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的十一月里，安氏和王氏這些婦人們卻忙得賽過春耕，從早到晚裁制。汐和王七則趕著牛車在各個村子里轉悠。

夏日賣布的村子，這次又走了一遍。

終于，趕在十一月底前，汐從陳掌柜那兒拉來的布料都售賣一空。

而從各個村子里換來的鮮菜，也直接變了一罐罐酸菜，逐批發貨到錢大掌柜那里。臘月前，酸菜發貨也完了。

這一通忙活之后，給安氏、趙氏等人結算完工錢，再給王七發完之前約好的二紅利，里外里賣裳汐又賺了一百多兩銀子。

頭天結完賬后，汐累得沾枕即睡，早上醒過來，看看外面天還早，人覺也不，披好裳，興地坐在床頭，撥拉著小算盤開始算賬。

算完賬，再一核對現銀，汐高興地仰倒在床上，打了幾個滾。要不是怕人聽見，真想大幾聲，發泄興。

從四月醒來來到劉家，到現在，終于覺得可以口氣了，有房，有車，如今還有余錢了。

這大半年的忙活，現錢就攢了兩百來兩銀子。

一般的莊戶人家，一年糧食收，去掉各種開銷，手里能剩下二三兩銀子，都算持家有道；能剩下五兩銀子以上，那就是小康之上了。

自己有了兩百多兩，無論怎麼算，都是個小富婆了啊。

汐在床上滾得太開心，樂極生悲，腳“咚”一下撞到了床腳，痛得倒吸了一口氣。

“汐兒，怎麼啦？”王氏正在堂屋里，聽到西廂房的聲響，問了一聲。

“沒事沒事，我起床時了一下。”汐回了一聲，這一算賬，居然就起晚了。

連忙起準備起床，這時又覺得手熱烘烘的，又又痛，難死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啊，耕耘的代價就是長凍瘡了，腳上手上都有。

汐舉起手，自己那五又紅又腫的手指頭，看著就跟一胡蘿卜似的。剛才還沒覺得，現在覺暖和了，整只手好像厚了一層，得難，抓又不敢抓。那皮看著晶亮的，就怕一就破皮潰爛了。

汐嘆口氣，起下地，腳趾頭也覺得難了。這段時間天天在外面走，尤其幾次下雪過后，走路上棉鞋都進水了，一天下來腳凍得冰塊一樣。

晚上泡腳，就覺得自己的腳到了春風化凍的步驟，從冰冷中一點一點恢復知覺，再一點點暖和起來。

就算在棉鞋里墊了兩塊皮，還是長凍瘡了。本來正好的棉鞋，現在套進去都嫌。

今天不打算出門了，換了一雙大點的棉拖鞋，后跟塞了塊皮擋風。

踢踏著走出房門，王氏已經起床連早飯都做好了，正在堂屋里兩條長凳上架了案板，正在面。

“汐兒，起來啦？今兒沒什麼事，再睡會兒吧？”

“不用，嬸娘，你這是做什麼啊？”

“今年有了面，這幾天天好，應該有幾天太，我做點索面。”王氏在案板上用力著面，“有幾年沒做了，今年多做點，放家里吃。你先吃飯去吧，鍋里有菜粥，還煮了蛋。”

汐到灶房大鍋里舀水洗漱之后，掀起鍋蓋一看，王氏今天煮的居然是粳米南瓜粥，清香撲鼻。

盛了一大碗喝了，又剝了一個蛋，稍微沾點醬油吃。好久沒吃蛋，這一口咬下去，就覺得蛋黃的香味把饞蟲都勾出來了。三兩口下肚，再吃了一碗南瓜粥，才覺滿足了。

王氏這時正在摔打面團，汐會做手搟面，但是王氏說的這種面卻沒見過。

跑過去看王氏將面團拉長條狀，盤在木盆里，上面蓋了一塊布防止水分跑。

隨后，王氏將做索面的一套家伙什找出來。像晾桿一樣的木架子，上方的架子上打了一個個圓孔，還有幾十圓長木。

王氏是個干凈的，說幾年沒做了，可東西卻還是收拾得很干凈。但是還是重新洗了一遍。看看院子里的地方，“還是放到新房院子里曬吧，那邊能直接抬進屋里。”

汐答應一聲，開了小門，幫忙把圓長木抱過去，又跟王氏一起抬了木架子，放到新房院子里。

王氏將長條狀的面團繼續長細，看著差不多了，將面團拿到木架子這邊，把兩長木并排放著，細長的面團在兩木上八字形纏繞，直到兩木頭纏繞了差不多了，把一木的一頭木架子的圓孔里，拿著另一木不斷往下拉。.七

很快，原本手指的面團就拉了細長條。

王氏又將其他木也纏繞了面團，依次進行拉扯。

很快，木架子上掛滿了這一掛掛面條，風一吹，木微微搖晃。王氏還不斷拉扯，一直到墜下來的木長度，垂到木架子下半部分，看著像是一面面簾子。

“嬸娘，這就做好啦？”汐從沒見過這麼做面條的。

冬日細碎的灑進來，穿過一簾一簾的面條，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

“就先這麼曬著吧，到晚上我們再抬到屋子里。”王氏拍了拍手，“等過年的時候，我們就煮面條吃。”

“看著就很好吃，嬸娘，以后我也要學。”汐覺得這面條就跟藝品一樣，應該也是農家必備技能啊。

“等你凍瘡好了再說學的事。你這手和腳今年可要罪了，凍瘡一年長，年年長，快拿點姜片一下，今年斷就好了。”

王氏說著拉著汐回到灶房，拿了一塊姜片就幫汐起來。

姜的辣味刺激皮，汐就覺得那痛都要鉆心了，咬牙忍了一會兒，“嬸娘，別了，覺沒用。都了好幾天了，這凍瘡還是這樣。”

“哪這麼快啊，這幾日你手可不能再冷到，這火籠你得經常拎著，及時加炭，多烤烤火。”王氏是給汐每個手指頭都了一遍才停下，拿過爐灶邊上放著的、套了竹編外殼的像鐵盒一樣的東西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