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綺雯以前并沒發現路鳴跟杜鵑的這樣深，如果是明珠出事，路鳴有這些反應倒是不奇怪。

　作為人也作為路鳴的私人書，一直覺得路鳴和杜鵑的關系不正常，本不像別人猜測的那樣。

　不過讓人到奇怪的是，路鳴從不介意別人傳播他和杜鵑之間的所謂緋聞，也不駁斥別人的非議。

　他幾乎是堂而皇之接別人私下給他們確定的人關系。

　問題就出在這里，人之間哪有一個月見不到幾次面的？而且就是見了面，兩人也基本很單獨在一起，這簡直就是好朋友的關系嘛。

　原來劉綺雯還以為路鳴是怕明珠吃醋，所以不敢單獨跟杜鵑在一起，但是明珠出國后，路鳴不但沒有和杜鵑增加往來，反而顯得有些疏遠了。

　唯一知道的是路鳴對杜鵑非常關心，了解的一切況，然后心地保護著，僅此而已。

　劉綺雯總算悟出了一點道理，路鳴就是希別人說他和杜鵑是人關系，他認為這是保護杜鵑的最好辦法。

　也就是說，路鳴寧可犧牲自己的道德名譽，也要為杜鵑撐腰，這就是他對待杜鵑的態度。

　當然，人的是復雜的，不能說路鳴比柳下惠還要純潔，這也是不可能的，面對杜鵑，他也有過心，甚至也有過更進一步的念頭。

　但是，他終究沒有去做，他希看著杜鵑長起來，擺命運的糾纏，創造屬于自己的新生活。

　說到底，這是民國時期的一個時代命題，能否自強自立，不再從屬于男人？

　其實直到今天，這個命題依然存在，即便是在西方發達國家，關于主義的話題，還在延續，形式與容有了創新，但核心卻綿延不絕，并未終結。

　西蒙波伏娃不是寫了一本震撼世界的《第二》嗎？這部在思想界引起極大反響，為主義經典的作品，其實背后也藏著作者一段辛酸的心路歷程。

　“長，說句您可能不聽的話，老百姓有句話說得好，人不該死總有救。許多時候一個人的生死富貴就是命，不是別人能干涉能掌握的。”

　劉綺雯只能用這種方式開導路鳴，因為其他方式本就沒有效果，還不如不說。

　“你的意思是讓杜鵑聽天由命，誰也不去救？”路鳴瞪著眼睛說道，這半天的工夫他的眼睛里已經布滿了。

　“我當然不是這意思，我就是說如果杜鵑小姐命里有救，那就一定能救出來，如果命里該有此劫，那就誰都沒辦法了，許多時候人得認命。”劉綺雯苦笑道。

　“綺雯，你應該去算卦，而不是坐在這里當書，屈才了。”路鳴諷刺道。

　劉綺雯也不生氣，只是把該說的話說出來，聽不聽全在路鳴自己了。

　劉綺雯還是很信命的，信奉那句話，命該八尺，難求一丈。

　所以無論遇到什麼事，遇到任何不公或者厄運，都會以命當如此來平衡自己的心態。

　現在就很滿足，當上了路鳴的私人書，住在上海最貴的華懋飯店套房里，吃穿用度都跟貴夫人一樣，認為這是老天對前二十年疾苦人生的補償。

　不過更激路鳴，知道能有今天，全是因為路鳴，可以說這一切全是路鳴給的，可能路鳴就是上天的使者，是今生的貴人。

　“長，其實我就是那麼一說，您如果真要去大連，我也會去的，您可以不帶著我，那我就自己去。”劉綺雯趁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事與你無關，你干嘛夾進來？我去大連，有我的想法和目的，你有嗎？”路鳴被劉綺雯的稚想法逗樂了。

　“我當然有啊，我去換回杜鵑，總行的吧。”劉綺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額的個娘啊，你是瘋了吧，杜鵑被抓了，我這里還愁得不行，你再把自己搭進去？你以為這是買一送一啊。”路鳴直接抓狂了。

　“我不管，反正你去大連，我也去，我自己去！用我這個第二換回第一，我也值了。”劉綺雯順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什麼用第二換回第一，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的？”路鳴皺著眉頭傻傻地看著劉綺雯。

　“除了明珠姐，杜鵑小姐在長心目中排第一，我排第二，這是不是事實？”劉綺雯完全是一副挑戰的口吻。

　“哎呀，這都什麼七八糟的啊。”路鳴剛喝下去一口酒，全噴了出來，“綺雯啊，你這哪里是去救杜鵑，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

　“那您就聽黃大哥的，別去大連好了。”劉綺雯得意地笑了，激將法終于獲得圓滿功。

　說是激將法，其實也是劉綺雯的真實想法，路鳴敢去，就真的敢奉陪到底，反正此生跟定了路長，死而無憾。

　路鳴不說話了，雙手捂著眼睛，在那嘰里咕嚕的自言自語，也不知道說的是些什麼見不得人的話。

　黃炎寧加上劉綺雯，工作上最近的兩個人，一人給了他一悶，的確是讓路鳴冷靜了下來。

　路鳴本來要去找翁百齡攤牌的，現在也沒這心思了，杜鵑已經被帶到大連，完全落日本人手中了，他就算殺了翁百齡又能怎麼樣？

　至于那些劫匪的份也不用查了，肯定是日本人，他們已經計劃好了，人只要到手，馬上就逃離上海，然后從寧波坐船前往大連。

　路鳴特地查了一下，果然杜鵑出事的第二天，寧波鰲江港就有一班去往大連的船。

　第二天中午，電訊室突然接到一封急電，電訊科長親自把電文送到路鳴的手上。

　路鳴看看電文，上面只有一行字：目標已上船，東渡日本。

　路鳴猛地一下捂住，然后跑到墻角的垃圾桶嘔吐起來，他昨晚也沒吃多東西，只是喝了不酒，早餐也沒吃，午飯還沒到時候，他的胃里早就空了，現在吐出來的都是綠的膽。

　恍惚之間他想起了丘道長神神的那句話：此人將要去東方。隨后他眼前一黑，人就昏倒了。

　等路鳴醒過來時，發現眼前晃著幾個人影。

　“長醒了。”

　“太好了，長醒過來了。”

　……

　幾個人驚喜地著。

　路鳴聽得出來那是黃炎寧、劉綺雯和軍醫的聲音，但是他太虛弱了，眼睛聚焦不準，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

　“長，您覺得怎麼樣？”劉綺雯更咽著道。

　“我沒事，扶我起來。”路鳴掙扎著要起來。

　“長，您必須臥床休息，靜養一周才能起床。”軍醫按住他的肩膀說道。

　“路爺，事已至此，也不搶一天兩天的，您就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吧。”黃炎寧也笑著說道。

　“我剛才是昏倒了嗎？多長時間？”路鳴問道。

　“時間不長，就是太嚇人了。長，您以后不能這麼拼命了。”劉綺雯嚶嚶哭著說道。

　“長，您是虛加用腦過度，還有就是心力消耗太大了，需要不思不想的好好養幾天。”軍醫說道。

　“這麼說，就是讓我當幾天傻子啊。”路鳴虛弱地說了一句。

　“您要能做到就太好了，傻子也不是想當就能當的。”軍醫笑了起來。

　又閉目躺了十多分鐘，路鳴自己能坐起來了，眼睛也能看清人了。

　他揮揮手說道：“大家該干嘛干嘛去，我沒事了。”

　屋子里僅有軍醫、黃炎寧和劉綺雯三人，可是門外和走廊里全都滿了人，他們聽說長忽然昏倒了，也不知得的什麼病，都趕跑過來了解況。

　黃炎寧走出來，告訴大家長沒事，就是這幾天用腦過度，又沒有好好吃飯，突然昏倒了，現在已經完全恢復過來。

　用腦過度，營養消耗過度，這些路鳴自己也都明白，其實最大的打擊來自那封電報。

　杜鵑已經被日本人帶上去往日本本土的游，言下之意，他徹底失去了在國營救杜鵑的機會。

　路鳴承不住這樣沉重的打擊，這條消息幾乎等于宣布杜鵑將長期失蹤，杳無音訊，生死難料。

　不過總比死亡的噩耗好一些，杜鵑還活著，說明日本人還想利用來做些文章，還有可資利用的價值。

　這樣就還有營救的希，雖然這希是渺茫又蒼茫外加大海茫茫了。

　路鳴想到，董先生的消息里說日本人在大連帶著杜鵑給買服，應該就是為去往日本本土做準備，杜鵑被抓時當然只有一服，日本人一路上也不可能停下來給買服，到了大連安穩了才有時間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