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習會就在劉家新房的堂屋里辦。

汐、劉衡和王七坐在正中八仙桌這邊，底下幾張長條凳，大家分坐著。有看熱鬧的村民，也不嫌冷，就站在堂屋門口那塊兒。劉族長來了，自然被請到八仙桌邊客座坐了。

汐看著坐在堂屋里的人。有些人著急問別人紙上寫了什麼，有些紙頭拿倒了也不自知，清清嗓子，站起說話。

“大家是不是好奇這紙上寫了什麼？”抖了抖手上的紙，底下一片附和聲。

“是啊，東家，你給我們講講吧？”劉進寶不得不說到底是縣里做過學徒的，開口不再汐兒，而是東家了。

劉進寶幫抬份，其他十一個人里，有人還想東家是誰啊。

劉春牛已經跟著開口，“東家，我們識字，不是很明白。”

“是啊，東家，您給我們講講。”

其他人跟著稱呼起來。

汐點點頭，年紀太小，這里最小的都比大兩歲，哪怕特意往老了打扮，也還是出孩子氣。

“這茶棚，是我和二郎哥、王七哥合伙開的。大家這兩天到茶棚里看了，咱們要是只開山村這一家茶棚，最忙的時候四個人也能忙活開了。但我們想要開到縣城、開到府城去，也許，也能開到京城去。”

這話，引起一片竊竊私語。

這些人里，最遠的也就到過明水縣，還有人連青龍鎮都沒去過，劉族長年輕的時候也只去過一次府城，一聽說汐還要到京城開茶棚，激得臉上都發了。

“京城里的大，會喝大碗茶嗎？”有人猶豫地問。

“大不喝，還有跟咱們一樣的百姓啊。”汐笑著說，“咱們茶棚，做的本來就是過往鄉親的生意，京城和咱們山村，也沒什麼兩樣。有當的，就有種地的，做小買賣的。”

“府城好遠啊。”也有人覺得汐說的不現實。

“大家覺得我在吹牛？我告訴大家，從縣城到府城路上的臨水驛，咱們馬上要在那開一家茶棚了。臨水驛，離同安府也就幾百里地了吧？大家要是從臨水驛開始走，都能走到同安府去。”

“所以，大家要是好好學好好干，也許以后，京城邊的道上，就有咱們與善茶棚，而那掌柜的，可能是在座的某位啦。”

在京城做掌柜的？

京城啊！那隔著十萬八千里，皇帝都是拿金鋤頭的地方，這覺就跟進京當大一樣，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京城可不像咱們村里，那里大街上，人山人海，店里賣的都是咱們沒見過的。皇帝老爺、王爺們，上道溜達也是常事。指不定哪天，就溜達到咱們茶棚里來了呢？別的不說，過年過節的時候，捎一份節禮回來，大家想想，咱們這兒十里八村，誰家有京城買回來的東西？”

不說其他人，就連劉族長，都激地挪了挪屁，要是年輕幾十歲，也許他都想試試了。那些戲文里才見過的人，真有機會看到？

“這丫頭……小姐，善于蠱人心。”老烏頭想到自己四個已經賣給劉家了，改了稱呼。他們坐在廂房里，聽著隔壁堂屋說話的聲音。聽到汐那話說完，隔壁的人連呼吸都了幾分，顯然是難以抑制激之。

汐的話很直白，但是描繪的場景太人。

“你說，他們為何要開這麼多茶棚？”瘸子低聲問老烏頭，“聽說兇手在隔壁舊屋殺了十多個人，還放了一把火。那兇手是被楓捉回來，劉舉人親手送到縣衙的，可到了下午，那兇手就傷勢過重，死牢里了。村里人說兇手是惡有惡報，楓幾個氣憤一時失手。”

瘸子到底是做夜不收的，來劉家才半天時間，已經將劉家的事了個底朝天，就連劉衡小時候的事都打聽到了。

他們四個都是習武的，當年也都審過敵軍，當然不相信楓是一時失手。

阿大試過楓的手，就過了兩招，“楓那小子，不知道哪里學的本事。他學的都是要命的招式，沒有花架子，就跟咱們軍里上沙場跟人玩命一樣。”

“只怕劉舉人的仇人，不比咱們來頭小。”老烏頭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他敢收留我們，就是我們的恩人！看他們那樣子，過了三年他肯定要上京趕考的。等將來他去趕考的時候，我們再走。”這三年里，他們就盡心盡力為他干活，要是再有仇人來，也就幫他搏命吧。

其他三人點頭，都是這個心思。

隔壁堂屋里，汐的學習會還在繼續。

“咱們與善茶棚，第一批就招了在座十二個，大家都是村里人，我也不瞞大家，因為我們想著，這頭一批掌柜的，總得是族里人，我們才安心。”

這話說得站在門外的大人連連點頭，有人大聲囑咐，“二郎和汐兒想著村里，你們幾個也得記著，不要給族人丟臉！”

坐著的十二個人自然也是連連點頭，尤其是不識字的幾個，本來以為只能做伙計打雜了，居然也有機會做掌柜的，這種好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當然，掌柜的不好做。山村這間茶棚的掌柜的，我就打算先定進寶哥來做，第二間要是春牛哥學會記賬了，就由你來做掌柜的。其他人，要做掌柜的之前，得先學識字。”

“不過，咱們茶棚簡單，大家不用像我二郎哥那樣有學問，只要學會這五十個字，就有資格做掌柜的了。當然，一樣好好干活了，字認識的多會寫的多，先提到掌柜的位置；的就等后面。”

汐拿起手邊的另一張紙，上面寫著“菜飯骨頭湯、大碗茶、白粥、免費”十二個字，一一解釋了意思。隨后，又將店鋪管理要求、獎懲等說了一遍，就讓大家散了。

第一期學習會，只想讓大家樹立起一個目標，也算給大家面前吊了一胡蘿卜，鼓舞士氣。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期、第三期……慢慢地培養一批他們自己的心腹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