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沒有想到,他的這句話沒幾天就出現在了新聞的首頁上。
「aes技首次應用!工程師發聲:讓盲者看見,讓聾者聽見,讓殘缺者完整,給無者希。」
這片報道在整個世界範圍掀起了軒然大波,畢竟像這種充滿了人道主義關懷的技,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違心地去攻擊。
哪怕政客們想這麼做,普通人也不可能會同意。
於是乎,浙大bci/avi研究所一時間風頭無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擾,陳力果斷地關閉了一切對外通流的通道,帶著自己的團隊全心地投到了對avs技的完善中去。
這讓葉舟對他越發敬佩,同時,他也更加理解了陳昊對他說的那些話。
是啊,自己是扇翅膀的那隻蝴蝶,但絕不是這個時代唯一的主角。
真正的主角,是陳力,是朱軒,是瑤瑤,是003號的綜電系統總工馬偉明,是真正主導了六鼻項目的肖平,是在袁老墓前獻上花的徐蕾,是更多他甚至不上名字的、普通的華夏人。
.......
重新回到蓉城之後,葉舟跟陳昊核對了其他幾個項目的進展,在固定的喝茶休息環節,陳昊略帶幾分調侃地指著報紙上的標題問道:
「你當時真是那麼說的?這話不像你的風格啊?」
葉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何止不像我的風格,這就不是咱們組織的風格。也就是南方的會寫出這種標題,要是咱們來報道,標題應該是類似於『aes技實用化,技標準已達到國際先進水平』這種才對。」
陳昊哈哈一笑,反問道:
「現在這標題不是也好的嗎?咋的,不喜歡?」
「......我能喜歡嗎?中二得要死,我當時可不是那麼說的。」
「害,猜也能猜到你這種鐵直男說不出那麼煽的話,不過確實,現在大家都吃這一套,這片報道在國際上也被引用了很多次,對擴大我們的影響力還是很有好的。」
「咱們一直說什麼文化輸出文化輸出,其實吧,最重要的還是價值觀的輸出----你看,這不就功了嗎?」
「你們西方人不關心的人,我們來關心;你們西方人不願治的病,我們來治。總之一句話,西方人能給的,我們要給,西方人給不了的,我們更要給!這就是.......」
「停停停!你這怎麼還越說越中二了呢?」
葉舟滿臉嫌棄地看著陳昊,後者笑了一陣才回答道:
「不好意思,剛才戲了。」
「偶爾也要讓自己熱一下嘛,哪怕是中二的熱呢?年紀輕輕年郎,暮氣沉沉的像什麼樣子?」
「我已經沒有暮氣沉沉了,我現在想的就是怎麼把咱們這條給接上.......」
「.......你還是先想想怎麼把你的鍛煉計劃給接上吧,營養師都給我投訴了十七八回了,你多久沒去健了?」
「......換個話題。」
聽到陳昊的問題,葉舟有些心虛地喝了口茶。
這段時間他確實沒有出時間去履行自己之前的健計劃,但好在他也沒有覺到素質下得多麼嚴重----畢竟之前規律的生活和鍛煉還是有效的。
看到葉舟的反應,陳昊也沒有繼續去揪著這個點不放,而是開口問道:
「aes技的門已經推開了,後續你是怎麼打算的?」
葉舟沉默著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
「這點其實我很糾結。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一樣,aes技是我們確確實實需要的技,但如果它的推進速度太快、鋪開的範圍太廣,其中所蘊含的危機也是不小的。」
「這是一個矛盾,是廣大的殘疾同胞對恢復機能的需求,和我們對技的掌控力不足的矛盾。」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等醫學、尤其是神經學的果大規模出現之後再去推廣,但問題是,我們誰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也許我們等得起,但那些殘疾同胞們確實是等不起的。」
聽到葉舟的話,陳昊也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在調任到國資委之前,他曾經做過很久的基層幹部,對底層生活的理解甚至要遠遠比葉舟更深刻,他也能明白在接到這些可憐人後心裡萌發出來的強烈的想要改變現狀的緒。
這種緒不是稚的、不是盲目的,反而應該說,是一個合格的組織員應有的反應。
但最矛盾的點在於,要想真正為自己所在乎的人去做點事,就必須要把這樣的緒下去,客觀理地去制定策略。
兩人相對而坐,沉默了良久之後,陳昊才開口說道:
「這件事.......你就不要參與了吧。」
「我會跟相關的社會保障部門去商量,控制技推進的節奏。」
「你說的那些問題,我也會全部反映上去,讓專業的規劃人員來進行判斷。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葉舟愣了愣,隨後緩緩點頭。
陳昊的意思其實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他會向上級反饋風險,但對這樣的風險要不要去做風險接、要不要依靠額外的策略來在風險和收益中間取得平衡,就給那些真正能看到全局的人來決策。
這是最為穩妥的方案,但也是對施政水平要求最高的方案,如果中途出現了某些不可控的影響因素,很可能對整個局面造崩潰的影響。
但是,一個自信的民族,是不可能拒絕這樣的挑戰的。
就好像那些修仙小說中的修行者,如果面臨強敵就退繞過,恐怕在之後的道路上都將會永遠道心蒙塵,再也無法寸進。
「.......既然這樣,那關於aes的事我就徹底放手吧。反正在我看來,陳力他們做得很好,我想,只要有強有力的支持,他們是不會輕易犯錯的。」
陳昊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笑意。
「這就對了嘛,要相信你的同志,要放心的把背後給他們啊。」
「知道知道知道.......你最近越來越說教了。不聊這個了,聊聊南島的事吧。」
「我不在的這幾天,那邊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沒什麼大的波瀾,003昨天才剛離開吉布地基地,準備前往爾蘭。方濟各的訪問活已經暫停了,但是清單上的國家還沒有取消訪問日程----他們還在觀。」
「島的話.......一團麻吧,你說的『賒刀人』和教會還在纏鬥,但我估計,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了,我們現在等待的只是一個引點。」
「大選?」
葉舟試探地問道。
「大選太遠了.......我們等不到那個時候。」
「我們要等的,是基層換屆。」
「九合一選舉?」
「是的。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如果況向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的話,那麼即使『那一天』到來得沒有那麼快,也不重要了。」
聽到陳昊的話,葉舟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又繼續問道:
「還有別的備選方案嗎?」
陳昊的臉上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劃過,用不小心灑在桌面上的水漬寫下了幾筆。
葉舟偏過頭去,之間桌面上模模糊糊寫著三個字。
是一個島的名字。
一個曾經被冠以「自古以來」、「不可分割」等等諸多辭彙的小小的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