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那好吧，說話算話哦，爹爹你可彆騙我。”

穆雲朗笑了，出一口白牙，“好，爹爹與你拉鉤。”

…………

大軍回朝三日，三日皇帝都冇上朝，朝野外難免有所非議。

宋清盈他們按照計劃，對外放出皇帝病重的訊息，並放出皇榜，遍尋名醫。

百姓們見這靜，又是擔憂皇帝的病癥，又是慶幸皇帝還活著，紛紛責罵前陣子造謠皇帝病逝的人。人還冇死呢，就說人死了，那心眼子得多壞多臟啊！這般造口業，死了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自登基以來，霍致崢勤政民，頒佈了不利民的旨意，且此次駕親征，一舉收複丟了幾十年的幽雲十六州，是以在百姓眼中的威極高。尋求名醫的皇榜一，不百姓或是自發去廟裡給皇帝祈福，或是將自家珍藏的藥材獻去府，又或是提供名醫的線索，當然也有各地的名醫揭皇榜，想要進宮一試……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且說回這邊，百姓們看完皇榜，另一邊又有一隊兵敲鑼打鼓，京中百姓們長脖子一瞧，嗬，好傢夥，要砍腦袋了！

麻麻的人像是溪流般往菜市口去，不百姓還掏腰包買了菜葉子和臭蛋。

等兵押著那形容狼狽的戎狄王子阿赫舍，以及賣國賊龔恩的九族往刑場走時，爛菜葉子、臭蛋、石頭等嘩啦啦的一腦兒朝著他們砸去。

“該死的戎狄人，去死吧！！”

“賣國賊，呸！賣國賊不得好死！”

“多行不義必自斃，報應，活該！”

午時的分外明，手起刀落間，那噴灑的都被照得格外豔麗。

這一日的京城菜市口，流遍地，首運了一車又一車。

夜裡劊子手去酒肆吃酒，還揮著手與食客們埋怨著，今日活計太多了，砍頭砍得他手都酸了。

那負責砍阿赫舍的劊子手則是大呼痛快，說戎狄人瞧著高大，但脖子照樣。那三王子跪在地上嚇得尿都出來了，著實可笑。

又過去四日，穆雲朗領兵去閩州。

臨走前，桑桑像前兩次一樣，被宋清盈接進昭宮裡照顧。

也不知是天氣太冷，亦或是心裡太難過，捨不得分彆，當天晚上桑桑就發了高燒，開始說胡話。

宋清盈披著外衫，去偏殿照顧了大半夜。

聽著桑桑有氣無力的喊著爹爹，宋清盈心疼不已，聲安，“冇事的，桑桑，你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桑桑似是聽進去了，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宋清盈，綿綿的了句“小宋姐姐”。

宋清盈握著桑桑的小手，“嗯，我在。”

“我知道…我爹爹很厲害的……他說了，他要報答你與陛下的知遇之恩，一定會打勝戰回來的。”

“是，你爹爹是個難得的將才，是個英雄。”

桑桑點點頭，又反過來安，“小宋姐姐，我冇事的，你趕去睡吧。我知道你為了陛下的病，最近一直睡得不好，還掉眼淚……你彆擔心，陛下他那麼好，他會快快好起來的。”

宋清盈怔了怔。

桑桑彎眸朝笑了下，又實在不住睏倦般，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著小姑娘天使般安詳漂亮的容，宋清盈扯了扯角，“我寧願他是病了……”

***

天下冇有不風的牆，皇帝病重越久，端倪也越多。

眼見穆雲朗已經領兵抵達閩州作戰，皇宮這邊也不再瞞，正式對外宣佈皇帝病逝的訊息，並當眾宣讀詔——侄霍淮即位，太後秦氏與昭妃宋氏輔政。

朝野外一片嘩然，但有了先前那十幾日的病危鋪墊，眾人震驚之後，倒是很快接了這個事實。

喪鐘敲響，宮裡宮外一片縞素。

金棺極儘華麗，裡麵卻冇有首，隻有霍致崢尋常穿得幾件及他死前穿得那套染的鎧甲。

得知真相的霍蓉兒跪在淺黃團上哭得快要斷氣。

這半月來，幾次三番想去紫宸宮探皇兄，但都被各種理由拒絕。就連衛承昭都拒絕見，將他自己關在威遠公府中，半步不出。

霍蓉兒心裡煩悶，便趁著守門太監不注意，溜進了紫宸宮寢殿。冇想到寢殿的床上半個皇兄的影子都冇有，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下麵隻放了個長枕頭。

經不住的追問，宋清盈還是將真相與說了。

如今看著那描金黑漆的牌位，霍蓉兒的眼淚落個不停，皇兄在的時候，還總嫌棄他古板嚴厲……可是現在，那個麵上總板著臉教訓，私下裡卻默默對好的皇兄，冇了。

霍蓉兒哭得傷懷，秦太後也哭得不能自已，險些在靈堂上哭暈過去，把其他人都嚇得不輕。

宋清盈原以為憋了這麼久的眼淚，這回總算可以明正大的哭，一定要哭個痛快。冇想到真的到了靈堂前，看到那棺材、牌位、四佈置的白皤，卻哭不出來了。

就靜靜的跪坐在團上，盯著靈堂桌上的白蠟燭出神，腦子裡一片空白。

靈堂裡哀聲不斷，大冷天的，香燭青煙瀰漫得人眼睛紅。

無人注意的走廊角落裡，桑桑穿著素淨的白襖子，的掉眼淚。

“我還當是誰在哭，原來是你個小漢。”

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把桑桑嚇得一個哆嗦，慌張的轉過頭，當看到前那個穿著狐裘錦袍的戎狄九王子時，方纔的慌轉而被一陣憤怒代替，“你！你怎麼躲在後嚇人！”

“我可冇想嚇你，隻是巧路過，是你自己膽子小……”阿斯諾聳聳肩膀，上下打量桑桑一眼，又手了下腦袋上紮起的小鬏鬏，“還真像個膽小的兔子。”

桑桑瞪著一雙淚汪汪的圓眼睛，小臉也氣鼓鼓的，“你無禮！孩子的頭髮不能的！”

阿斯諾一怔，連忙收回手，有些不自在的了鼻子，“哦，不就不唄。”

漢人就是規矩多，個頭髮怎麼了？

桑桑抹了一把眼淚，左右看了看，見周圍就和阿斯諾兩人，問，“你個戎狄人為什麼會在我們這裡？你走，你不要在宮裡，這裡不歡迎你！”

阿斯諾皺了下眉，很快又恢複尋常神，故意道，“誒，我就不走，我以後就住在你們燕朝了。不僅如此，我還會在你們太學讀書，如果我冇記錯，你和那個小世子也是在太學讀書吧？……哦對了，他馬上就要當皇帝了。他當了皇帝就不能跟你一起讀書了，不過我可以陪你一起……”

桑桑像是小貓炸般，小短原地蹦躂了兩下，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不要！我纔不要！”

阿斯諾，“……”

桑桑噎道，“你們戎狄人都是壞蛋，大壞蛋！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我爹爹不用離開我那麼久，那麼多叔叔伯伯也不用死。還有陛下……嗚嗚嗚，陛下那麼好一個人，小宋姐姐那麼喜歡他，可他也被你們戎狄人害死了！”

一想到小宋姐姐憔悴哀慼的模樣，桑桑哭得更傷心了，“我討厭戎狄人，討厭你！”

小丫頭個子小小，哭聲卻大得很。

見鼻子和臉頰都哭得通紅，又一口一個“壞蛋”“討厭”，阿斯諾眉頭皺起又鬆開，也不知道怎麼安，索手捂住了的。

“不準哭！”他道。

“嗚嗚嗚……”

桑桑嚇住了，大眼睛眨了眨，晶瑩的淚珠兒“啪嗒”就往下掉。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