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你這是看不起我們，也看不起你自己，看不起夫人！”還不等汐說話，王七從隔壁沖進來，一把將劉衡從地上拎起來，“我娘活著時就說做人要講良心！我們陪著你，是憑良心，為利？你現在有什麼利？”

王七一孝服，也是滿臉通紅，連夜趕路，一路傷心，他滿面胡子拉碴，拎著劉衡的襟太過用力，手上青筋蹦出，“我娘也死了，同歸于盡？要真能同歸于盡，我陪你一起去魏家村！陪你去報仇！”

王七從小就聽著顧氏念叨舊事，從聽到魏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劉衡，原來是自己的表弟。從小到大，顧氏不止一次告訴他，要是沒有王氏，他爹很早就沒了，也就沒了他。所以，自從以為王氏死后，每年他們都會給燒一份紙錢。

王氏死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劉衡也去死，“你那親爹，是個雜碎！他當年死嬸娘，現在就能死你！”

“劉衡，你也是個男子漢，要去跟死嬸娘的仇人求救？你是讓我們看不起你！”

王七吼完，將劉衡一推。他的力氣大，激憤之下一把就將劉衡推倒在地。

楓連忙擋在兩人中間，轉去扶劉衡。

劉衡聽到跟仇人求救的話，渾一，跪地大哭，“娘——娘！兒子無能，想要為您報仇，卻不能手刃仇人……兒子本想刻苦攻讀，將來為爹娘掙個恩蔭，可是……兒如今讀書有何用？娘……”

王七和汐幾人也不由傷心起來，靈堂中一片哭聲。

哭了一場，劉衡好像神智清明了些，臉終于不再只是一片冰寒，了悲，能大聲哭出來總是好事。

汐覺得安心了些。

劉衡卻突然朝王七跪下，磕了一個頭，還想再磕被王七拉住了，“你這是干什麼？”

“王七哥，顧嬸是我家連累，我……”

“不是，我娘是被那兇手殺死的，跟你沒相干！”王七搖頭，“冤有頭，債有主，這點是非，我還是能分的。我娘沒見過堂姑，卻常常說起，我爹一直跟說堂姑是好人。”

王七一陣哽咽，想起顧氏活著時說的話，想起母子相依為命的日子。跟著東家，他們家過上了好日子，本來以為一切都好了，轉眼間，卻什麼都沒了。

汐看劉衡痛哭后臉不再木然，蹲下勸道，“二郎哥，我們葬了嬸娘后，就去京城吧？你去考會試，考過了中了進士，也能當。”昨夜見識過楓的手段后，覺得有楓和柳在，他們活著到京城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汐兒，你忘了我得守三年孝嗎？”劉衡搖頭。

汐才想起，孝期不能趕考。

這三年里，他們得活著。

“二郎哥，那我們就等三年上京去趕考！現在報不了仇，就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陳家已經下場……”他們愿意等，但是徐首輔不會讓他們等。陳家將徐玉容遣兇殺人的證據送到京城后，這事就必定會有個了解。

徐首輔要是不想大義滅親，就得與陳家達協議。而陳家為了表示誠意，到時就得為徐首輔解決這樁案。

如何解決？最穩妥的法子當然是這世上再無苦主。

“那就讓這事先到此為止！”汐冷靜下來，“天下要是都為利來，那我們就先積累足夠的利益！”

一場大火，一片紅，讓明白了這世道，不是想茍，就能安穩的。要報答王氏，要幫劉衡，就得有實力。

說完，也不等劉衡再開口，嗖地起，覺后背一陣痛，咬牙走到舊屋，一片廢墟中，喊了楓過來，找到自己原來睡的那間西廂房位置，“楓，這里挖開來。”

楓清理了磚石瓦塊，拿著鋤頭挖下去，很快就挖出了一個瓦罐。

汐慶幸自己的小心謹慎，打開瓦罐，里面是一些銀子、地契，還有一塊玉佩。

這玉佩，是曾經救下的那個年留下的。縣令家的安老夫人，應該是知道此事的。如今，只能去求一求了。

“我去縣衙。”說了一句，換下一孝服，讓楓趕著牛車匆匆出門，留下柳在家中。

趕到明水縣的縣衙時，已經快黃昏了。

汐一素凈的，摘下頭上的白花收袖中，才來到縣衙后院求見老夫人。

這一次，不像來送年禮時很快就被請，直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帶走進后院。

依然是送年禮時的那間花廳，安老夫人端坐上首，洪縣令竟然也在。

看到汐沒有一孝的走進來，安老夫人暗自點頭。

吩咐上茶，再未開口。汐是來求何事的？自家兒子只是一個縣令，到此積累政績，并不想沾染什麼廟堂之爭。

汐卻一言不發，走到老夫人前幾步跪下，掏出玉佩放在前的地上，磕了三個頭。

老夫人一看到那玉佩，微微嘆了口氣，“你是想要為王氏報仇？”

“老夫人，民是來求太爺恕罪的。”

“恕罪？”

“是的，羅能傷過重，死于大牢。”

“什麼？”洪縣令驚訝之下，開口道，“早上劉衡將他送來……”

“抓到這個兇手時，民和家人恨意難消，失手之下打傷了他的臟，只怕羅能此刻已經重傷死了。”汐也不看堂上兩人的臉，垂眸冷靜地說道。

陳家要斗，就要證據，如今沒有證只有一個人證，帶著楓來縣衙，為的就是殺死這個人證。

他們自己知道仇人是誰就夠了，何必給人送刀？

只要沒有真憑實據，陳家就不能去找徐首輔談什麼利益條件。

只要沒人去找徐首輔，他們又待在永州境，徐首輔就不能大肆派人來殺他們。永州是陳家的基，要在這塊地方做事，就得顧忌陳家面。

而沒有足夠的實質利益，陳家就得看重面子。面，也是利益的一種。

當然，日理萬機的首輔大人，或許都想不起還要料理他們這些螻蟻小民。沒有人為虎作倀的話，他們就能茍在永州，等上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