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倩被程實媳婦給拉去了，程赫隨後牽著程心心走出門，沒走幾步，就看到程實走在前面。

下雪天玩是好玩，就是有點容易把人冷駝背，尤其是一手還要在外面拿手機的時候。

程心心看到了他，想去嚇他一大跳，就掙程赫牽著的手，悄悄跑幾步，跑到程實旁邊，大聲“哇”的一聲，張開兩爪，扮著鬼臉。

程實看了一眼，第一時間沒有明白，幹嘛這幅表。

愣了一瞬間纔想了起來，哦，這丫頭是想嚇唬我？

他連忙一哆嗦，一幅嚇了一大跳的樣子，後退了一大步，還差點連手機都快拿不住了的樣子。

程心心以爲得逞，高興得哈哈大笑，又怕程實“回過神來”後，找自己算帳，趕又跑回去，拉著爸爸的手，躲到他後面笑著，繼續扮著鬼臉。

程赫牽著，說道：“小傢伙，你慢點跑啊，小心摔跤，地上有雪。”

還好地面是糙的石頭做的，本來的用意就是好看和防。再加上，雪是剛剛纔下的，到上凍的時候纔會。

程實扭過頭來，說道：“摔跤好啊，摔了就讓沒有新服穿了，新服摔泥，回去好捱打，誰讓就知道從後面嚇唬人呢！”

程心心牽著爸爸的手，對他吐了個舌頭，扮了個臉，心想：你還不是天天逗我啊，我當然要嚇唬你了。

程實果然又開始逗：“心心啊，你這兔子服真好看，是哪個幫你買的？”

“我不告訴你。”

“去，你都不知道，想告訴也不能告訴啊。”

“誰說我不知道啊？是我媽媽買的，我媽媽在網上給我買的。”

“哦，是你媽媽買的啊？暖和不？”

“那當然了。”

“借我穿一天好不好？”

“不借。”

“我出十塊錢，行不行？”

“十塊錢我也不借！你太大了，要把我的服穿爛了。”

“不會的，我小心一點穿嘛。”

“小心穿也不借，不借，不借，就不借……”

一路之上，程實就跟個小孩子似的，和程心心不講大小的逗樂著，倒是樂呵。

今天才下的雪，本才只有那麼點厚，結果到都看到一個個的小雪堆堆，要麼是極醜的雪人，或者是一些看不出形狀的半品。

被剷掉雪的地方，已經化得出了泥土，看來這點雪是真的不經造。

要是擱以前，估計也沒這麼多人熱衷玩雪的，一來是今年留在家裡的年輕人居多，玩雪的都是年輕人；

二來，以往下點雪，就擔心豬圈要塌了，窩要塌了，還要擔心化雪了屋裡水，要先弄個盆子什麼的接著。

現在好了，全都是新蓋的，沒有這份擔心，人就有閒心去玩。

總的來說，人們都是喜雪的。冬天下雪了，能凍死很多蟲卵，明年的蟲害會好很多。

凡是遇到暖冬的，基本第二年蟲害會特別嚴重。

走了一陣，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多，基本都是去程雙武家吃酒的。一般來說，這種過大壽也只有壽星的近親們，才需要在人錢以外再備禮。

城裡大概稱呼這種人錢爲份子錢。

他們這些同村的遠房，就不需要再買什麼禮品，送人錢就可以了。

人越來越多，因爲是去吃酒席的，個個臉上也都帶著喜氣的笑容，聊個天，打打招呼什麼的，或者比一比今年的收啊，看看年底了，計劃殺年豬啊什麼的，都一臉喜氣洋洋。

一般來說，村裡人還維持著老傳統，進了臘月，離年就近了，一般相互間都只說吉利話，哪怕一年到頭有什麼不順心的，但是到了臘月，也不把這些心事擺在面上，熱熱鬧鬧過了年再說。

再說了，桃花村如今日子是越過越好，個個都是打心眼裡高興，那就更是個個都喜笑開了。

到了地方，就看到院門前不的人，都是來得比較積極的，等著諮賓先生安排落座的。

整個院子自然是早就搭起了棚子，一邊搭了個臺子，樂隊在唱著歌，有音箱擴音，方圓幾百米都能聽到。

樂隊現在唱的歌是《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老歌，應景嘛，來的賓客都比較上年紀了，給他們來點現在00後流行的歌，他們還不聽，聽不懂。

以前這些都是請嗩吶吹奏的，這十幾年來，都給改了樂隊，還有人跳舞。

其餘空地擺上了三四桌，每個門都上了新對聯，都是一些常見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長壽對聯。

程雙武的老爹今天穿著一新，笑得不見眼也不見牙，客人來了都會敬賀他一句高壽，人一多就應接不暇了。

屋門口擺著一張桌子，那是諮賓先生坐的地方。

“諮賓先生”其實是很早以前留下來的說法，很早以前不是人人都識字的，家裡人辦事，就找識字的人幫著記錢數，下次好還禮。

即使現在村裡男人基本上都識字了，但這種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因爲辦日子的主人家既要忙著接待，又要忙著理一大堆事，也騰不出人手來做這個。

要是擱城裡，大概就是主人家先準備一個大包包，候在酒店門口迎賓，來的人遞上紅包，紅包上寫著各自的名字，等酒宴結束後，再從紅包上記錄來賓的紅包金額，省去了諮賓先生這一崗位。

程赫與來吃酒席的人一起，去送上了錢，然後也跟大夥一起等著安排桌次。

桃花村現在的酒席，還是按以前的老規矩，用的是四方八仙桌，長條凳，每方坐兩個人，而八仙桌的座次，也是有講究的。

一般年齡大、輩分高的人坐上首，其餘大家互相謙讓一番，然後依次排下來。

程心心是跟著來蹭酒席的，沒有的座位，只能坐在爸爸的上，兩隻小短一甩一甩的，等著上菜。

如果像上次程實結婚的酒席，他們全家都幫忙的話，程心心就能被安排到一個全是孩子的桌上。

但是今天，可是來蹭酒席的，就什麼都沒有啦，規矩就是這樣。

程實坐在旁邊，問：“心心，一會兒你吃不吃得贏啊？我們這麼多人，你別什麼都吃不到啊。”

程心心把小腦袋靠著爸爸，帽子上的兔耳朵一隻翹起來，一隻耷拉了下去，說道：“爸爸會給我夾菜。”

這傢伙，跟著蹭酒席都蹭出經驗來了，一點都嚇不到。

剛剛坐定，菜就上來了。

這邊的酒席，可不是像其餘有些地方那樣，一坐上來就擺好了菜的，這裡不是這樣，而是一道菜一道菜的上。

最先上的菜，自然是頭三元了，丸、糯米丸子、魚丸，都是熱氣騰騰的端上來。

廚師和幫廚的人，這時候就在後廚忙活了，算準桌上的吃菜時間，每上完一道菜後，要等幾分鐘才上第二道菜。

北方可能講究先上八碗涼菜、後上八碗熱菜什麼的，但是這邊不一樣，上的全是熱菜和熱湯，如果全部一起端出來，像這種下雪的天氣，怕是過一會兒就全冷完了，所以都是過幾分鐘上一道菜。

這樣的話，每道菜端出來時，都是熱氣騰騰的。

各地風俗習慣不一樣吧。

程赫面前放著一個碗，專門給程心心夾了一些菜，然後就和桌上的人喝酒吃菜聊天。

宴到一半的時候，中途上一盤炒乾貨，就是瓜子花生什麼的這些，有點類似於中場休息的覺。

一些人就會抓一把進口袋，回去帶給家裡的小朋友吃吃。

程心心出手來，想夠著抓一把瓜子，但是盤子在中間，即使站起來也抓不夠。

程赫正在對付裡一塊魚，手裡拿著筷子，一時間沒來得及騰出手來，結果程實把頭扭了過來，問：“心心啊，想吃瓜子？”

“嗯！”

“這盤瓜子可不便宜，吃了是要給錢的，你帶錢了沒有？沒錢不能吃的。”

程心心一看，可不嘛，桌上的人都掏了錢出來，一塊的，兩塊的，五塊的，還有人沒有零錢，就掏了菸，都扔回了盤子裡。

程赫嚥下了魚，放下筷子，就要去給抓瓜子，小丫頭趕說道：“爸爸，我不吃了，那個要錢的。”

好貴啊，還是回去吃家裡的零食好了，咂了咂。

一桌子的人看的小模樣，都逗得笑不攏。

程赫差點笑噴，這個程實！

他真是一逮著空就要逗程心心！

這盤炒乾貨其實是正宗宴席的規矩，盤子裡的錢是答謝廚子的，而不是收給主人家的，這是對廚子的一點心意。

畢竟這麼冷的天，大夥都坐著吃熱氣騰騰的菜，而大廚和幫廚們還都在忙活著呢，給點零錢讓大廚師傅個煙，聊表心意。

比如有些三伏天辦酒席的，大廚也同樣遭罪，還得在火爐邊忙活，油炸品什麼的，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不容易。

這也是很久之前留下來的習慣，二十年前可能是放的一、兩的，現在都變一塊兩塊了，與時俱進嘛。

規矩是老，但是都著人味。

有些請酒店一條龍服務的，因爲是全花錢請人，所以這一步也省略了。

程赫掏出錢包來，也同大夥一樣放了零錢上去，給孩子抓了一把瓜子回來，說道：“沒事，爸爸帶錢了，吃吧。”

這傢伙，聽到說要錢，還來個不吃了，居然開始顧家了！

程赫頗老懷安。

冬天天黑的早，吃完了酒席，天都快黑了，後面還有沒吃上流水席的呢，一次還安排不下。

程赫提著幾個壽包，牽著程心心回去了。

走在路上，程心心一手牽著爸爸，照例七歪八扭的走著，問道：“爸爸，舅舅什麼時候來我們家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