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問起邸報上的事，劉衡倒是打開話匣子了。

之前府城、縣城進進出出，汐對自己所的世界還是懵懂。因為，接的人里，說的都是家長里短或者是生意商事，平民百姓沒什麼人會關心朝政。

又不敢隨意瞎打聽，怕問的問題不妥引來意外。

現在，聽劉衡說完，汐才對這國家大事有點了解了，終于不抓瞎了。自己所的地方，屬于衛國。衛國國土遼闊，跟前世的華夏類似，北面有蠻族。

現在是衛國的天啟八年。

而如今在位的皇帝天啟帝，中年登基，在位十幾年，輕徭薄賦，勵圖治，還算是明君。但是，他運氣不好。登基前，病死了幾個兒子；登基后，又死了幾個。現在他五十多歲，親生兒子都死了。

所以，雖然如今朝政還算清明，但是朝局并不穩定。眼看后宮一直沒有嬰兒降生，大臣和宗室們就奏請天啟帝在皇室宗親中擇優立為儲君。

而立儲君的聲音里，有支持立長立賢的，覺得年紀大的宗室子才干已顯便于擇出明君；也有支持立的，認為選年的便于天啟帝接宮中親自教導。

永州的平王爺，是天啟帝的胞弟。天啟帝登基后，下旨將永州作為平王封地，永州位于明江以南，是富庶之地。天啟帝將這里賜給他做封地，可見兄弟還算不錯。

“我聽陳兄說，平王妃出建郡安氏，跟太爺家的老夫人系出同族。老夫人還是平王妃的姑母呢。可惜平王妃今年病逝了。”劉衡說了個八卦，“平王府里，聽說平王爺不喜嫡子，寵側妃所出的次子。”

“沒了娘，爹又不疼，那孩子可憐了。”王氏聽到這八卦，點評了一句。

汐想，離去的那個年，應該就是平王嫡子了。那麼他的被追殺，也許是那側妃所為了。

“家中有礦的人家，是非總是格外多。”

“啊？有礦？”劉衡聽到汐的點評，愣了一下。

汐一吐舌，一不留神說出來了，“我意思是說家里有錢的有權的，是非總是多。”

“那也未必。”王氏反駁道，“你看村里，養了幾個兒子，為了點家產打得頭破流的也不見。家里有沒有錢，只要孩子有爭競，是非就免不了。”

也是，說白了不管有錢沒錢，只要貪心一起，總有爭的東西。

汐不知道王氏有沒有懷疑年的份，但是，兩人為了不讓劉衡擔心，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那年躲到家中養傷的事。

三個人難得聊了次八卦，也就各自早早歇息了。

到了冬至這一天，天空云布，下著微微細雨，雨不大，但是寒氣人。

到底是數九寒冬，北風一吹，那冷風就鉆進裳，直往人的骨頭里鉆。

王氏看到下雨，念叨了一句“邋遢冬至干凈年”，忙著準備紙錢等。

所謂邋遢冬至干凈年，算是民間總結的一個規律。意思是說，冬至這天下雨的話，過年那天必定會是晴天。相反，冬至這天要是天氣晴朗，那等到過年那天，就很可能下雨下雪了。

汐以前在鄉下，也聽到過類似的說法。所以，看到冬至下雨，反而覺得開心的。

冬至大過年的說法，在現代早就淡漠了。在的印象里，過年春節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所以過年有個好天氣就行。

因為有了對過年的期待，對于冬至的下雨，一點也不討厭，走出房門，蹦跳了幾下活筋骨驅散寒意，覺寒氣也都遠離了。

冬至也是祭祖的大日子。

三人簡單吃過早飯，劉衡就去劉族長家中。前一天劉族長已經打發劉大柱來通知劉衡，讓他一早就去祭祖。

這天早上，劉族長帶了劉衡和幾個族老，還有村中幾個青壯一起，先到劉氏祖墳那邊祭拜，順便也整理一下墳頭。

汐就和王氏一起，先將家里收拾干凈，喂了鴨，又將早就備好的紙錢放到籃子里。

等到聽到村里有鑼聲，王氏趕忙換了裳，帶了一個草團，去祠堂門外等待祭祖。

山村的劉氏宗祠，就建在村北，門前用青石板鋪地。所以，雖然下雨，但是地上并不會泥濘不堪。

隨著鑼聲響起，劉族長站在祠堂大門口，全族男老，能夠走的都聚集到了祠堂這邊來。

各家各戶站到祠堂前的空地上，男丁在前，婦道人家帶著兒在后面。不論男，又按照輩分定了前后次序。

當然，劉衡是例外。

作為山村劉氏宗族唯一有秀才功名的人，他的位置是特殊的，站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與族老們并列。

等到人到得差不多了，劉族長帶頭走進宗祠大門，劉衡走在第二位，其他人依次跟隨在后。

王氏的位置也與劉衡一樣，有了變化。按劉大力的輩分，王氏最多只能站在人群中。

但今天，站在族長媳婦趙氏的邊上，三叔婆都只能站在的下手。

王氏特意換了一聲干凈素凈的新，戴了劉衡為買的那支銀簪子，腰背筆直地站在那。

對于這個排序，沒人有異議。

不管哪家哪族，對于讀書人都是敬重的。而劉衡的秀才份，是他考取功名的第一步。士農工商，他已經是士的起步階段了。這樣的份，就算功名不能再進一步，也是下一任族長的有力候選了。

劉衡已經進過一次祠堂了。但是這次，心境依然有些激。因為，劉大力的牌位赫然在列，跟劉氏其他祖先們一樣，供奉在祠堂中，后人香火。

劉族長拿了三支清香，祝禱之后，行了三叩大禮。

劉衡跟在他后，和族老們一起，鄭重拜了三拜。

祠堂大廳里放了一圈團，只有族長、族老們和族中輩分大的人，才能在大廳中占一個團位置。

其他人，包括祠堂大門外的婦孺們，都和王氏一樣，細些的自己帶了團，糙些的就直接在地上跪拜。

但是，不論哪種，跪拜時都是神肅穆，沒人敢高聲說笑。

拜完祖先，等放完鞭炮，燒好紙錢，族中的祭祀才算完，接下來就是各家各自過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