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通通都是假的……你們通通都在騙人。”沙舞靜模仿著500年前金蟬子說話的語氣，帶著強大的自信，帶著撥雲見日的清明。

    所有聽眾不神一振。

    “佛祖問‘我明明坐在你面前，為何說我是假的？’金蟬子答‘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是假。’佛祖問‘我勸眾生向善，慈悲為懷，這也算假？’金蟬子答‘你在五分真藏了五分假，真真假假，蒙蔽眾生，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們用真的去獲取眾生的信任，卻用假的謀取他們的追隨，讓他們為你們所用，讓他們崇敬你們，拜你們……而你們卻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去統治他們，迫他們！你們都是騙子。”

    沙舞靜突然將聲音變了男聲，裝出一幅男人的樣子，長立，雙手負在背後，這很明顯就是學的500年前金蟬子的模樣，朗聲誦道：

    我要那天，再遮不住我眼

    我要那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那眾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注，此詩引用自《悟空傳》，原作者為今何在。）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所有聽到這段話的老師和學生都陷了沉思，唐森突然覺心深有什麼東西跳了一下，那種穿過前世今生，被封印起來的東西，在心底裡最深彈了一下琴弦，了一下心尖，了一下靈魂……

    “他說了這些話，就反出了大雷音寺，反下了天庭……他在世間東奔西走，他告訴人類，不要盲信，不要迷茫，不要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只知道求神拜佛，要用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不要被信仰左右，不要甘心被帝王統治……萬並不是由神佛創造的，也不該由神佛來掌管，眾生平等，神佛、帝王將相與普通人類也應該是平等地位，共存於世，人類不要把神佛當祖宗一樣供養起來，應該大膽地告訴那些神仙佛祖，自己幹活打工去……不論是誰，都應該去思考，去研究，去發明……去創造屬於自己的生活。”

    唐森突然冷笑了起來：“在500年前說這話，不是找死麼？”

    “沒錯！”沙舞靜道：“他在找死，第9829代如來佛祖震怒，第9829代玉帝也震怒，他們容不下有人反抗他們，所有反抗他們的東西，一律都會被消滅……”

    唐森接口道：“於是……他死了，對嗎？”

    沙舞靜點了點頭：“如來佛祖與玉皇大帝同時決定要幹掉一個人，那個人就再無活路，哪怕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但也只能無奈地戰敗，被打了回道。而且還不止如此，如來和玉帝打算不論他投胎轉世什麼人，都要立即掌控起來，不能再讓他在世間蹦噠……但在這時候，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誰也沒想到，妖王孫舞空居然一直喜歡著金蟬子，聽聞金蟬子被打回道，一怒之下，揮舞著如意金箍棒鬧騰起來，率領七十二妖王，四萬七千妖兵造反作，翻攪東海龍宮，沖曹地府，殺南天門，大鬧天宮……記載著金蟬子轉世回的生死薄被孫舞空無意中一把火燒掉，不論是如來還是玉帝還是孫舞空自己，都再也找不著金蟬子的去向……”

    唐森腦海裡有許多破片慢慢地拼接了起來……他似乎約約地想起了什麼，但又什麼都想不起……

    沙舞靜接著道：“金蟬子雖然被打回道了，但他當時提出的那些理念，卻發人深思，不得道的真君和菩薩開始認真地考慮金蟬子說的話，越來越多的人發現如來佛祖和玉帝大帝的世方式不太正確……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站起來反抗，但他們有勇氣逃。於是，菩薩和真君們開始逃離大雷音寺和天庭，第一個走的就是觀音姐姐，離開大雷音寺，避到了南海普陀山，並且從那天開始就拒收取信徒們的供奉，開始憑自己的雙手工作賺錢。”

    “咦？”唐森突然想起了變貨車司機的大胡子觀音姐姐……

    “第二個走的是鎮元大仙，他也離開天庭，避萬壽山五莊觀，從此之後不再聽從天庭調遣，一心栽花種樹，煉劍研藥，不問世事。”

    “第三個走的是濟顛活佛，他跑到江南繁華之地，偽裝一個瘋瘋癲癲的邋遢和尚，扶危濟困、除暴安良、彰善罰惡，卻從不修寺廟，不香火……”

    “第四個走的是玉鼎真人，他避玉泉山金霞，求個清靜自在。”

    “第五個是……”

    ……

    沙舞靜雖然沒什麼存在，記憶力卻不錯，居然拉拉地說了一大堆菩薩和真君的名字。

    “大雷音寺和天庭失去了大量的中堅力量，實力大損，500年來，不斷地有菩薩和真君離開，越是修為高深的菩薩和真君，越是悟到世間真理，覺得金蟬子是對的……這導致大雷音寺和天庭的實力越來越弱……”

    唐森皺起眉頭道：“於是，天下就變了現在這般模樣？”

    “正是！”沙舞靜淡淡地道：“統治者的力量越弱，被統治者的創造就越強。500年過去了，人類早已經擺了神佛的束縛，他們已經懂得了用‘科學’來解釋世間的一切，不再將自己的命運將給老天爺來決定……就連第9835代茹來佛祖和第9835代玉帝大帝，都是在新時代的背景下長大的，連們兩人都到了金蟬子的影響……兩人都決定拋棄舊有的見，重新打造新的大雷音寺和新的天庭……”

    “如今的大雷音寺和天庭，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陳舊腐朽的樣子，沒有哪個神佛以上位者的份君臨於人類之上，大雷音寺與天庭充滿了朝氣，變了兩個類似於人類公司的小組織。於是，菩薩們再度回到了大雷音寺，真君們也開始願意與天庭走了。”

    沙舞靜最後總結道：“金蟬子贏了。”

    金蟬子贏了麼？不，還沒完全贏吧！

    唐森心想：人類還天真得很呢，還有戰爭，還有荒，還有無恥的政客，還有那些一心想要騎在人民頭頂上作威作的瘋子，小說還有人盜版，作者中還有三十二公公這樣的敗類……人類要洗清自己還早得很，同樣的，大雷音寺與天庭，也還早得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比500年前要好多了吧。

    “講完了麼？”天花板的破裡突然傳來了孫舞空的聲音，原來假裝飛走，實則還是忍不住返回來聽，畢竟沙舞靜講的故事和心的男人有關，豈有真的不想聽的道理？

    唐森對著招了招手道：“舞空，你500年前大鬧天宮，果然水很深。”

    孫舞空跳進屋來，拉了張椅子坐下，歎道：“沒錯，以俺老孫的實力，怎麼可能真的能大鬧得了天宮？實則是各路菩薩和真君看在金蟬子的面子上，本就沒有出頭，在俺老孫大吵大鬧的時候，只有些蝦兵蟹將跑出來和俺老孫放對……真正的好手，一個都沒來。”

    唐森哼哼道：“於是如來佛祖就被得親自出手了……”

    “哼，他親自出手又如何？”孫舞空傲然道：“俺老孫是天生地養的妖怪，如來老兒就算法力比俺強又如何？俺打不過他，他卻也殺不了俺，只能使法將俺老孫在五指山下，打不回道，哈哈哈哈。”

    “別不就哈哈大笑，像個逗一樣。”唐森沒好氣地道：“金蟬子……你想他麼？”

    不問這句話還好，一問出這句話，孫舞空陡然之間淚流滿面：“他今世究竟在哪裡？天下如此之大，人口又增長了數倍……俺老孫到哪裡去找他？”

    唐森默然不語。

    所有人都默然不語。

    過了許久，孫舞空突然清神一振，跳起來問道：“不知道小金今生喜歡什麼樣的人，你們說，他會不會變蘿莉控？”

    “噗嗤！”滿屋子吐之聲響起，眾人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