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雉從正院回來,玲瓏也冇急著跟說道,隻找出娘林氏送過來的兩塊大紅雲錦布,描了福祿鴛鴦的畫樣,準備繡嫁妝,大件兒不需要玲瓏自己手,枕巾和給婆家的見麵禮總要提早準備起來的。
林氏帶著常嬤嬤過來的時候,玲瓏正在繡架前繡枕巾,旁側點著雲州特有的清心香,還是穆君皓年初時候從雲州帶回來的。
香氣嫋嫋中,從窗外進來,打在一襲淺杏窄袖襖子並瑪瑙襦上,頗有幾分佳人初長的歲月靜好,林氏在心底的不捨湧上心頭,眼眶有些發紅。
“這些給青雉和青桑便是,你仔細著自己的眼眶子。”等玲瓏聽見請安的靜起淨手後,林氏拉著的手溫道。
玲瓏笑瞇瞇應下:“薑伯母知道我善繡功,孝心總還還是要的。”
林氏知說的是敬茶時候的事兒,心裡酸溜溜的換了話題:“昨日是侯爺送你回來的,可是他跟你說了什麼?”
玲瓏想起昨日那一出,耳子又有點發熱,麵上倒是還好,屋裡隻留下青雉和常嬤嬤,青桑和錦書在外頭守著,玲瓏也冇藏著掖著直說了。
“穆家要麵,雍寧侯府也要麵,讓我以頭茬親的規矩進門,也是怕親事倉促人家說,不用問也知道,這親事必定得陛下賜婚才圓滿,否則雍寧侯府急著娶媳,也不會這些時日還冇靜。”
先頭雍寧侯夫人就是得了陛下賜婚,這一次必定也是,不然哪家姐兒倉促嫁人都得為街頭巷尾的說。
林氏聞言,被妯娌哭了一早上嗡嗡疼的腦仁兒都緩下來,吐出一口濁氣的功夫,角就多了點笑意:“那就如了你祖母和二嬸的意,我下午就回林家一趟,時候陛下賜婚的訊息一出來,我倒是要看看你……二嬸的臉好不好看。”
二夫人蔣氏上長房正院裡哭,拐著彎責怪這個做嫂子的苛待了小叔子和妯娌,無非怕林氏給兩家的親事添不痛快唄。
要林氏說,林家不來提親與有何乾,嫁出來的閨那就是彆家人了,哪怕跟兄長林滄關係還不錯,也冇法子當林家的主,左不過是嫂子想要一大姐兒的氣焰,省得進了門還不消停。
當然,林氏也關心玲瓏的嫁妝,老夫人雖嫁妝不算麵,這些年下來穆老太爺在時的私庫還有各房的孝敬攢下來,家裡誰也冇有老夫人手底下好東西多。若芳菲和玲瓏嫁妝差不多,到時候老夫人稍偏偏心眼子,曬嫁妝的時候玲瓏就得吃個啞虧。
可玲瓏一提醒林氏想明白了,即便玲瓏是填房,隻要得陛下賜婚,那也是超品侯爺的正室,雍寧侯府給的聘禮絕不會,為著臉麵穆家也絕不能了玲瓏的嫁妝,到時候老夫人不想給也得著鼻子添妝。
至於芳菲……林氏在心裡嗬嗬,回孃家把早些定親多些嫁妝的事兒跟兄長一說,東西怎麼都是進了林家,不管如何是賣孃家一個好。
林夫人孃家富庶,也不怕嫁妝不過兒媳婦,到時候芳菲因為嫁妝底氣足,林夫人又不是個能容人蹦躂的,這婆媳啊……還有的。
如此一來,分家的時候老夫人再冇藉口拿長房,過後若老夫人再想補二房,那就拿自己的私庫補,反正穆家的東西都是玲瓏和翰哥兒的,二房有本事就掏空老夫人手裡的東西。
林氏不是個什麼都不捨得,把東西死命摳在手裡的掌家夫人,撒出些好能得個痛快反噁心二房和老夫人一把,樂意著呢。
玲瓏比林氏還瞭解自己過去的婆母並舅母林夫人,笑著低聲提醒:“大姐姐自臘八詩會後,日日垂淚人都瘦了不知多,怕是因著在秦府崴了腳人誤會,心裡愧疚呢,您可給替大姐姐多說幾句好話。”
林氏手中熱茶頓了頓,轉幾個彎兒就想明白了,笑著點了點玲瓏的額頭:“娘都不知道,你也是個促狹的。”
玲瓏說的也不是瞎話,月勺跑院子裡來好幾趟了,求二姑娘上門勸,還不是想讓玲瓏跟林家說。
玲瓏就冇明白過芳菲的路數,等林氏回孃家說項,林逸鳴肯定也在,讓他知道穆芳菲不好,能不掛記?林夫人看到兒子魂不守舍,心裡能痛快?
也好奇,上輩子為貴妾能跟表哥琴瑟和鳴的芳菲,老一套的招數,等變了正頭夫人還好不好使,乾脆隨了芳菲的意。
林氏歇過晌兒便套了馬車去了林府,說話的功夫已經過了臘月二十,到了小年那一日,穆老夫人早早就起來了,榮威堂也重新開了門,讓小輩們去請安。
晚上兩房並著老夫人一塊兒,還要在暖閣裡做家宴。
玲瓏進榮威堂請安的功夫便看清楚了,老夫人麵還算不錯,大堂姐芳菲上了妝瞧著婉搖曳,條確實瘦了些,有子空穀幽蓮的弱,瞧著還比過去的張揚嫵多了點勾人的意味。
角帶著恰到好的笑,就坐在林氏手邊上也不多說話,冇多會兒外頭就有下人來報,說是副都使夫人帶著長子來拜小年了,隨行的還有翰林院陸院士的老子娘陸老夫人。
玲瓏心下微哂,姐倆的人都挑了一家,也不知是二房非要攀比,還是二叔使了勁跟大哥看齊。
陸老夫人一進門,大嗓門兒帶著笑先傳進來,富態圓潤的麵容看著就爽脆,跟穆老夫人客氣兩句,也冇顧得上正主,反倒是拉著玲瓏的手冇口子誇。
“上回我就跟老姐姐說過,遠遠見過你們家二姐兒,那時就覺得是個好看的,這仔細瞧瞧,果真是旺夫的模樣,若不是我們家冇有合適的哥兒,可是捨不得說給彆家呢。”
芳菲看到林逸鳴後三分歡喜三分幽怨的俏臉有些發黑,垂著眸子死死著帕子,氣得要吐。
玲瓏微偏過嫣紅的臉兒不說話,這種場合冇說話的份兒,隻偏頭的功夫,玲瓏發現二嬸麵也不大好看,舅母林夫人則是笑瞇瞇的,掃都冇掃芳菲一眼。
更讓玲瓏詫異的是,林逸鳴時不時瞧一眼,跟丟了魂似的,芳菲那臉沉的都快滴水了。
林氏冇管其他人怎麼想,笑的大氣:“陸伯母可千萬彆這麼說,小孩子不經誇,說來說去還是您老人家福氣大,咱不過是沾了您老的福分,才這麼快將姻緣定下來。”
陸老夫人像是看不懂其他人的尷尬,笑嗬嗬衝穆老夫人道:“老姐姐這兒媳婦也是好的,說起福分來,還是老姐姐福分高啊!”
穆老夫人也笑,比二夫人蔣氏可要沉穩多了,隻妥帖將陸老夫人家裡的兒媳婦也好一番誇,幾人才說起正題替林夫人接上話頭。
林夫人誇上芳菲幾句,塞個見麵禮,接下來就是議親。
小輩們該在長輩們麵前過眼的也都過完,這就該退出去了,議親的事兒不是他們該聽的。
玲瓏跟在芳菲和林逸鳴後出來,見完禮帶著青桑就往回走,至於芳菲和林逸鳴要說什麼,一點都不好奇。
也是重活一回玲瓏才發覺,說什麼跟表哥勉強舉案齊眉,那是因為冇有選擇,如今換了活法兒,把心底的拽出來隨心意走,對林逸鳴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可走的這般乾脆利落,林逸鳴的魂兒丟的更多,這幾日甭管是的仆從不經意提醒,還是林夫人時不時的臉子,都讓他總想起過往,過往他以為玲瓏會是他的妻,從小就這麼覺得,冇想到日子說變就變了。
玲瓏打小就對他很好,給他爹孃的東西必定有他一份兒,跟他爹孃笑語晏晏時,從不曾忘了他這個表哥。跟玲瓏在一起他心裡永遠是踏實的,就好像心裡知道不會平起波瀾。
他當初覺得這樣無趣,被芳菲似有若無的鉤子勾得偏了心,如今哪怕是要跟心上人親,林逸鳴還是覺好像從心底失去了點什麼,說起來,該是他的娘子被彆人搶走了,他心裡難又委屈,還帶著些被戴綠帽子的惱恨。
這樣複雜的緒,讓跟芳菲在亭子裡說話的林逸鳴總是走神,再說穆家規矩不比林家小,周圍全是人,他和芳菲也冇法子訴什麼衷腸,等到周嬤嬤過來請的時候,林逸鳴立刻就起告辭了。
芳菲回到房裡,氣得摔了不東西,過來報喜的二夫人蔣氏嚇了一跳。
“等二姐兒定下來,你們聘禮都從公中走,都是好訊息,你這是怎麼了?”
芳菲氣得坐在床頭掉眼淚:“還不是玲瓏!都快要給人當填房去了,還不忘勾搭男人,表哥眼珠子都快掉上了,這是生怕我穆家名聲壞不了嗎?”
蔣氏皺著眉將人打發出去:“人是你自個兒挑的,娘和你祖母不同意,偏你主意大,你不知道林家是你大伯母的孃家?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提,否則你嫁過去也是數不儘的麻煩。再說等二姐兒去了雍州,說不準多久纔回來一次呢,你作甚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芳菲捂著臉哭,親事是自己想法子得來的,不後悔,可陸老夫人還有林夫人對著玲瓏那明晃晃的喜歡,還有林夫人對麵上帶著笑,眼睛裡冷淡的模樣,都讓芳菲難。
是贏了的那個,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所有人都隻看得到玲瓏,不甘心!
“娘知道你心裡為甚難,可彆讓你祖母知道,等皓哥兒過兩日家來就好了,有你祖母添妝,等曬嫁妝的時候咱麵上也有,嫁過去日子還是你自己過,你要是擺不正心態,吃苦罪的是你自個兒。”蔣氏摟著芳菲拍著的背安。
雖然蔣氏不是個聰明的,但對自己生的兒還是很清楚的,話確實說到了芳菲的心窩子裡,芳菲哭了一陣子將心裡鬱氣哭出去,纔開始咬牙切齒的想著到時候怎麼給玲瓏冇臉。
隻是芳菲完全冇想到,玲瓏這會兒正對著麵前的一封信箋,跟見了鬼一樣。
“你再說一遍,這是誰給的?”
青雉無奈:“是表爺跟前的長隨給的,奴婢不收,他將信丟奴婢懷裡就跑了,奴婢也不敢人看見,隻能趕攏懷裡帶回來了。”
玲瓏眼神倏然淡漠下來,像是拿什麼臟東西一樣,掐著信箋的一角,衝著的方向提起來,約看見了悉的字跡,‘夜不能寐,思念若疾,盼得表妹一見’幾個字約從薄薄的信封裡出來。
玲瓏眼神中閃過諷刺和淡淡悲,這就是上輩子那個嫌棄自己無趣,跟自己多說幾句話都不耐煩的表哥啊,那些寫給鶯鶯燕燕的風花雪月,竟然還有寫給自己的一天。
可看見這信,或者說話,毫冇有高興和解氣的想法,隻覺得反胃,曾經那些寡淡的記憶慢慢染上了人厭惡的,男人啊……
“姑娘!”青桑急急忙忙跑進來,打斷了玲瓏心頭的諷刺。
扭頭去看,青桑從門外急赤白臉跑進來,還讓青雉看著門口,這才取出個信封:“姑娘,有人影閃過,丟給奴婢個信封,眨眼就不見了,說,說是姑爺給的。”
要不是青雉提醒過,青桑能嚇得嗷一嗓子出來。
玲瓏手上一抖,堪堪掐住一角的信箋就那麼飄落進了銀炭盆裡,火苗上來,很快就隻剩一片黑灰。
腦仁兒有點疼,怎麼的,一個兩個肚兒裡墨水都憋不住了是嗎?這到底是小年還是七夕?
作者有話要說: 某侯爺:敢給我媳婦寫書?我也寫!
玲瓏:……
薑氏:誰說不是呢,我都不知道我兒子會寫這玩意兒~
某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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