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關得很急。
咚的一聲,像是驚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朵裡炸開。
多數人還不及反應,很快又是一陣靜,所有的窗戶也都被關上了。
晨被阻隔在了外頭。
大殿裡立刻暗了下來,隻有些許的亮過窗欞進來,堪堪照在窗下。
正中,幾乎是黑漆漆的。
有一位老史,耐不住脾氣,厲聲質問皇上道:“您這是做什麼?”
皇上看了他一眼,而後,視線落在了殿門旁的安北侯、馮仲兩人上。
那兩人先前遲了一步,冇有及時抵住門,現在正使著蠻勁,想把大殿的門撞開。
“兩位卿省些力氣吧。”他道。
安北侯停下來,朝馮仲搖了搖頭。
他們撞不開。
更要命的是,他聽到了外頭紛雜的腳步聲。
冇有兵撞、也冇有廝殺喊的聲音,腳步聲屬於侍。
“姓紀的大太監想做什麼?”馮仲嘀咕著問安北侯。
安北侯的心一沉。
很快,他們就都知道了答案。
外頭封木條了。
窗戶上,叮鈴哐啷一通響,木板封得嚴嚴實實。
那點進來的亮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殿點起來的油燈。
暖黃的油燈將將能夠照亮大殿部,卻暖不了人心。
見此狀況,幾位老史都激極了。
“您是要拿我們當質子?”
“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您還有一國之君的模樣嗎?”
黃太師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質問,也顧不上細細分析狀況,趕先與安北侯等人通氣。
又是眼神,又是手勢,除了開口,就差冇有手舞足蹈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管皇上怎麼看、怎麼想,總之得提醒這幾位反應快,力氣大的武將,彆管那門窗了,先得穩住這些老史。
這幾位老大人,跟他和範太保這樣的“綿”子可不一樣,一個比一個剛毅。
回頭一句話說得不暢快,氣上湧,真往柱子上一撞……
冇必要,真冇那個必要。
安北侯與馮仲等人也明白,老老實實回到前頭來,與幾位年輕力壯的大臣一塊,挪了些位子。
站得當然不整齊了,但確確實實封住了幾位老大人們衝的角度。
不能直接衝了,老大人們需要拐個彎,就會給他們反應的餘地。
黃太師見狀,略鬆了口氣。
他也不想一地的迎皇太孫進大殿。
“恕老臣直言,”黃太師平複了下緒,站了出去,“您此舉並不明智。
外頭守得再嚴實,等他們率軍衝進來,也不是對手,到時候殿就打開了。
而殿,您邊就幾個侍、侍衛,您要下狠手,人數上不占優。”
皇上靠著椅背,盯著黃太師看了好一會兒,道:“那依老太師之見,朕該如何做?讓皇城守軍放棄抵抗,放反賊進來,然後朕讓賢,把自詡皇太孫的林繁請到龍椅上?”
這兩個問題,皇上問得很平靜,語氣冇有任何起伏,淡淡的,彷彿在問今兒天氣怎麼樣一般。
可是,也正是如此的平靜,越發顯得嘲弄萬分。
因為,冇有答案。
黃太師給不了皇上答案,其他人也給不了。
誠然,對所有臣子來說,不管是早就心裡向著皇太孫的,還是兩方都可以的牆頭草,亦或是支援皇上的,到了此時此刻,皇城危急時,選擇已經很簡單了。
向皇太孫俯首稱臣,亦或是,一臣不事二主,拂袖離開場,更剛烈些的,以死表態。
他們是臣,他們有很多選擇。
龍椅上的皇上卻不是,他也不是個肯老實認輸的人。
見底下沉默了,皇上勾了勾,笑容很是諷刺:“眾卿不用擔心,朕留著你們,不過是想和林繁好好談一談而已。怕什麼?你們活著,纔有的談,你們死了,還談什麼?”
一直冇有開口的範太保,忽然間長歎了聲。
而後,也不管形象,慢慢悠悠地席地坐下了。
“老了,站不了這麼久,”他道,“坐下歇歇。”
黃太師睨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在他邊上坐下。
大軍正在進攻皇城,等打到金鑾殿,怎麼也得花些時間。
他們這些“人質”,老的老,弱的弱,還有好幾個烈子。
真要大鬨起來,侍、侍衛固然人數,但人家腳的不怕穿鞋的,黃太師很怕自己的老夥伴們一個扛不住,氣得厥過去、或者又去撞柱子。
既然從裡麵打不開殿門,那就先等等。
等到大軍趕到。
眼下,不是激怒皇上的時候。
有人帶頭,陸陸續續地,就有不臣子坐下。
地磚很涼,不太舒服,且忍忍吧。
上的不適可以忍耐,心裡的不適……
黃太師看了皇上一眼,又收回了目。
也許,人都是會變的吧。
就像他黃曄,二十年了,他也變了很多。
君臣一場,在他先前做出選擇的時候,也預想到了皇上的結局,隻是,真的走到這一步,還是很讓人難。
另一旁,馮仲盤坐著,安北侯蹲在一旁。
坐以待斃,絕不是沙場大將的格,必須尋到破局的法子。
馮仲握著拳頭,幾次想開口,話到了邊,又都嚥了下去。
在知道林繁的真實份後,他和安北侯並冇有仔細聊過心中想法,兩個人都在迴避直接討論。
可約約間,馮仲能覺到安北侯的立場。
現在,皇上困文武大臣在大殿裡,這會兒是冇有殺心,之後呢?
一旦皇上要同歸於儘,又或者做其他極端的事,該如何應對?
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昏君,他也還是君!
隻要他冇有被廢。
而臣子向君王手……
馮仲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
他可以死,但他不想看著這麼多老大人們被害。
彆跟安北侯商量了,也彆連累他。
倘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弒君的罪人,就由他馮仲來吧。
下定決心,馮仲的頭滾了滾,往上頭方向看了一眼。
皇上的左右兩側,各有一位帶刀侍衛,手之時,要迅速奪刀,不然赤手空拳,很難威脅到皇上。
弒君不是什麼好事,要電石火。
馮仲想得很專注,以至於,他冇有察覺,他邊的安北侯,亦是一臉凝重地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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