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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之渡》 第6章 第 6 章

 袁雪發來的那條鏈接靜靜地躺在微信聊天框里,林溫看過一遍后沒再重溫。

 今天的工作需要加班出外勤。布置會場環境一直到八點半,還剩下一些收尾活。

 彭玉嘀嘀咕咕:“好事倒會搶,苦差連影子都看不到。”

 又在吐槽那個實習生。

 林溫點開手機看時間。

 “死我了,”彭玉問,“待會一起去吃宵夜?”

 “不了,已經有點晚了。”

 “就是晚了才要吃宵夜啊。”

 ……這時間對宵夜來說是太早了吧?

 “你去問問他們?”林溫提議。

 彭玉一嗓子問其他人,其他人紛紛響應,表示早已經得四肢無力。

 “要不現在就走吧,還剩這點明天再弄。”

 “我早就想撤了。”

 “林溫,要不你辛苦點,我快癱了!”

 幾個人可憐在那說。

 彭玉在旁邊皺眉,林溫卻是好:“好,你們去吧,剩下這點我來。”

 眾人歡呼,牽手挽臂地離開。

 林溫多呆十幾分鐘,做完收尾后走出會場。

 會場外一片空曠,人聲都在遠,夜燈流溢彩,天空云層顯得清晰可見,黑夜都不再像黑夜。

 林溫朝一個方向,雕塑似的站門口吹了會兒風,慢慢朝那方向走去。

 任再斌租住的房子就在附近,想過去看看。

 兩地直線距離不遠,步行還是花了二十分鐘。林溫電梯上樓,打開指紋鎖進門。

 任再斌一個人住,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面積小巧,一眼能到底。

 房子有種很久沒通風的氣味,林溫也沒去開窗,到廚房轉了轉,又去打開柜。

 廚房沒有新鮮食材,柜里空了一塊。

 林溫記得任再斌的行李箱之前放在柜邊,現在柜邊上也沒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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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真走了,沒有撒謊。

 林溫沒在房子里多待,最后環顧一圈,關上門離開。

 這個小區到家距離有點遠,沒有直達公,地鐵站不在附近,以前過來的次數也不多。

 不方便乘公共通,林溫點進打車件。

 晚上打車張,一時半刻沒司機接單,林溫站在小區外一棵樹下等待,周圍車輛進進出出,好半天才等到響應。

 手機顯示車型和車牌,接單的司機距離這還有一段路,林溫看向馬路一頭,每一輛經過的黑車子都會掃一眼。

 不一會,一輛黑車從小區開出,慢慢劃進林溫視線。隨意掃過車標和車牌。

 是輛奔馳。

 林溫愣了愣,眨眼只剩車尾,重看一遍車牌號,再轉頭看向車剛開出的那道小區大門。

 “是你的車嗎?”另一輛黑轎車停到林溫面前。

 林溫回神。

 路燈將的一半影子投在車上,影子扭曲,,影子也不,像是一個同伴在等發號施令。

 林溫很討厭復雜,追求的人事關系一向簡單,要簡單就不能事事計較,心寬日子才能順。

 可也是討厭被欺騙愚弄的。

 理智讓蒙上眼若無其事,本心卻一直在給煽風點火。

 最后林溫深呼吸,坐上車跟司機說:“幫我跟著前面那輛奔馳。”

 奔馳已經開出一段距離,林溫報出車牌號,手指方向讓司機追。

 司機應該已經積累不此類經驗,淡然自若地加大油門追了上去,不一會就看到了奔馳車的影子。

 林溫坐在后座中間的位置,盯住遠的那輛車。

 周禮今天會去小區,總不能這麼巧,他有其他朋友也住那。

 任再斌不在家,周禮大晚上過去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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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溫頭腦風暴,列出幾種猜測后估出最大可能,周禮剛才是送任再斌回家。

 可惜跟他們錯過了。

 但這只是的猜測,也或許任再斌現在就在周禮車上。

 可能有千萬種,能百分百確定的卻是一點——

 這會兒調頭回去說不定會撲空,但跟著周禮多會有收獲。

 一路上通燈太多,司機努力跟,半途還是被一個紅燈攔住去路。

 “可能追不上哦。”司機給林溫打預防針。

 “沒事,你繼續往前面開,我找找看。”

 紅燈結束,林溫到找車,但一直沒見影。

 前方有岔路口,司機不確定繼續走直還是拐彎,他詢問林溫。

 林溫突然想起什麼,嘗試:“繼續直走吧。”

 再往前就是電視臺。

 大概真的是運氣好,到了電視臺附近,林溫竟然再次捕捉到那輛奔馳。

 以為周禮是要去臺里面,但車調頭走了另一個方向。

 司機靈活地跟上去。

 這一次沒再跟丟,片刻功夫奔馳車靠邊停住。

 司機沒再往前,他說前面是酒吧停車場。

 隔著好幾十米,林溫沒立刻下車,等了一會,看見周禮從駕駛座出來,然后徑直走向前面的酒吧。

 奔馳里沒再出來人,林溫打開車門,遲疑幾秒后去追周禮。

 “周禮——”

 周遭太嘈雜,只是先前耽擱了這麼一小會,聲音傳出去的時候周禮已經進酒吧大門。

 林溫跑到酒吧門口,仰頭看亮閃閃的招牌。

 都已經到這了,不想再多浪費力,今天就一鼓作氣吧!

 林溫跟進去。

 這家酒吧看起來已經開了一些年頭,面積覺不是很大,里面人卻滿。

 林溫單肩背著只大大的托特包,包里東西塞一堆,沉得肩膀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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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了一下包包肩帶,一邊擼起外套袖子,一邊搜尋周禮影。

 散座好像沒有,吧臺也沒有。

 一個大花臂男人端著兩托盤的啤酒從林溫視線中經過,林溫目不自覺地跟著對方走了一會。

 西側卡座上坐著一男一人編著摻雜彩頭發的臟辮,穿著很朋克,著一截纖腰,正笑得東倒西歪地和男人說話。

 男人松了一下領帶,不知聽到什麼,臉上也帶笑。

 大花臂來到跟前,朋克拍了拍男人肩膀,然后幫著大花臂一起放啤酒。

 林溫呆立著沒,猶豫是否要上前打擾別人富多彩的夜生活。

 但最后沒由做決定。

 周禮跟大花臂說話,一抬眼,目不經意逮到了人。

 他下午在電視臺看了一條紀錄片,小白狗誤企鵝群引企鵝圍觀。

 酒吧燈并不昏暗,今天這里搞活,場上人聲鼎沸。

 這麼多的人,林溫穿著打扮一點不起眼,但過于安靜順,與這里氛圍格格不,就像那只的小白狗,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周禮稀奇地挑了下眉,領帶還沒松完,他放下手從座位上起,向著林溫去。

 林溫見他“送上門”,不等他過來,先邁步,主朝他走了過去。

 “怎麼來了這兒,跟同事一起?”這種“小朋友”不像會來酒吧消遣的,周禮低頭問

 林溫一點不拐彎抹角,高聲說:“不是,我跟著你來的!”

 林溫從前去云南旅游時也去過酒吧,那里的酒吧歌手唱民謠,氛圍安靜文藝。

 這家酒吧請的是搖滾樂隊,氣氛像烈火烹油,覺得要對著耳朵說話才能讓人聽清。

 周禮聽林溫這麼說,自然很意外。

 “什麼意思?”他示意了一下,“坐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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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克好奇:“你朋友啊?”

 周禮沒介紹的意思,他對朋克說:“你們先去忙吧。”

 朋克一聽,站起說:“行。妹妹要喝點什麼?”

 話問林溫,林溫搖頭客氣:“謝謝,不用了。”

 朋克和大花臂一道離開,滿桌沒開封的啤酒就擱在那。

 周禮重新坐下,林溫也跟著坐到另一邊。

 “說吧。”

 林溫看不出周禮半分異樣,不知道是周禮心理素質強大所以有恃無恐,還是自己推測錯誤誤會了對方。

 林溫打直球:“我剛才看見你去了任再斌家里。”

 周禮眼皮一,頓了一兩秒他才接球:“你看見了我?”

 “是。”

 “確定沒看錯?”

 林溫也頓了一兩秒,然后很有技巧地反問:“你想否認?”

 看見的是周禮的車,并不是周禮本人,但不想實話實說,說實話周禮可以找一百種借口敷衍,比如他說他把車子借給了別人。

 但要是斬釘截鐵說沒看錯,萬一周禮多問幾句,怕圓不回。

 不如給自己留點余地,把球拋回去。

 周禮掂兩下球:“你看見我怎麼沒我,還大老遠跟來這里?”

 “你上車太快了,我沒追上。”

 “是麼。”周禮一笑,拿起一瓶小啤酒,在手上轉著,也不開瓶蓋。

 林溫一邊掂量他這抹突如其來的笑,一邊慢慢問:“任再斌人呢?”

 “你見著他了?”

 這回林溫實話實說:“沒有,所以我來問你。”

 “我也沒見到他。”

 林溫他的名字:“周禮。”

 周禮看向

 不知道是熱還是急,臉頰微微泛紅,但神態卻靜謐如水,目專注看人,很認真在等待他的回答。

 周禮像是嘆了下,過了幾秒,他拿著酒瓶,瓶蓋朝西裝袖輕點,問道:“這是什麼?”

 “……什麼?”

 “什麼。”

 林溫莫名其妙:“黑。”

 周禮往后靠,接著跟說:“開我車的那人穿寶藍格紋西裝。”

 “……”

 “形跟我差十萬八千里。”

 “……”

 “你本沒見到人。”

 “……”

 周禮語氣平平:“再說我剛下班,車子回我手上應該還沒二十分鐘。”

 林溫微微張開,一時找不出話。

 這恰巧吻合了之前猜測周禮會找的借口,但周禮連讓質疑一下的機會都不給。

 別說接球了,球簡直直接砸到了臉。

 林溫千猜萬猜也沒猜到最初開車那人真的不是車主本人,竟然開頭一句話就被周禮試出。

 林溫耳發熱,知道自己的病,緒起伏一大,輕易就泛紅。

 幸好有人及時打岔。

 “來來來,”朋克端來一杯飲料,大咧咧又熱地對林溫說,“無酒的,可以放心喝,這杯請你。”

 林溫雙手接過:“謝謝。”

 “你怎麼還沒喝?”朋克指著桌上一堆啤酒問周禮,“不會開酒瓶?”

 啤酒基本都是330毫升小瓶裝,花花綠綠的瓶,林溫一個都不認識。

 “改天再試酒,待會兒還要開車。”周禮把手上拿著的那瓶放回桌。

 “啊?”朋克,“什麼玩意兒,你不是約了代駕?”

 “改了。”周禮言簡意賅。

 朋克不知道“改了”是指代駕爽約還是什麼,一頭霧水地走了。

 周禮見林溫盯著桌上啤酒看,跟說:“這都是國外幾個小眾啤酒牌子,老板想找人試口味拿代理。”

 他昨天晚上從肖邦店里離開后就是來的這,已經幫忙試過一批。

 “想喝嗎?”周禮問。

 林溫搖頭,其實是在思考。

 現在思考結束,捧著那杯飲料抿一口,然后很平靜地問:“你車借給汪臣瀟了?”

 兩手捧杯,長發難得扎了個低馬尾,沒扎整齊,右臉頰垂落一綹碎發,出來的兩截小臂纖細白皙,大一只包蓋在上,包帶還纏在小臂中間,這點細胳膊能被包折斷。

 搭配這把聲音和眼神,姿態太真誠溫順。

 這球發的可真好。

 “走吧。”

 “嗯?”

 搖滾樂隊的歌進高|,現場驟然發雷鳴歡呼,房頂都要被掀開。

 林溫沒聽到周禮的話。

 周禮站起,走到林溫跟前。

 他彎下腰,手指搭著領帶結,輕扯著又往下松了松,靠近林溫還泛紅的耳朵,他跟說:“我去給你賣了老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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