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陳今明白了話裡的意思：“回海爾法對麼？”

“是的。”慕雲華點頭，“很像回去看看，這是我心中最大的願，能幫我實現它麼？”

“但我們已經承諾過了，在衆星聯邦拿下一百萬顆恆星之前，你們不能回海爾法……這個目標還沒達。”

“我知道，可是我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我想早點回去看看，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會，我想看看，我的家鄉現在怎麼樣？”

說到這裡，慕雲華的眼瞼，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

太久了。

離開的已經太久了。

久到很多悉的記憶逐漸忘卻，淡化到不斷消失……那繫住的羈絆之繩，快要捆綁不住的靈魂。

心底只有一個執念在不斷加深：回去，回去看看。

“……”

沉默。

陳今沉默了好一會。

他完全理解，慕雲華的和心，知道現在心中唯一牽掛的，就是那生於斯、長於斯的故星海爾法。

因爲在這裡出生、長，這裡有很多快樂的回憶，也有許多悲傷的過往。

但不管是好的、壞的，不管是圓滿的、還是憾的……在這裡留下了許許多多。

那份羈絆，哪怕是記憶嚴重衰退乃至忘，永遠會停留在那裡。

難以阻擋。

陳今深吸了口氣，道：“如果我告訴你，海爾法星球已徹底毀滅，沒留下任何倖存者，和文明有關的所有一切，都掩埋在了地下土壤之中，你相信麼？”

結局有些傷和憾，他得提前打打預防針。

“我……相信。”慕雲華頓了頓道，也長吸了口氣，心裡的那僥倖消失，彷彿早就有思想準備。

“還有，我就在海爾法……我改造了這顆星球，現在，它是我的個人財產。”陳今又一個重要事。

“哦，金你就在海爾法？”

慕雲華臉上一喜，“沒想到我還可以見到你，好的。”

“你不覺得奇怪？”

陳今十分驚訝：“你心裡應該會冒出很多疑問吧，比如爲什麼我會在海爾法？我爲什麼那麼幫你？這裡面會不會存在謀？我，到底是不是好人？你心裡肯定會有這些疑問吧？”

“不重要了。”

慕雲華長舒一口氣，淡然說道：“我相信你，你幫我這麼多年了，除了證明你是一個好人，我實在找不出別的原因……哎，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那麼多的腦筋了。”

無條件信任。

對於陳今，實在沒有那個力去懷疑、質疑了，那會死掉無數的腦細胞，認定這是一條金大、然後無腦去抱就夠了。

幾十年了，依然年輕，靈魂早就老了，沒有以前那麼多的焦慮，哪怕人類的生死存亡寄託在的上，也不想再揹負下去了……早就完了的使命

回家。

了最後的願。

只要能實現這個心願，哪怕是死，也可以接。

著人的態度和意志。

“行吧，你一個人來一趟吧，我會給你安排一艘飛船，批準飛行航線。”

陳今點頭同意了……此前租借給衆星聯邦的飛船，哪怕是能飛到百倍速、兩個月就能從瓦爾夫抵達海爾法，但在沒有他同意的況下，飛船智腦會鎖死航線，止通航。

批準之後，才能載著瓦爾夫星球的人類，來海爾法這邊。

現在，陳今給慕雲華開了僅有的一個特例。

“謝謝你，金。”

慕雲華笑了，開心的笑容，綻放在絕的臉上。

故星，可以迴歸了。

……

一個半月後。

瓦爾夫星球的一座太空港。

一艘小型的線條流暢的豪華飛船，靜靜停靠在港口之中。

這艘飛船是陳今派遣過來的，安裝了最先進的曲率引擎，最大速度，高達120倍速。

慕雲華則簡單準備了一些行囊，即將邁這艘飛船。

送行的一羣貴族與員，紛紛發出叮囑：

“王陛下，去了一定要回來啊，聯邦一天都不能沒有你。”

“陛下請三思啊，一個人去不妥啊，或許，這裡面藏著外星文明的謀啊。”

“既然海爾法完全毀滅了，真沒有半點回去的必要了，陛下，這邊的臣民更加重要，想回故星看看，派個代表回去就行了。”

“陛下……”

勸阻的聲音非常多。

多數對那個海爾法沒有什麼回憶和的新生代臣民，都不太希王陛下前去。

又想到那個神的高等文明，這些年是給了聯邦很大幫助，但單獨讓王過去，不知道藏了什麼謀，某些腦比較大的，已經聯想到了很多糟糕的事。

畢竟王陛下，也是許多人心中的神大人。

永遠守護者瓦爾夫即可，別去做冒險之事。

“別勸了，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慕雲華甩了甩手，大步邁船艙之中，再關閉艙門。

尾部的曲率引擎啓。

在扭曲的無形空間中。

那艘擺渡飛船，很快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聯邦的王，走了。

……

空曠、無垠的宇宙空間中。

一艘小型豪華飛船，像是海底衝浪般，在無形時空中，留下了一長條的空泡般的軌跡。

窗外的星，變了拉長的線條。

靜謐無聲的座艙中，人半閉雙眼，腦中思緒放空。

而後進腦海深，開始回憶過往的一些片段。

不的記憶碎片、殘破的畫面、一些連貫的短視頻，在大腦中播放。

有一棟金碧輝煌的宮殿。

有一對端莊威嚴的中年夫婦，指導者生活的點點滴滴。

想起了對科學的興趣，以及爲偉大科學家的志向。

想起實驗室裡同事下屬對崇拜與嚮往。

想起了社會輿論對科學工作的負面評論和不夠理解。

有獨自氣餒的片段。

也有對皇室勾心鬥角行爲的無奈。

聽到父皇、母后在叛中離世的消息，微微一愣，隨即驚訝於自己沒有太大的悲傷。

到時經常圍著腳邊轉悠的九公主，在戰中罹難的傳聞，讓傷心了一夜。

而這樣的回憶狀態，足足持續了兩個月。

能記起來的東西，差不多全挖掘了出來。

裡面混淆、出現差錯的地方，也有許多，不是足夠確。

但……

全是記憶深無法割捨的羈絆。

甚至每次重溫、整理完畢，不知不覺，就已經淚流滿面。

“我……回來了。”

……

海爾法星球。

陳今一邊做著迎接的準備。

另一邊，也在頭痛一件事，想著該怎麼解決。

郭燕。

慕雲華要來的消息，得告訴一下郭燕，讓有個思想上的準備。

不過……陳今卻有點不太敢開口。

因爲郭燕的脾氣和格，這幾年發生了一定的改變。

若是在以前，偏僻縣城出，家境貧寒、學歷較低的，份十分卑微，格很是自卑，所以哪怕沒有任何名分，也願意爲陳今後宮的那朵不起眼的花朵。

甘願奉獻出的青春。

數十年的時間裡，每年陳今陪伴的的次數，很難超過十次。

卻甘之如飴，一臉幸福。

對於這個人，陳今十分疚和虧欠。

所以，見無視危險，願意留在地球，陪伴他的邊，那一刻，他終於了，向敞開了全部的。

一同來到海爾法星球，每日生活一起，爲彼此的唯一。

純粹到整個星系都只有兩個人，沒有任何人打擾的程度。

幸福到像是話般的故事。

“這樣的生活，我可以過上一千年，不，永遠。”

郭燕不止一次這麼說道，顯然，非常的滿足和滿意。

這也是陳今給予的補償。

不過……

也許是有點過猶不及，補償過頭導致心態有點小問題。

直白點說，就是產生了佔有慾。

而且兩人相的時間越長，這種佔有慾越強。

所以郭燕的格，不再是以前那麼溫、善解人意。

反而變得有些敏，經常散發一些黑化的氣息，並且第六極其的敏銳。

尤其對於他和慕雲華的集，表現的十分關心，詢問了大量問題。

哪怕陳今無數次表示“只是純粹的朋友關係”，郭燕的眼中，閃爍的也依舊是半信半疑的。

好在慕雲華不會來到這邊，關係再好，也只是“神頗深”的網友關係而已。

郭燕就算懷疑，也達不到吃醋、問、審訊的程度，只是偶爾的旁敲側擊而已，對日常生活影響不大。

但這一次……慕雲華要過來了。

陳今最頭痛的便是：該怎麼給郭燕談論這事。

還會像以前那麼溫大方麼？

“這肯定是不會的吧。”

陳今心裡一個小人說道，並且強調：“別妄想了，百分之百不會，沒有任何做渣男的機會了。”

“渣男，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渣了？”他對心裡的那個小人嘀咕道。

“哼哼~”

小人不屑地哼哼，著腰道：“你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也知道有什麼東西，被你抑剋制了起來，雖然你非常，但不敢表現出來。”

“你到底在說什麼七八糟的東西？”

陳今目變得閃躲，擡頭著天空：“我都一把年紀了，該擁有的都擁有過了，還會什麼？你知道麼？”

小人依舊不屑：“別問我，問自己的心。”

陳今沒有理他。

……

糾結了十幾天後。

抱著“是禍躲不過”的心態，陳今鼓足了勇氣，來到房間，開口對郭燕說起了這件事。

“那……那個，老婆，過段時間，有位老朋友會來拜訪我，大概要小住幾天，那個……你同意麼？”

“朋友？”

郭燕的眼睛猛地睜開，一道芒出，目變得犀利無比。

用這種目在陳今上掃視一番，見他神態中微微有些閃躲，心裡一，但還是選擇按兵不，淡淡問道：“是那位朋友，住在地球那邊的，還是這個宇宙的？”

“是這個宇宙的。”陳今道。

“是男朋友，還是朋友？”人又問。

“呃，……的。”陳今微微低下了頭。

“慕雲華？”

彷彿有所預料，郭燕馬上就猜到了答案，眼中芒更盛，刺的人皮作痛。

“是的。”

陳今點頭承認，頭又往下低了些，心變得忐忑起來。

“不行，最好別讓過來。”人直接了當的拒絕，幾乎不留一點的餘地。

“這……爲什麼？”陳今愣了，他還沒把話說完呢，這就被拒絕了？太那個了吧。

“我覺得不太好，這裡是我們的私人世界，如果是男客人過來還行，那個慕雲華還是算了吧，我不太歡迎。”

說著，郭燕挽住了他的胳膊，眨著眼睛說道：“老公，你是很我的吧？我們的私人世界，最好不要被第三者打擾了吧？”

“……”

陳今額頭一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

。

人就一個字，基本上把後路給堵上了。看似有點無理取鬧，卻蘊含著最大說服力。

畢竟是不容摻雜半點沙子的，慕雲華就是那粒沙子，不論陳今如何保證和解釋，郭燕都會堅持的立場。

“海爾法星球，其實並不是我的，我只是撿到了這顆星球，慕雲華們，纔是這個星球的原住民。”

陳今無比認真地說道：“慕雲華離開海爾法很久了，有點想家了，想回來看看，這是人之常，作爲朋友，我也答應了這個小小的請求。”

“老婆，你就放個口子，讓過來看看吧，待幾天就走，是衆星聯邦的王，有很多的工作和任務，肯定會離開的，你就別那麼敏了。”

陳今裡說著，雙臂環住人，語氣盡量溫，商量的態度十分誠懇。

人只是轉過頭，笑著看了看他，但目深，有一掩蓋不住的失落。

沉默了片刻。

知道阻止不了男人的郭燕，點點頭道：“好吧，幾天就幾天吧，再反對就是無理取鬧，還有……”也一臉認真地說道：“答應我，別上行麼？讓我是你生命裡的最後一個，行麼？”

人的語氣裡，居然著一哀求。

這都什麼跟什麼？

陳今無奈苦笑，都老夫老妻了，還扯什麼不的，真的是想太多了，但還是舉手保證：“嗯，我答應你。”

……

一個多月後。

這天，藍天白雲，微風吹拂。

大坑城市東邊的星球空港。

一艘小型客運飛船緩緩停靠。

“蹭~”艙門打開。

“踏踏踏~”一名穿著銀制服的子，提著一個箱子，邁步伐，緩緩走出。

站在擺渡通道里。

看著那個人影，不知怎麼的，陳今瞳孔驟，心臟忽然劇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