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秦欣和本正做著夢, 卻不知怎麼打個寒, 忽然間冷醒了, 攏攏被子, 聽到外頭狂風呼嘯, 便問睡在塌上的小丁香，“可是下雪了？”

小丁香道, “可不，昨晚上還好的，天快亮的時候突然就下上了, 瞧著還不能小了。”

“哎，你快過來躺吧, 怪冷的。”

秦欣和掀開被子, 小丁香便從塌上跳下來, 嗖的竄進被窩裡, 等舒舒服服躺下了, 纔有點彆扭的說, “以前也常和主子在一塊, 冇覺得有什麼, 這會想到是皇上睡過的地方，好不自在啊。”

秦欣和嘿嘿的樂了兩聲，“這下等你兒孫滿堂可有的吹噓了, 你就跟孫子孫說, 知道嗎, 祖母年輕時候睡過皇上睡過的床，還睡過皇上睡過的人。”

小丁香也被逗樂了，一麵笑一麵急的發怒，“主子怎麼越來越不正經！奴婢不稀罕什麼兒孫滿堂，就想一輩子伺候主子。”

“你也這麼說，紫菀也這麼說，難不我從小到老都得看著你們倆過嗎？那也太無趣了吧，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可聽過？。”

“冇聽說過，我隻知道，我不樂意離了主子，紫菀姐姐就更不能了，春裡邊咱跟三爺回煙才聽人說，紫菀姐姐原就是大夫人買來給主子做陪嫁的侍，自然要跟主子一輩子，主子嫁哪裡就嫁哪裡。

雖然宋氏平日看著慈可親，但畢竟是大家族的庶，見過潑天富貴也見過不堪醃臢，在某些地方總是比秦家人多個心眼，更多一份手段，當初買紫菀來伺候秦欣和，看重的就是紫菀是秦家莊子裡佃戶的兒，知知底，樣貌又好，正合適做陪嫁。

陪嫁自來府中，吃穿用度都與小姐相差無幾，也有專門的師傅悉心教導，等來日小姐嫁人，若夫妻不睦、公婆刁難、落人口實，不善管家下，陪嫁須得出謀劃策事事儘心，若小姐難以生養，也是來代勞。

陪嫁侍無外乎兩種結果，一是嫁給夫家府中的管事之類，做個富貴麵的奴仆，將來有了孩子也是會是到重用的家生子，二是做個忠心耿耿的妾室，生兒育都記在正妻名下，算是擺奴籍做了主子。對從小被洗腦的陪嫁侍而言，無論哪種結果都是極好的。

隨階級製度應運而生的東西，秦欣和一向會說服自己去接，不過這個是真心排斥，“你聽哪個長舌胡說八道，紫菀和你，和羌活都一樣。”

“忘了聽誰說的了，不過也是，誰能想到主子會嫁到宮裡呢！”

秦欣和打了個哈欠，又泛起睏意，“除夕守歲不知幾時能睡呢，我得補補眠，早膳也彆我了，也讓紫菀高明多睡會。”

“知道了，早膳也不急吃，可主子不好起太晚，還得沐浴熏香，梳妝打扮，午時……”

小丁香的聲音漸漸遠去，秦欣和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卻還覺得意識清醒，腦海裡全是淩破碎的畫麵，一會是孤兒院暗幽閉的房間，一會是初次見秦老爺時他那一戎裝，還有許多從未出現過的，像是預知了未來的畫麵，秦錚、傅禮、趙通……和記憶中的模樣天差地彆。

這糟糕的睡眠質量讓秦欣和睡了兩個時辰後反而更疲倦了，可除夕夜宴是大事，宮外的王爺王妃都會到場，作為皇帝的妃嬪也要盛裝出席。

一般況下夜宴穿的裳都是尚服局製的，尚服局會提前兩個月來問各宮妃嬪的心意，用什麼，扯什麼布料，繡什麼紋樣，若是有撞的，們便先可著位份高的妃嬪做，位份低的就得隨緣了。

秦欣和穿紅，也清楚這肯定熱門，就拐了個彎彎，讓尚服局的人以玄為主，緋為襯，繡上玉蕊檀心梅。

果出人意料的好。

“那會說要做玄襖奴婢還憂心會不會太沉悶了，冇想這般襯人白，上頭繡的紅梅也好看，栩栩如生的，不知道為什麼，越看越提氣。”

“還是我們主子模樣得人意兒！”

秦欣和也很滿意自己這裳，雖然是尚服局趕工出來的，但每個細節都很緻，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

然而，尚宮局的人顯然冇有考慮到寒的問題。

除夕夜宴是在崇政殿旁的延和殿裡辦，離麗正門冇多遠，也就是說秦欣和要大冷天的橫穿整個皇宮。

“我會不會，他孃的，凍死在，半路。”

高明在旁道，“主子，我們已經快走到仁明殿了，早過一半了！”

秦欣和扭過頭，皮笑不笑，“那真是好，好快啊，我們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所以說電視劇裡都是騙人的，那主角要去哪就是一轉場的事，切個鏡頭就完了，殊不知後宮生活艱辛就艱辛在去哪都路途遙遠上。秦欣和離老遠看見仁明殿出來的皇後轎攆，羨慕的鼻涕都流下來了，“皇宮為什麼，這麼大啊，紫菀給我條手帕……”

從黃昏走到天黑，秦欣和終於到了延和殿，隻見那殿帳舞蟠龍，簾飛綵，琉璃燈盞彩四溢，細樂聲喧鬨而不吵，皇綢散席兩側佈置，菜肴酒一應俱全，天下尊貴人儘在此。

秦欣和被安排著坐在了沈映雪的後麵，紫菀伺候著掉了鬥篷，又給奉上一杯燙好的酒，“主子喝點暖暖子。”

也不知道賢妃怎麼搞的，妃嬪這邊的酒不是尋常用的桃花釀，聞味道秦欣和就覺得烈，隻抿一口就不喝了。

雖是天家的除夕夜宴，但在場並無外戚，都是自家人，冇那麼多規矩禮數，眾人敬酒的敬酒，討吉利的討吉利，一派和樂融融，太平氣象。

隻有秦欣和顯得孤零零，平日玩自閉，妃嬪們這會也不理。

“哎……好他娘尷尬啊。”

紫菀出主意道，“不然主子去找慕容人說說話？總比一個人坐在這裡好。”

秦欣和雙手捧臉，掃了一眼慕容語兒，小聲道，“你看，表麵上是在和楊人說話，實際一直在瞄皇上，一心二用就夠累了，哪會搭理我，不過皇上今天確實很好看啊……”

魏祈今日穿的一絳紅龍袍，領緣中為一正麵祥龍，左右分列兩條五彩行龍，兩袖為兩條龍首向上、麵向前襟的升龍，以及大小相同字不同的壽字佈滿全，皆為金線所繡，華貴至極，將魏祈本就俊的麵容襯的更為氣勢人，把一旁端莊大氣的皇後都碾了。

“主子，彆看著皇上傻樂了，像個花癡一樣……”

秦欣和晃了晃腦袋，又看向對麵的散席，離皇上最近的是作為長輩的宸王宸王妃，接著是靜王、琰王、啟王、宸王世子等人攜正妻，還有兩個小的坐在太後旁，便是嘉興公主與皇太弟魏遘。

這魏遘據說生於先帝宮當日，乃紫微星降世，帝王命格，因此十分先帝寵，在魏祈登基後還被立為皇儲。

不過看著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五歲小屁孩。

作的詩能比好？

吹牛！

這麼想著，秦欣和的視線又挪到了魏祈上，剛巧，魏祈也在看這邊，兩人對視，秦欣和也冇閃躲，彎著眼睛送了他兩個飛吻，暗喻那日在勤政殿裡的“啵啵”。

大庭廣眾，明目張膽。

魏祈登時氣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