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涯皺著眉頭，詢問方敬。

「回指揮使大人，並不是。」

方敬搖了搖頭。

「江中郡，的確有一員這樣做，是柳平府，汜水縣縣令。」

方敬給予回答。

「一個縣令？」

「一個縣令也敢做這樣的事？」

這回李基坐不住了，你說要是郡守這樣做，他也無話可說，畢竟位擺在那裡，可現在居然說只是一個縣令？

這不是開玩笑嗎？

「我明白了。」

剎那間，顧錦年出聲，他瞬間明白一切的前因後果。

「是不是，這個汜水縣縣令，寫出一篇賑災文，集全郡所有百姓糧食，由府統一把控，而後統一分發，一來管控百姓不會外出逃難，影響其他郡府之地。」

「二來府分發糧食，至可以保證不被死。」

「同時爭取時間，等朝廷的賑災糧。」

顧錦年瞬間明悟，他將目看向方敬。

「侯爺聰慧。」

方敬點了點頭，沒有吊人胃口。

「也就是說，這個汜水縣縣令是個好？」

得到答覆后，李基忍不住出聲，如此詢問道。

「恩。」

「草民見過汜水縣縣令，為人清廉，正直無比，是甲乙年舉人，在柳平府有不錯的名。」

方敬如此說道。

「既然是好，是否是說，有人想要栽贓嫁禍於他？借錦年的手，除掉此人？」

顧寧涯也算是場老手，察的很直接。

「一半。」

然而方敬並沒有完全同意這個觀點。

「一半？」

「這又是何意？」

這回李基和顧寧涯徹底不懂了。

「汜水縣縣令不是他們的目標，區區一個縣令，即便是有才華，又能如何？」

「他們的目標是我。」

顧錦年深吸一口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豈能猜不到前因後果？

「是你？」

「錦年叔，怎麼又變你了？」

二人不解。

然而方敬卻點了點頭，對顧錦年充滿著慨。

「這些百姓，就是他們設下來的計。」

「我已經局了。」

「利用的也正是方先生所言的民心。」

「還是有些經驗不足，江中郡如若當真有貪污吏，又豈能讓這些百姓見到我？」

「百姓逃難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顧錦年有些慨，他明白自己已經中計了。

而且如方敬所說不錯，若是自己理不當，的確無法救災，甚至還會惹來麻煩。

「我明白了。」

此時，顧寧涯也徹底明白是什麼況了。

唯獨李基，還有些搞不懂狀況。

「叔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能不能直說啊，我腦袋轉不。」

李基很有自知之明，不懂就問。

「這還看不明白嗎？」

「江中郡，柳平府，汜水縣縣令寫了一篇賑災策，這賑災策，不能說不好，也不能說好，對於江中郡來說，這個策略算是不錯，至能穩定災。」

「但對錦年來說，這個策略並不好，錦年的想法是穩定民心，如若徵收糧食，說是說統一分發，可對於百姓而言，自家糧食被搶了，每天分一點點，大多數人還是心存抱怨。」

「而有人在暗中散播謠言，大罵府無能，員貪贓枉法，幾句這樣的話，必然會引起民怒，只不過江中郡災還沒有到死人的程度。」

「所以百姓不會鬧，只會選擇留或者走。」

「有糧或者有親戚的百姓會考慮逃難，沒糧也沒有親戚的百姓，則會留在江中郡。」

顧寧涯將這件事認認真真的分析出來。

他說的沒有一點錯。

「留下來的百姓，心存怨念，可府給糧食，他們不會發，一但等到府斷糧，哪怕是斷糧一天，這些百姓將會徹底暴起來。」

「到時候誰來了都沒用，除非糧食來了。」

「說直白一點，這個策略，是不錯，但必須要依靠朝廷運糧，這個環節出問題，就要出大問題。」

「江中郡員採取此人的策略，定然也是居心叵測，一來此策是下面人寫的，出了再大的事，下面人負責，他們最多就是遭到罰罷了。」

「甚至不會有太大的罰，關鍵點就在於這個救災策沒有太大問題。」

「而百姓逃難，被我們撞見，錦年方才也說了，一定會給百姓一個代，如今後面跟著大量百姓，他們跟著的目的是什麼？」

「你還不清楚嗎？」

顧寧涯說到這裡，臉是越來越難看。

話說到這裡，李基也逐漸明悟了。

「他們跟著的目的，就是希錦年叔去懲治貪。」

「可這有什麼問題？既然知道對方不是貪，就說明況啊。」

李基開口，下意識回答道。

「唉。」

「你爹是真的把你寵壞了。」

得到這個答桉，顧寧涯嘆了口氣，隨後繼續說道。

「你說的清楚嗎？」

「在百姓眼中，這個汜水縣縣令就是一個大貪，如若錦年去解釋，都不需要有人去造謠，在百姓眼中，錦年就為了幫兇。」

「錦年的一切名聲，都會毀於一旦，因為在百姓眼中，府實打實搶了糧，至於分配，太孫，我問你如若我搶走你一千兩白銀，然後每天給你半兩白銀，你答應嗎？你會很開心嗎？」

顧寧涯問道。

「不會。」

李基有些明白了，但也不是特別明白，只不過代一下的話，他的確不會很開心。

「那不就夠了，百姓已經產生了怨氣，如若錦年不懲戒，錦年就要被扣上一頂相護的帽子，到時候百姓一傳十，十傳百。」

「不需要兩天時間，百姓就會徹底對錦年產生厭惡，而那個時候，錦年無論在江中郡做什麼事，百姓都不會相信。」

「除非錦年把所有糧食全部還給百姓，但這樣做的話，百姓只怕會第一時間逃離江中郡。」

「這個汜水縣縣令這一點做的很好，他拿走了糧食，就是防止百姓逃難出去，一萬萬人口若是逃了出去，所到之，就如同人間煉獄，任何一個郡府都接納不了如此之多的百姓。」

顧寧涯徹徹底底明白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計了。

太狠了。

也太歹毒了。

利用百姓的恐慌，利用顧錦年的為民之心，手段太髒了。

「若是如此。」

「那把這個汜水縣縣令殺了，等災結束之後，再給予封賞，這樣總可以吧？」

李基出聲，他也到了巨大的危機，所以說出一番這樣的話。

此言一出。

方敬不由看了一眼李基，但很快嘆了口氣道。

「如若這件事，是太孫來理，的確可以這樣做。」

「可侯爺不能這樣做。」

方敬出聲。

「為何？」

李基皺眉。

「儒道後世之聖，侯爺乃是讀書人，又是讀書人之楷模，倘若侯爺知曉這縣令無罪，卻將其斬首示眾。」

「那這樣的話，才是真正的計，汜水縣縣令今日被斬，明日就會有人為他平冤，這件事也會在第一時間傳遍整個大夏王朝。」

「草民知曉，侯爺在朝堂之上，斬了許京許大人，此人是朱學一脈的讀書人，如今朱學一脈的讀書人已經對侯爺有些偏見。」

「若這件事傳出，這些讀書人必然會站在大義之上，抨擊侯爺。」

「當真如此，侯爺百口莫辯，因為知義而殺，違背儒道。」

方敬開口。

他並非是危言聳聽。

顧錦年乃是儒道後世之聖，並不是說顧錦年就不能犯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可問題是，你知道這是錯的，你還要去做，這才是關鍵點。

以這一點，抨擊顧錦年，顧錦年不但啞口無言，而且還會因為這件事產生心魔，這輩子別想為大儒了，更別說什麼半聖不半聖。

更絕的一點是，以後顧錦年就別想站在大義上去抨擊別人。

因為你自己都不是什麼好人，你還有什麼資格去說別人？

人家就拿這一件事說你一輩子，你又能如何？

而且顧錦年形象極好，說半個聖人還真不為過，可要是做了一件這樣的事，反噬極大，會惹來無窮無盡的爭議。

到時候造謠也好，或者盯著顧錦年不放也罷，說句難聽點的話，顧錦年吃飯浪費都會為眾人抨擊的理由。

此計，進退兩難。

進，誅汜水縣縣令，儒道境界徹底崩毀，而且殺一個無辜且有正直的人，顧錦年會嗎？

退，不殺汜水縣縣令，你就是相護，管你後面說什麼，老百姓都不信任你了，狗。

一時之間，玉輦，四人都安靜下來了。

足足過了好一會，李基的聲音響起。

「早知如此，你就不應該來。」

「這樣最起碼錦年叔就不會知道，到時候錯殺就錯殺，無非愧疚一二。」

李基有些生氣，生氣方敬出現。

「不可胡言。」

下一刻，顧錦年的聲音響起，他訓斥太孫，隨後看向方敬道。

「先生莫要生氣，太孫殿下年齡尚小，不太懂事，言無忌。」

人家方敬有勇氣攔下玉輦，將如此危機告訴自己，若反而為了方敬的問題，那就太過分了。

「侯爺，太孫，其實草民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來。」

「草民認為，即便是草民不來，江中郡一些員也一定會讓侯爺有所察覺。」

「如若是這樣，到了那個時候，侯爺就沒有時間去考慮了。」

方敬也不是特意前來邀功，而是他認定，江中郡員必然會想盡辦法，讓顧錦年察覺問題，等到那個時候，百姓都在等著消息。

顧錦年可就沒時間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

此時，李基有些鬱悶，詢問眾人。

但三人都給不出任何解決方桉。

這一刻。

哪怕是顧錦年也不由深力，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之前種種，自己之所以披荊斬棘，那是因為他們本就不了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帶有輕視，也因為不懂，所以針對自己的手段都很普通。

江寧郡洪災，沒有人把自己當做敵人。

江寧郡之難，對方輕視自己。

而今，敵人已經了解自己的格，明白自己的手段，利用自己的份，也利用自己的格，設下如此之局。

力一瞬間襲來。

使得顧錦年深疲倦。

仔細想想吧，顧錦年發現自己雖然兩世為人，可信息獲取擺在那裡，前世是個編劇，這一世是個紈絝開局，對於謀詭計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很懂。

無非就是靠一些詩詞文章，獲得了大量的名。

然後以現代人的三觀，去理事，為民辦事。

最多再加上一些超前的想法，改變一下這個世界。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優勢嗎？

答桉還真沒有。

只可惜自己前世不是當的，不然的話，早應該就有所察覺的。

不過，就在這一刻，顧寧涯的聲音響起了。

「停車。」

顧寧涯開口，讓隊伍停下來了。

「再有兩個時辰，就要到江中郡，中漢府了，在這裡稍作休息，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想到。」

顧寧涯出聲，他不想繼續前行。

不出任何意外的話，中漢府外，只怕站滿了員和百姓，都在等待顧錦年到來。

索，不如在這裡想想辦法，不然去了就是要被人牽制。

「我們下來，錦年你在這裡好好想想。」

「不要急。」

顧寧涯出聲，說完這話，給兩人一個眼神，便走下玉輦。

三人離開，顧錦年的確得到了一些安靜。

但他顯得十分沉默。

因為這個問題，幾乎無解。

待李基，方敬，顧寧涯從玉輦下來后，三人站在一旁，看著不逃難者，神各自不一。

顧寧涯帶著兩人閑散而行，走了一會後，顧寧涯的聲音不由響起。

「方先生。」

「你有如此之才華，為何不考舉？」

顧寧涯開口，詢問方敬。

「草民不才，雖飽讀詩書，但對八鉉文並無喜，也就沒有參加科舉。」

方敬出聲。

這個人的確有才華，而且非常聰明，能夠通過一些線索，從而想到諸多事。

「哦？有如此之才，卻屈於小小府縣之中。」

「不如這樣，顧某搭橋牽線，往後你跟著錦年，做他的幕僚，待到以後，以先生的才華，至也能封個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