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沒有娘，他娘早死了！”

衡玉聽得并無意外。

方才細瞧了，這孩子的服短了一截不說，還有破——縱然家中再如何貧寒，但只要有娘親在，便不會讓孩子穿破了的裳的。

但，沒娘要比娘病了慘啊。

男孩子氣得眼睛都紅了，偏被那群孩子擋著無法。

“他爹娶了后娘，不給他和他妹妹飯吃，他經常騙人銀子來吃飯的！”一個大些的孩子邀功般對衡玉道：“他還過家里的銀子呢！”

“我沒過！是胡說！”男孩子了拳頭。

孩子們的嘲諷、鬼臉，旁人的異樣注視，讓男孩子難堪憤怒到了極點。

直到一只致的荷包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男孩子面上怒未消，看向遞荷包的翠槐。

“我們姑娘給的，里面有些銀子，拿著吧。”翠槐笑著道。

男孩子聽得一愣。

給他？

“上元節，去帶妹妹吃碗元宵吧。”衡玉又走近兩步，對他小聲說道：“這盞花燈我很喜歡，就不給你啦。”

男孩子眼底戾氣消散，有些怔怔地看著。

翠槐已將荷包塞到他手中。

細綢做的荷包極，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蕭牧也緩步走了過來。

“手不錯，想過投軍嗎？”

男孩子不假思索地點頭：“當然想！我以后想做將軍，保護妹妹！”

蕭牧拿視線丈量了一下他的形，道：“三年后若是還想，便來定北侯府尋我。”

“定……定北侯府？”男孩子睜大眼睛看著他：“你是誰？”

衡玉看一眼蕭牧，會意地笑著道：“這位可是定北侯蕭將軍啊。”

“蕭將軍？！”男孩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蕭牧：“你……您就是蕭將軍嗎？當真？！”

此時周圍也有認出了蕭牧的人，證實了他的份。

在北地，蕭將軍三字，要比任何人任何份都要有震懾力。

男孩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叩頭道：“蕭將軍，我想從軍！”

蕭牧看著他手中的荷包，道：“那三年后，便以此荷包為信。”

男孩子抬起頭來，眼淚都出來了，卻是一張大大的笑臉：“多謝蕭將軍！”

“回去吧，記得讓你阿爹多做些好吃的，快些長大長高，才好來找蕭將軍啊。”衡玉笑著說道。

男孩子抹了把眼淚，重重笑著點頭，抓著荷包轉走人群。

那群孩子圍了上來，卻再無奚落，追著他問東問西。

“那當真是蕭將軍啊？”

“……你爹知道了，肯定不會再打你了！”

“那你以后是不是也能當大將軍啦！”

人群中，男孩子的背影漸漸直。

衡玉收回視線，慨道：“還是侯爺救人有道啊……”

那男孩子在家中的境顯然不妙，但有了定北侯的名號在，他家中待他必然會多些看重。

縱然只是出于利益考量，但能改變他和妹妹的境，那便是好事。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侯爺可要記得履約。”二人轉走向前方，衡玉提著仙燈說道。

這世間有那麼多人需要他來護著，不止營洲，不止三年——

所以，他得好好地活下去才行。

聽出話外之意，蕭牧認真“嗯”了一聲：“我會的。”

他看向那似無盡頭的燈市。

已到了放天燈的時辰，百姓手中的無數天燈緩緩升起，如漫天繁星，每一顆都載著對來日的祈愿。

二人駐足，于人群中一同向夜幕。

……

過罷上元節，日子走得飛快。

進了二月，喜事不斷。

初六那日，剛辦完柳荀與甘妙的喜事，很快便到了吉吉和大柱親之日。

在城南置辦的新宅里，衡玉親自送著小丫頭出了嫁，上了花轎。

騎馬迎親的年穿喜服，比以往看起來更加神采奕奕。

炮竹響了又響，喜紅的炮皮炸得到都是，讓捂著耳朵的眾人面上都染上了一層喜氣。

衡玉為吉吉備下的嫁妝，一抬抬從宅子里被程平指揮著搬了出來。

有圍觀的百姓輕“嘶”了口氣：“這不過是嫁個使，怎也如此大的手筆……”

“你懂什麼，自己又不花幾個銀子！沒聽說麼，連這宅子都是贏來的！”

“說得也是……”

也有人拉著張大冤種臉：“這些嫁妝里，也有我的一份！”

“哈哈哈哈……你就當提早過一把嫁兒的癮了！”

四下哄笑起來，反倒更添了熱鬧。

裴無雙一大早也過來了，此時與衡玉一同目送著那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離去后，便問：“阿衡，聽顧姐姐說，你要回京城了？”

衡玉點頭。

是啊，要回去了。

早該回去了，能拖到現下，說起來還是借了蕭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