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今日鎮國公夫婦登門提親, 不止帶了人,就連男方生辰八字都備好,直接拉了幾車禮品過來, 其中還有幾只活大雁, 顯然有備而來, 誠意滿滿。
義勇侯雖然不太想將兒嫁給陸珩, 何奈兩人早有過之親, 蘇惜卿又喜歡陸珩得,終是沒在這大好的日子拂了未來親家的日子, 點頭答應。
沒想到兩家剛商議好納征的日子, 義勇侯府的管事便進來稟報:“鎮國公府的人來報,說宮里剛剛傳來旨意, 要陸世子即刻進宮面圣,已經連下了三道詔書了。”
陸珩面微變, 立即起與義勇侯行禮道別進宮。
義勇侯看著陸珩匆忙離開的影,心中有了不好的預。
納吉的日子就定在七日后, 七日后鎮國公府會再派人送來聘金、禮金及聘禮, 完納征的儀式, 才算真正定下親事。
可今日鎮國公府那邊不止聘書、禮書都準備好了, 還帶了人、拉了好幾車禮品過來, 陣仗一點也不小, 一路上敲鑼打鼓,給足義勇侯府及蘇惜卿面子。
幾乎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國公府上義勇侯府提親,陸世子要娶那個小啞,要是之后出了什麼意外,不止義勇侯府面無存,就連兒的名聲都會影響。
鎮國公夫婦離開之后, 義勇侯立刻將大兒子了過來,吩咐道:“你親自去打聽一下皇上急召陸世子進宮究竟所為何事。”
蘇宸頷首,正要出門,沒想到一名奴仆急匆匆跑了進來,急忙道:“侯爺,宮里來人,皇上召世子即刻進宮。”
話音方落,負責宣旨的公公也被管事迎了進來。
蘇宸接完圣旨,溫潤一笑:“勞煩公公稍坐片刻,容我換裳。”
義勇侯面微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連你也要進宮?”
傳旨的公公還在等著,蘇宸無法多言,頭也不回地回房更。
義勇侯看了眼管事。
管事心領神會,即刻從袖中拿出碎銀荷包。
義勇侯接過手,笑盈盈的塞進宣旨公公手里:“公公辛苦了。”
接著低聲問道:“公公可知皇上此次宣犬子進宮所為何事?”
秦公公接過荷包惦了惦,察覺出荷包里的碎銀重量不輕,躬道謝,眉開眼笑道:“侯爺客氣了,咱家也不清楚皇上為何召世子進宮,不過今日一早邊關八百里加急呈來軍報,想來與此事離不了干系。”
義勇侯聞言,覺一陣熱上頭,腦子嗡的一下,整個人踉蹌后退一步。
另一頭,寶月軒。
蘇惜卿知道國公府今日上門提親,一大早就醒來,此時正在閨房里繡著荷包,等鎮國公一家告別時,陸珩翻|墻來見,告訴納吉的日子究竟定在何時。
沒想到沒等到陸珩,卻等到他被皇上急召進宮一事。
一個恍神,針刺進細白的指尖,殷紅的珠從指尖冒出。
蘇惜卿將手指放進里吮吸,有些心神不寧的想著皇上為何要召陸珩進宮。
難道是陸老太太又像前世一樣進宮面圣,讓皇上手陸珩婚事?
蘇惜卿來不及多想,就見紫芙從外頭沖了進來,扯著嗓子嚷嚷道:“姑娘,剛才宮里來了人,世子也被召進宮了!”
“世子?”冬葵聞言心頭一跳,喃喃道:“皇上怎麼突然召陸世子及咱們大公子進宮?這是怎麼了?難不發生了什麼大事?”
蘇惜卿聽見蘇宸被召進宮,手一松,在手里的針線及刺繡繃子,無聲無息砸到上,再滾到地面。
【難不是要出征了?】
【珩哥哥之前跟說再不久就要隨太子出征,真的不是在騙?】
蘇惜卿想起前世大哥一去不回,父親一夜白發,陸珩容毀殘,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難得無法呼吸,渾不控制的抖起來。
“姑娘,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冬葵馬上發現的異狀,手忙腳地將蘇惜卿扶回床榻。
“紫芙快、快去請府醫!”
“我去江先生!”
兩人同時開口。
冬葵慌點頭:“江先生也行,聽聞江先生醫高明,定然不會比府醫差到哪去。”
江宴被請過來時,蘇惜卿已經冷靜下來,模樣與平時毫無二致,唯有臉蒼白了些。
本就生得漂亮,此刻臉煞白,甚至有些病態的明,神弱憔粹,翦水秋瞳水瀲滟,眼角還帶著淚痕,我見猶憐、楚楚人,任誰見了都會心生不忍。
玲瓏有致,纖細曼妙的姿在紗帳后,唯有若無骨,玉凝脂般的腕子在外頭。
在江宴進來前,蘇惜卿便讓冬葵放下紗帳,本意是不想自己狼狽模樣被外人見去,卻不想,如此若若現,瞧不清楚的模樣,反而愈發人心弦。
紗帳剛落下,江宴便被紫芙領了進來,一月白錦襯得他溫雅不凡。
他容貌本就不俗,舉手投足間更散發著渾然天的貴氣與優雅,很容易就引起別人好。
紫芙忍不住多看江宴一眼。
見他表淡然,進到姑娘閨房之后始終微微垂著眼,目不斜視,氣質冷峻卻又不失儒雅,那淡淡的好,瞬間蹭蹭地往上漲。
江宴落座,目掠過蘇惜卿如上好羊脂玉般細膩的細腕時,微微一頓,在手腕上蓋了條雪白帕子,才為其診脈。
“姑娘自弱,這弱癥是先天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這幾年盡心調養下雖漸有起,卻又因為三年前患上啞疾之后,憂思過甚及用神過度導致心力瘁,乃致心中郁結。”
江宴微微一頓,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嘆息聲:“依在下看,姑娘這幾年井沒有按時服藥,耗傷了心脾及氣,您不止患了啞疾,同時還患有輕微的郁癥,此病雖不足以致命,卻也不容小覷。”
他聲線清冷,說話的語調卻是平靜又溫和:“不知今日又是何事,以至于您心神大?”
話落,江宴起,來到一旁書案,微微俯,提筆寫下藥方:“郁癥與啞疾的藥相沖,不可同時服用。啞疾所需藥材皆不易尋,一時半刻難以湊齊,容在下先為您醫治郁癥。”
“請紫芙姑娘按這藥方一日三帖,一帖藥三碗水煎兩回,煮八分滿,需連續服用一個月。”
江宴不知想到什麼,末了又補上一句:“需盯著你家姑娘服藥,不可因任便不服。”
冬葵聽見江宴的話,整個人都懵了,稱贊之語不由自主口而出:“江先生真厲害。”
居然連姑娘任不喝藥都知道。
江宴淡淡頷首,井未因為稱贊有任何緒變化,寫完方子,便又隨著紫芙離開。
蘇惜卿亦微微詫異。
但不覺得自己有江宴說的那麼嚴重,現在每天都很開心,一想到很快就連與珩哥哥親,結為夫妻,而總會不由自主地傻笑。
只是,很擔心大哥和陸珩又會走上前世老路。
突然好想見陸珩,也想告訴大哥此次前去,千萬小心,可偏偏本不知前世他們究竟在戰場上發生何事。
蘇惜卿不安的捂著心口,再次微微抖起來。
-
蘇宸直到天黑才回府。
義勇侯見到大兒子凝重的面,心中登時一個咯蹬,追問道:“如何?皇上召你與陸世子進宮到底……”
“邊關告急,十日后出征,太子領兵,驃騎大將軍陸珩輔之,兒子亦要隨太子出征。”蘇宸斯文溫潤的臉龐難得出現一煩躁,“時間雖然迫了些,但是七日后的納吉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陸世子讓我帶了句話給您,他說──”
“什麼納吉!”義勇侯打斷他。
“上次皇上派陸珩下嶺南,一去就是四年,這次派他去邊關,最也得一、兩年吧?現在定下親事,那囡囡不就得等他兩年?”
蘇宸皺眉:“父親難道是想取消這門婚事?”
“當然要取消!”義勇侯厲聲道。
“刀劍無,作戰計劃再周詳,都不可能沒有傷亡,更何況,陸珩再厲害,帶兵打仗的經驗再富,這一次他到底得聽命于太子,太子又沒打過仗,萬一陸珩在戰場上發生什麼事,到時囡囡該如何是好?”
義勇侯想到自己兒子也要上戰場,連忙“呸”了幾聲:“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吱呀一聲,書房木門被人推開,義勇侯一抬頭就見蘇惜卿焦急的走了進來。
義勇侯皺眉道:“囡囡怎麼來了?我和你哥在談正事,你先出去……”
話未落,已經來到他面前。
義勇侯看清楚兒一雙眼|漉|漉、紅彤彤的,眼看眼淚就要流了下來,連忙道:“你哭什麼?爹也是為你好,我原本以為皇上召陸珩回京,又給了他位,這次回京之后就不會再上戰場,才會同意這門親事。”
“現在他又得上戰場,哪怕皇上又給他升了,但那又如何?將軍夫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囡囡乖,你──”
蘇惜卿搖頭,眼淚突然流了下來,一邊掉淚,一邊拉著義勇侯的手寫道:“兒非他不嫁。”
蘇宸嘆了口氣,掏出帕子,幫拭淚,溫聲哄道:“阿卿乖,別哭,爹只是一時氣話,不是真的不讓你嫁陸珩。”
蘇惜卿看著溫潤儒雅的大哥,眼淚瞬間掉得更厲害了。
蘇宸心疼皺眉,正要拂去臉上的淚珠,手卻被一把抓了過去。
泣不聲寫道:“沙場險惡,阿兄務必顧好自安危,您要記得京城里還有人在等你,不可一時沖就將自己安危置于不顧。”
蘇宸還記得妹妹做噩夢及特地為他求平安符的事,見如此牽掛自己,一顆心仿佛泡在熱水里,暖洋洋的,得要命。
“好,阿兄會記得的,你別哭,阿兄不會有事的,為了你們,定平安歸來。”
蘇宸的腦袋,轉頭看義勇侯:“爹,你若在此時退了國公府婚事,且不說妹妹名聲,要是陸珩上戰場出了什麼事,那陸家定會將錯怪在義勇侯府及妹妹上。”
義勇侯張了張。
蘇惜卿用力的點點頭,顯然十分贊同兄長的話。
走到書案前,一邊用手背抹淚,一邊磨墨,后提筆寫道:“兒知道爹爹是為了我好,但就如兄長所言,您這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我怎麼能因為珩哥哥要上戰場就臨時毀婚呢?萬一珩哥哥因為此事心神不寧,在戰場上出了任何差錯該如何是好?”
“可他這一去不知要多久……”
“兒愿意等他。”
蘇惜卿落筆堅定。
“您不是說兒年歲尚小,想我再多陪您幾年嗎?如此剛好,我與珩哥哥定下親事之后,還能有大把時間待在侯府陪你。”
“兒明年方及笄,就算此時定親,也得明年才能大婚,既然本來就要等,那多等一年或兩年,又有何差別。”
義勇侯簡直要被的傻話給氣笑,就如陸老太太有私心,他也有,他舍不得兒任何委屈,舍不得讓與一個即將出征的人定下親事。
蘇惜卿是的兒,是他的寶貝,他只想一生平安順遂,無災無難,無苦無痛,不一定要嫁高門,只要未來夫君真心疼即可。
“那萬一……”
話剛出口,義勇侯就見蘇惜卿又開始掉眼淚,想到今日冬葵告訴他的事,驀地噤聲。
義勇侯疲憊的眉心,最終還是答應蘇惜卿,不會取消這門親事。
蘇惜卿得到父親再三保證,終于破涕為笑,撒般的寫下:“兒就知爹爹最好了!”
義勇侯無奈的瞪了一眼,眼里沉重淡了些,多了幾分縱容與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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