了看時間，溫聲提醒應該休息了。季燦卻用力搖頭，一把捋起礙事的頭髮，啞著嗓音道：“柯老師，我，我可以。”

孩眼中赤紅，淚水附著在片的上，說話時一直在發抖，攥拳頭的左手上看得見泛白的骨節。

柯褚看了片刻，點了點頭，“如果無法堅持，或者到難，馬上告訴我，我就在這兒，哪也不去。”

季燦抬起手，抹掉落出來的眼淚，視線重新落在畫板上。

警室裏，一時只聽得見畫筆的沙沙聲響。

舊的畫紙被撕掉，新的畫紙被鋪上，季燦邊哭邊畫，眼淚沒有停止過，右手也沒有放下過。

一陣突兀的安靜後，頹然跌坐在地上，雙手抱頭，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柯褚連忙走近，只見畫紙上，儼然已經出現一個五清晰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腳上，穿的正是花崇前幾日放在季燦面前的鞋。

“柯老師，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季燦匍匐在地上，不斷泣，“就是他！我錯了，是我害死了外公，是我讓外公走得那麼痛苦……”

柯褚安著季燦，盡力讓季燦平靜下來，然後從畫板上取下畫，拍攝之後第一時間發給了花崇。

“剩下的就給你們了。”

??

照片上，是二十來歲剛工作時的郭樞。手機上，是四十歲風霜滿面的郭樞。

十幾年的時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但若是細看，仍能辨出這就是同一個人。

洪所長盯著花崇手機裏的素描圖看了許久，肯定道：“他，他就是郭樞！”

花崇放下手機，突然犯了煙癮，點起一煙，直到完也沒有說話。

線索幾乎已經全部串聯起來了，季燦見到的那個人是郭樞，用王孝寧的腰帶勒死王章炳的也是郭樞，出現在樓梯間，將梁萍撞死的人仍舊是郭樞！

至於十三年前的命案到底是誰所為，也許只有逮捕郭樞，才能真相大白。

洪所長一臉難以置信，“不應該啊，他好一個人，怎麼會，怎麼會和案子扯上關係啊？”

張貿也想不通，“這麼說，其實魯洲安早就遇害了，郭樞殺了他，還殺了胡有和胡香娟，造他畏罪潛逃的假像？現在又出來害人？可是為什麼啊？他們不是朋友嗎？”

花崇神沉：“我也想問為什麼。”

“郭樞學心理，研究心理，本來可以像柯老師一樣幫助無數人，到頭來卻連自己心魔都掙不了。”柳至秦適才掛斷電話，平靜道：“曲副已經帶人行了。郭樞逃了十三年，這回不能再讓他逃掉。”

??

男人最近有些“手”，總是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視線時不時在行人脖頸上游走。

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輕輕一刀，就能完從生到死的轉變。

那些連掙扎都做不到的老人，那個背著吉他的青年，一刀劃過去，再鮮活的生命都會變。

醫生的手刀讓人起死回生，兇手的屠刀讓人停止呼吸，誰的刀更神奇？

想到“醫生”，他皺了皺眉，後槽牙輕輕咬。

姐姐那個笨蛋，為什麼非要去醫院工作？救人有什麼好？救得了別人，救得了自己嗎？

有的人，本來就該死。

醫生救了多該死的人，劊子手就要殺掉多不該死的人。

否則，這個世界如何保持平衡？

男人看向灰濛濛的天空，揣在兜中的手陣陣發抖。

上頭說，這段時間不許“拋頭面”，靜待安排，可是嘗到了腥味的手再一次拿起用慣的刀。

男人審視著從眼前閃過的無數張面孔，想起小時候從姐姐手中接過的嶄新遊戲機。

那時他沉迷於遊戲，一天玩下來，出門走在路上，看到有人沖自己走來，都會條件反地想要“出招”。

姐姐拍著他的頭，笑道：“你幹嘛呢？”

他老實道：“想砍人。”

“瞎說！”姐姐捂住他的，“打遊戲打出病來了？”

他掙開來，“姐，你不想試試嗎？”

“試你個頭！”姐姐推了他一把，“小小年紀，不準想，再想我就把遊戲機沒收了！”

他連忙說：“我不想不想，姐，你別收我的遊戲機。”

“以後我監督你。”姐姐想了一會兒說：“得給你買些溫的遊戲來玩，省得你將來為暴力狂。”

“姐，有你在，我怎麼可能為暴力狂？”他笑呵呵的，“就算我真的了暴力狂，那也是為了保護你啊。”

“不要你保護，你給我乖乖聽話，把遊戲和現實分開！”

“知道啦知道啦！”

回憶戛然而止，男人冷冷地笑了笑，低喃道：“姐，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