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教授一臉嚴肅的將竹筐拔到他自己的面前，仔細觀察，認真打量，神一不茍的模樣。

然後他開口問道：“這是在哪兒採的？”

野生人蔘當然是要問產地的，長白山野生人蔘是公認最好的產地。

程赫回答：“就在咱們南山市，小蓮山再過去一些。”

褚教授便不滿的咂了咂牙，看了半晌又問道：“你這參蘆，有些發白啊，看著有些像是過多人工干預的呀。”

純正的野生人蔘，是指不任何人工干預的，包括播種灑水等等。但凡有一點點干預，只能順著級別稱之爲野山參或者林下參。

這樣的話，價格就會大打折扣。

程赫擡眼看了看褚教授，這人一定是老眼昏花了，說道：“教授，您看清楚一點。這是正宗的‘錦皮’。這怎麼會是發白呢？”

“錦皮”是古時候的說法。

質量上佳的人蔘，它的鎏金水，跟皇帝的龍袍差不多一個，所以號稱“錦皮”。

現在有很多委種植人蔘，爲了冒充野人生，想把做到這個標準，不惜用化學料浸泡，無所不用其及。

但現在這棵人蔘還是新鮮的，連葉子都青翠的站立著，自然做不了什麼假。

這麼好看的，老教授居然還能說發白。程赫表示無語。這人真的是教授？

那褚教授拿著人蔘左右端詳，又說道：“泥太多了，看不到裡面的東西，把泥了吧？現在在外面的東西是好看，就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形。”

人蔘的鬚多，很多都非常細，泥如果要掉的話，要用到很多的小刷子、小工之類的，但程赫並沒有帶上工，現也是不可能的，隨便掉幾個鬚就得不償失了。

他本來是好意，賣人家新鮮的人蔘，別人拿到手了，也好作打算，比如現熬湯什麼的。

泥土掉了，顯然不能保鮮這麼久。

但既然別人不大領，於是他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先拿回去，好了曬乾了，再來聯繫你們？”

劉金都看了半天，始終沒出聲，這時候終於說話了：“別，老弟，這個還用得著拿回去弄嗎？咱們市裡還找不到清理泥的地方了？哈哈哈……先坐先坐。”

剛纔褚教授說來說去，無非是說這裡不行、那個不好，他已心中有了數。

“老弟，來，喝喝茶。這茶不錯，小鬼子的東西還講究。”與程赫相讓了一番，他自己也端著杯子品了起來，懷似的說道，“說起來，我和你胡哥，那是三十多年的兄弟啊，那時候我倆都沒有什麼錢，但好歹我還稍稍富有一些，接濟過他一些……”

程赫眨了眨眼，跟我說這個幹嘛？

你胡哥你胡哥的，聽得他起了一皮。

劉金都又說道：“咱們都是老人介紹的，不是外人，我也不給你還價三十萬、四十萬的了，太沒誠意，咱們五十萬，如何？我也不計較這人蔘什麼不對的了。”

程赫瞠目結舌，還價方面他暫且不提，但什麼不跟我計較不對？

不行，這個事必須較真。

他說道：“劉總，您這話不對了，人蔘的沒問題，絕對是最好的。野生生長上百年，沒有任何人工干預。”

劉金都大手一擺：“行了行了，我都說不計較了。那個，價錢方面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們立馬現場易。如何？”

程赫心裡不太舒服，劉總那意思，是自己還佔了他不便宜？

“不好意思，劉總，這價錢我接不了。”他直言道。

劉金都的臉一下子就變了：“年輕人，五十萬的價格不低啊！爲什麼接不了呢？人不能那麼貪心啊！”

程赫一愣，貪心？

他知道目前百年純正野生人蔘什麼價嗎？很多幾千萬一支的易價，他打聽過了嗎？

還有，買賣方面講的是你我願，價格談不攏，也談不上“貪心”吧？這都上升到人攻擊了。

程赫將人蔘收回來，裝到自己的竹筐裡去，說道：“您要是那麼說的話……”

劉金都看他要走，暗想著，這不過是擒故縱的技倆，裝腔作勢想加價而已，他怎麼可能真的要走？

在這南山市，他上哪兒找自己這樣大手筆的買家去？

劉金都打斷程赫的話頭說道：“你看你這挖人蔘，無錢起本啊！多容易，挖一棵回來，就能賣錢。五十萬真的已經可以了，小夥子。你看咱們還是人介紹的……”

程赫裝好人蔘，說道：“劉總，本來也不想跟您說太多，易不也犯不著。但是現在我得跟你說道說道了，挖人蔘還真不是您說的那麼簡單。”

雲霄山脈爲什麼普通人上不去？

那裡隔著多懸崖峭壁，一路要翻多山？沿途之上，別說遇到豺狼虎豹，哪怕是毒蛇也能要了小命。多人一跤跌落山涯送了命的？

就算你真的歷盡艱辛、安全到達了雲霄山脈，茫茫十萬大山裡，你怎麼知道人蔘在哪裡？你得一寸土一寸土的找。

在這種原始山脈，哪怕像貝爺那樣的野外生存高手，都要靠他強大的叢林訓練基礎才能支撐。

在茫茫叢林裡，隨便迷個路，你就完了。

說得輕鬆，隨隨便便挖一棵回來！不跟他說清楚，他還以爲真是那樣。

採藥人，那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幹活。多人在山裡苦尋幾年，什麼都沒有尋到？

還隨便挖一挖，就能賣錢！

程赫很不想把人蔘賣給這人了。

收拾好竹筐，他抱起程心心，說道：“寶貝，咱們走了。”

程心心正在專心吃一種炒得焦香的青豆，一顆一顆嚼得嘎嘣脆，覺得有意思。一聽說要走，趕張開手掌，在盤子裡抓了一大把。

程赫扶額，這小吃貨的相，到底是隨的誰呢？

炒青豆而已，有那麼好吃嗎？

此時菜還沒有上來，程赫抱著程心心，對劉金都等人打了個招呼：“那麼，就謝謝款待了，可惜生意沒做。”

劉金都覺得這回不像是擒故縱了，趕拉住：“小夥子，你再考慮考慮唄，剛纔就算是我考慮不周，你們採藥也辛苦的，這樣，本來說好一口價的，我再加兩萬，算是你的辛苦費，你看行不行？”

程赫搖了搖頭。

“誒，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呢？我這麼有誠意，你怎麼說兩三句話就走呢？生意嘛，不得慢慢談？總得先吃了再走嘛！我跟你說，現在啊，這些東西價格都是虛高，咱們總得圖下次，是不！”劉金都真急了。

但是程赫已經推門走出去。

兩萬的辛苦費，這誠意也是很足的了！嘖！這價格他要是賣了，那就是壞了行規，把別的採藥農上絕路。

門剛一推開，就見門外一個人鬼鬼崇崇的後退一步。這人一直在這裡聽？

程赫皺起眉頭，這間餐廳用的是薄竹蓆做的隔間，好看是好看，完全不隔音，劉金都那嗓門又奇大。今天幸好沒有談什麼私的話題，不然豈不是被聽完了？

聽的人是個中年男人。

此時他一臉歉然，然後掏出一張名片，一邊遞給程赫，一邊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佳華生科技研究公司的業務經理，請問咱們能不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