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陳家村，的確有不詭異的地方，但主要都集中在村部及其周邊。

　比方說村部，沒人敢在這里過夜。因為在這里睡覺的人，經常被子，不了子不過氣來。

　民間俗稱“鬼”。

　所以大家開玩笑說，敢于晩上在村部辦公，是當村干部的首要條件。

　“福滿哥，你晚上待在這里不怕嗎？”

　“怕，但只好著頭皮。”

　陳揚不以為然，“一個落后貧窮的村，有必要晚上派人值班嗎？晚上又能出啥事？”

　蔡福滿忙道：“哎哎，雖然還是貧窮，但并不落后。至，至咱們村是縣級先進村。”

　“呵呵，我差點忘了這茬。不過，晩上值班這一條，絕對可以取消。”

　蔡福滿點點頭，“聽你的。我也算新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把這個規矩燒掉。”

　陳揚豎起大拇指，“好，有點主任的模樣了。”

　蔡福滿瞪了陳揚一眼，“都是你害的。讓我當代理主任，真的是趕鴨子上架。最不符合我做人原則的是，我還沒上任就得罪人了。”

　“啊，你得罪誰了？”

　“蔡朝和蔡國平。”

　陳揚點了點頭，“蔡朝肯定是得罪了，他是副主任，這代理主任本來就是他的。可這蔡國平，你當代理主任，并他屁事啊。”

　“他也想當代理主任啊。”

　“不會吧。一二三四，挨著來，他也只是老三麼。”

　蔡福滿說，“揚，連宗良都想當代理主任，蔡國平能不想當嗎？我聽說，這幾天他請客送禮，花了不錢呢。”

　“哼，沒那個能力，請客送禮也是屁用。”

　“這倒也是。”蔡福滿苦笑說，“其實我也一樣，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想法。揚，這是你的主意，你可要負責到底。”

　“怎麼負責？”

　“以后有事，不管大事小事，你都得給我出主意。”

　陳揚拍著脯下了保證，“沒問題，我當你的參謀。”

　蔡福滿笑笑，“還有，小芳和老貴帶頭推薦我，我估計也是你的主意。”

　陳揚笑著點點頭，“福滿哥，我也不瞞你。讓你當代理主任，是為了不讓蔡朝或蔡國平當代理主任。”

　“我知道。為了不讓他們當上，你就把我放在火上烤。”

　“呵呵，你就好好干吧。誰敢不服，我替你收拾他。”

　“哈哈，一千條，一萬條，只要像收購我家的手工鞋，我這個代理主任，就當是為你服務了。”

　說著說著，兩個人聊到做生意方面去了。

　就在這時，有人在院子里喊道：“哎，我進來了啊。”

　是副支書小芳。

　之反以在院子里喊，是因為村部有點那個，怕突然出現把人嚇著，這也是村部的一條規矩。

　看到陳揚和蔡福滿都在，小芳笑了。

　“你倆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省得我一家一家的跑。”

　陳揚笑道：“公然討要功勞。小芳哥，你可真不要臉。”

　小芳笑道：“商品經濟時代，什麼事都是有價值的。揚，這話可是你說的。”

　“你就說吧，小芳哥。”

　小芳指了指蔡福滿，“福滿，你要教我做鞋。揚，你要收購我做的鞋。”

　陳揚和蔡福滿都說沒問題。

　就這樣，陳家村第四個做鞋個戶誕生了。

　說完私事，再聊公事。

　小芳沖著蔡福滿說，“你新上任，麻煩事就來找你了。”

　“什麼麻煩事？”

　“計劃生育啊。全村有十一家二囡戶，按規定需要做結扎手續。這是當務之急，也是春節前的主要工作。”

　所謂二囡戶，就是家有兩個兒，按規定不能再生第三胎。

　蔡福滿頭都大了，“你倆快幫我想想辦法，這事怎麼辦，這可是得罪人的活啊。”

　陳揚急忙搖手，“我是群眾，我旁聽，我旁聽。”

　小芳笑而不語，但手指了指陳揚。

　蔡福滿說，“揚，是你出的主意，才把我推到代理主任的位置上。你不幫我出個主意，我明天就去申請辭職。”

　陳揚手指指小芳，“先聽聽小芳哥有什麼好辦法。”

　小芳搖了搖頭，“我沒有好辦法。那十一家二囡戶，有五戶在外地做小生意，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剩下的六戶，有三戶已經躲出去了，在村里的只剩三戶。沒有辦法，我是沒有辦法。”

　蔡福滿看著陳揚問，“揚，這事怎麼辦嘛？”

　“盯到戶，到肚，深更半夜上家去。”

　小芳笑了，“行啊，揚，連這個順口熘你都知道。我去向領導建議，讓你當村婦主任，兼任村計劃生育員。”

　蔡福滿纏著陳揚，一定要他出個主意。

　陳揚不再推辭，張給蔡福滿出了一個主意。

　“風險共擔，責任分。”

　蔡福滿發懵，“啥意思？”

　小芳也莫名其妙，“揚，你說點人話。”

　“十一個二囡戶，支書、副支書、主任和副主任，每人分配兩戶，其他干部每人一戶。誰分給誰，可以用抓鬮的辦法。這就風險共擔，責任分。”

　蔡福滿笑了，“這個辦法好，得罪人的活，每個人都承擔一些。”

　小芳也笑了，但是絕對苦笑，“揚，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這是要害我啊。”

　蔡福滿問，“揚，這個辦法我贊，但像小芳這樣的不同意，我怎麼去對付？”

　陳揚呵呵一笑，“找公社領導往下。我敢說，一一個準，一一個靈。”

　蔡福滿點點頭，“就這麼辦。”

　還別說，陳揚的辦法，不僅被公社批準，還向其他村推廣。

　陳揚出了主意，轉就躲得遠遠的，管用不管用，都不關他的事。

　年底之前，陳揚本來是要再去一趟上海的。

　可生意蠻順利的，老板娘葉菁也按時算帳，該給陳揚的錢，一分不的都存到陳揚的帳戶上。

　陳揚對葉菁說，家里有事，他下一次去上海，安排到春節以后。

　家里也確實有事。

　有人把堂弟順子給告了。

　兩條罪狀，一是拐賣婦，二是非法同居。

　這可不是小桉子。

　還是告到縣公安局的。

　大半夜，縣公安局派人派船，把順子和金二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