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第七個哈欠的時候，店員告訴岑蔚，的飲品制作完了。

　塑料杯里盛著淺綠，混有深棕顆粒雜質，岑蔚咬住吸管，嘗到第一口后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李悅恬捧著自己的拿鐵，角搐了兩下，問岑蔚：“真的好喝嗎？”

　岑蔚把杯子遞到面前，李悅恬擺擺手：“不用了，我不喜歡吃牙膏。”

　岑蔚收回手，笑笑沒說話。

　薄荷加黑巧的搭配就像香菜，吾之糖，彼之砒.霜，非常兩極化，而岑蔚是罕見的狂熱好者。

　第一口下去，舌尖最先捕捉到的味道是醇厚的牛底，黑巧微苦帶甜，然后才是薄荷帶來的多維刺激，冰爽留有后勁，涼意直沖鼻腔，這提神醒腦的效果，可比冰式立竿見影多了。

　李悅恬看了眼手機：“老大說他已經到了，催我們趕上去。”

　岑蔚還另外打包了一杯咖啡和三明治，拿起手提袋說：“走吧。”

　推開玻璃門，們朝不遠的寫字樓走去，李悅恬審視著手里的咖啡杯，評價道：“我第一次喝心橙的咖啡，還不錯。”

　“味道是還行，不過......”岑蔚戰停頓了兩秒，低聲音說，“這個包裝真的太丑了。”

　橙杯上印著白底文字，寫著“Wish Coffee”，下面還有一行小字，“Get your wish”，岑蔚拿到這個項目的時候，就在心里斷言這公司老板肯定是個土大款或暴發戶，審實在不敢恭維，怪不得要重新找設計團隊。

　李悅恬心領神會，抿著吭哧哧地憋笑：“幸虧丑，不然我們還沒活兒干呢。”

　岑蔚噓了一聲，打住這個話題：“上去吧。”

　心橙咖啡在十六層，現在是上午九點四十八分，早高峰剛結束，電梯間里沒什麼人。

　岑蔚和李悅恬踏進轎廂，在面板上摁下相應的數字。

　電梯門開始閉合，抬眸時岑蔚瞥見有個男人走了過來，趕抬手摁住按鈕。

　“謝謝。”男人走進電梯，道完謝后就背過去。

　他的個子很高，目測起碼得有一米八五往上，本來只有們兩個孩子，轎廂空空的，男人往那一站，瞬間顯得狹窄又擁了。

　他抬了下手，又放下。

　岑蔚站在男人的右后方，電梯平穩上升，李悅恬在刷手機，在瞄。

　看他過來的時候腳步不慌不忙的，進了電梯也沒有頻繁看表，不像是遲到了，不會是老板吧？

　岑蔚歪了下腦袋，可上沒穿什麼名牌，歲數也太年輕了。

　叮——，電梯達到十六層。

　男人先邁步出去，岑蔚和李悅恬走在后面。

　他在前臺刷卡簽到，很快影就消失在格子間。

　等了四五分鐘，對接的助理才出來接人。

　“景總已經在會議室里了，我們主管說十五分鐘以后開會。”

　“好的。”

　李悅恬一邊走一邊打量這里的格局和裝修，悄聲對岑蔚說：“規模不小啊，不像是剛立的誒。”

　岑蔚對甲方的世背景不關心，只在意一件事：“這個主管好說話就行，千萬別像上家一樣，我都有ptsd了。”

　李悅恬角向下撇了撇，一語道破真相：“那你還是別抱期待了，世界上沒有好伺候的甲方的。”

　岑蔚無力地嘆了一聲氣：“好吧，你說得對。”

　助理把倆送到會議室門口，代說周主管馬上就來。

　景慎言直接從家里來的，他到得早，已經在會議室里等了一會兒了。

　“來了？”聽到靜，他抬頭看向兩個自己的員工。

　“給你。”岑蔚走過去，把紙袋放到他手邊。

　景慎言手進去拿咖啡，發現里頭還有一塊三明治，熱的。

　“你們誰沒吃早飯啊？”

　李悅恬在分發設計方案，抬起頭回：“吃了啊，我和岑蔚一起吃的。”

　岑蔚對他說：“是給你帶的。”

　景慎言看了一眼：“謝了啊。”

　岑蔚回以一笑，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連接上會議室里的投影設備。

　十分鐘后，會議室的門打開，走進來一男一。

　景慎言從座位上起，揚起笑臉走上去迎接：“周主管。”

　岑蔚掀眼看過去，從著打扮認出男人是剛剛電梯里的那位，不有些意外。

　原來是主管，做到主管就能十點上班了嗎？這公司待遇還真不錯。

　“景總。”

　兩人十分商務地握了握手，景慎言向男人介紹說：“這是我們工作室的設計師，岑蔚，是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這個是悅恬。”

　“周主管好。”李悅恬笑著打招呼。

　岑蔚隨著說：“你好。”

　之前沒仔細留意他的正臉，和男人對視上的時候，岑蔚才有機會看清他長什麼樣。

　五算是周正，高鼻梁深眼窩，就是看人的眼神有些冷冰冰的。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閃了一下，岑蔚的瞳孔了，長脖子還想看得更仔細，但男人已經轉移走視線，只留下一張側臉給。

　岑蔚蹙起眉，這不是......

　男人走到會議桌的主位坐下，對他們說：“坐吧，準備好了就開始。”

　方案的主設計師是岑蔚，匯報也由來，開始之前，景慎言小聲問：“昨天我提的那幾點都改了吧？”

　“改了。”岑蔚在心里補完后半句，改到凌晨三點呢。

　會議室的燈暗了下來，岑蔚站在屏幕前，將頰邊的一縷頭發夾到耳后。

　不喜歡穿那些規規矩矩的職業套裝，上一件綴著小花的藍開衫，底下搭著最簡單的牛仔和平底鞋。

　配合后的PPT，岑蔚開始講述自己的設計方案：“包裝上現存的最大問題就是缺記憶點，這種簡單的字母logo太常見了，也不夠觀。針對這一點，我們參考星克的雙尾人魚、瑞幸象征著福祿的鹿頭等等，為心橙設計了一款全新的logo圖案。”

　頁面跳轉，屏幕上出現一杯冰咖啡，上面了一瓣橙子切片，咖啡晃像海浪，半片橙子像初升的太。

　這是心橙的主打產品，“清橙式”，在傳統式咖啡的基礎上加了清甜的鮮橙，讓咖啡額外帶有一層清爽的果香。心橙給它定位為清晨的第一杯咖啡，為上班族們喚醒一天的元氣。

　這杯式經過改編和簡化，一個新的logo便誕生了。

　棕的波浪線條象征著咖啡，橙瓣太應合了品牌名，又在視覺上帶來活力。

　“海浪和日出作為意象，也是我們希心橙可以一路乘風破浪、旭日東升。”

　話音落下，岑蔚看向會議桌對面的男人，角微微上揚：“周主管覺得怎麼樣，我們的方案是否符合您的預期？”

　被提問的人沉了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問：“就這樣嗎？”

　岑蔚愣住，看向旁邊的景慎言求助。

　這個案子他們很上心，初期就開了好幾次會，他也一直盯著，聽完岑蔚的報告，景慎言更覺得這事穩了，臉上的笑容還沒收呢，誰知道對方拋出這四個字來。

　他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主管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方直言：“不是說你們工作室總是能給客戶帶來驚喜嗎？但我好像沒有到。”

　岑蔚的臉隨著心一同沉了下去，意思是他們給的創意不夠新穎。

　“另外，心橙的主要客戶人群是白領，和街邊那些花里胡哨的飲品牌子還是有區別的，我之前就強調過，希在設計里看到高級。”

　看見男人從座位上起，岑蔚把筆記本合上抱在懷里，忙不迭地給他騰出位置，自己坐回景慎言的邊。

　改了三天的設計方案被甲方從里到外挑了遍刺，配不夠和諧、缺新意、沒有現出高級、線條太復雜......

　岑蔚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修改意見，一邊在心里畫圈圈詛咒。

　“大概就是這樣，各位辛苦了。”男人抬腕看了眼表，“也到飯點了，讓小張帶你們吃完飯再走吧，我等會還有個會，就不作陪了。”

　景慎言笑著應道：“行，我們回去好好修改一下，下個禮拜再約個時間聊聊。”

　“跟我來吧。”助理帶著他們出去。

　滿心歡喜地來，被潑了一盆冷水地走，岑蔚把電腦和筆記本一腦裝進托特包里，睡眠不足帶來的眩暈又涌上頭腦。

　走在最后，一只腳出門了，想想還是不甘心，又停下，轉回到會議桌邊。

　那位男沒走，翻看著手里的文件，應該是在等下一場會議的開始。

　以為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他也沒抬頭。

　“那個......”

　聽到聲音，男人停下手中的作，抬眸看向岑蔚。

　“我們是不是認識啊？”

　還沒等他回答，岑蔚又指著他說：“周然，是你吧？山城七中。”

　周然瞄了眼別又看回來，作出一副用力回憶的樣子：“你是？”

　“岑蔚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高一是一個班的。”

　“哦。”周然的視線沒有在上停留太久，看一會兒就要挪開到其他地方，然后再看回去。

　他態度冷淡，岑蔚說不上是什麼，失落不至于，倒是有些不可思議：“你居然真把我忘了？”

　周然抬了下眉，不知是設問還是反問道：“怎麼？難道我們以前的關系很好嗎？”

　“不好。”岑蔚毫不猶豫地回答，“相反，咱倆以前好像，還有仇來著。”

　輕輕笑了聲：“所以我還以為，你剛剛是故意找我茬的呢。”

　周然瞪大眼睛，驚訝于對方的指控：“怎麼可能？”

　“不是就好。”岑蔚微笑著說，“方案我們會盡快改好的，下次見，周主管。”

　周然收回視線，了下自己的耳朵，最后那三個字聽起來像是咬著后槽牙說的。

　等岑蔚走出會議室，他長舒一口氣，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沒喝完的飲料杯還在桌上，薄荷綠的他怎麼看也提不起食，真的有那麼好喝嗎？

　過了會兒，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周然趕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整理了下外套下擺。

　程易昀雙手著子口袋，悠哉悠哉地走進來，問他：“你這麼快就吃完午飯了？”

　周然回：“還沒吃呢。”

　程易昀一屁坐在桌子上，拿起那杯沒喝完的薄荷黑巧，稀奇道：“這誰喝的呀，還有人點這個呢？”

　“剛剛和景明的人開了會，他們的設計師喝的吧。”

　程易昀撇撇：“產品部昨天還和我說這杯沒什麼銷量，要不要從菜單里剔除呢。”

　“別。”

　看他語氣這麼著急，程易昀壞笑道：“怎麼？你也喜歡啊？”

　“不喜歡，我討厭薄荷味。”周然頓了頓，“但不是有人喜歡嗎？留著吧。”

　程易昀把塑料杯準拋進角落的垃圾桶里：“聽說你今天遲到了啊，老夏說要扣你工資。”

　“隨便吧。”

　程易昀一只手撐在桌面上，彎腰湊近周然的臉：“你昨晚干什麼去了？黑眼圈這麼重，今天還睡過頭。”

　周然冷冷蹦出兩個字，聽上去怨氣極重：“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