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喜家安年歲小，實在扛不住，趴在炕梢睡著了。

其余家里人，卻誰也沒敢合眼。

孩子的命太脆弱了，城外哪個山里沒扔過幾條小命啊。

他們實在不敢想，佳音有個好歹，家里會怎麼樣。

幸好，佳音找到的退燒藥，藥效很快。

不過一刻鐘，就開始嘩嘩出汗，頭發都在了腦門上。

“好了，好了，出汗就是退熱了。”李老太歡喜瘋了。

陶紅英和趙玉茹抱在一起抹眼淚，又趕找襖，把佳音上的換下來。

這般折騰了小半個時辰，佳音徹底退熱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虛弱的沖著笑了笑，就鉆到娘親懷里吃了。

李老太趕出門報喜，堂屋里眾人都是低聲歡呼。

“哎呀，終于好了。”

“太好了，福妞兒就是福大命大。”

村長放了心，囑咐兩句也回去了。

留下眾人都要回房去睡覺，結果家義卻跪在老太太前。

“，我娘…

我娘也燒的厲害，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妹妹吃的藥，能不能給我娘吃一些…”

家義死死低了頭，許是也知道這事不對，說到最后已經有些哽咽。

吳翠花千萬個不好，總是他的親娘，生他養他的娘。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娘病死…

屋里死一樣寂靜，人人心里都是復雜。

特別是剛知道消息的李老二和家仁。

良久，李老太才開了口。

“老二，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李老二趕開門出去了，家仁跟在后邊。

東廂房里，吳翠花已經被解了繩子。

但燒的臉紅，真是滿胡話。

別說逃跑，都不了。

家仁家義對視一眼，一個倒水，一個扶起老娘…

李老二心里難的厲害，扭頭就走。

回去見到老娘，他就嘆了氣，“娘，吳翠花確實燒的厲害。”

李老太攤開手掌，出剩下的半個小藥片。

說實話，舍不得，這是孫不知道哪里尋來的神藥。

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找來，家里總要備著，防著萬一…

但吳翠花是兒子發妻，是兩個孫子的娘。

也不能看著燒傻子啊！

“罷了，把這藥給吃了。

等沒事了，你帶了家仁家義過來，我有話說。”

李老太把藥片遞給兒子，轉回了屋子。

李老二趕去了廂房…

天大亮的時候，折騰了一晚上的李家人，各個都是眼圈青黑。

但佳音沒有再發熱，還有些蔫吧，卻已經去了病態。

廂房里的吳翠花也同樣退了燒，嚷著里沒味道，要喝粥。

可惜，眾人聚在堂屋，沒人搭理。

李老太吧嗒著煙袋鍋，桌上放著那封休書。

“我這老太太不懂大道理，就是覺得沒有誰一直干壞事，又不用懲罰。

吳翠花這次了福妞兒出去，本不顧福妞兒死活。

已經不是蠢了，是惡毒，是心里本沒有我們李家。

再留在家里，以后怕是要害得咱們家破人亡。

但到底生了家仁家義，我再給一次機會。

老二，一會兒進城去找個便宜的住。

老三媳婦兒，拾掇十斤高粱米，十斤小米，幾棵白菜蘿卜。

再拿一口陶鍋，把老二媳婦兒的被褥衫都打包。

今日就送進城去，以后每月家里只給這些糧食，別的就靠自己掙了。

掙不來，或者丟了糧食，也同家里沒關系了。”

家仁家義跪倒在地，紅了眼圈兒，想說什麼卻哽咽了。

老娘做了這樣的惡事，被休出門也是應該。

但為了他們，給娘治了病，又給糧食給東西。

最后也只是攆去城里住，沒給休書…

“，我們以后一定好好孝順您。”

李老太擺手，長長嘆氣。

“你們是好孩子，可惜沒攤上個好娘。

以后對我如何，我不管。

但你們若是念著今日之事，一定要好好照顧福妞兒。

你娘是個蠢的，怕是不覺得自己錯了。

欠下的債，就要你們兄弟還了。

以后在城里，你們也不要管，讓吃苦張長記。

若是安分，家里不會給休書。

等你們大了，有前程了。

再給養老，保食無憂，也算全了孝心。”

“…”

家仁家義哭出了聲，有愧疚，有夾在中間的委屈…

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就是李老四和陶紅英再生氣，都因為吳翠花被攆出去而好了很多。

吳翠花躺在炕上，許是覺得生病就有了依仗，一聲又一聲喊著。

到底喊來了家義給送了一碗粥。

還以為昨日的事就算過去了，一邊喝粥，一邊同兒子抱怨。

“你真是，大驚小怪，不過是你舅舅抱福妞兒出去玩一會兒罷了。

誰家孩子這麼貴，親戚抱抱都不行？

你趕去找你爹和你哥，幫著求，把你舅舅解開。

這麼捆著，算什麼事啊。

那小丫頭片子不是已經好了嗎，頭發都沒一兒。”

吳二狗兒早被拔了里的破布，這會兒躺在炕上，滾到炕邊兒，也是嚷著。

“大外甥，趕給我解開。

等以后舅舅贏了錢，給你買糖吃。”

可惜，家義本不搭理他，低著頭，拿了碗就走。

這一等，吳翠花姐弟倆就等到了中午。

吳二狗的厲害，還要吵鬧，屋門就被打開了。

李老四提了他就走，吳翠花嚇的厲害。

不等喊幾聲，陶紅英和趙玉茹也進來了。

兩人捆了的手腳，然后麻利拾掇被褥行李。

“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吳翠花想要攔著，卻沒辦法。

最后也被扔上了驢車，同吳二狗湊做一堆。

李老四趕車，李老二坐在車轅，迅速出了村子。

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縣城，驢車七拐八拐到了城北最破爛的棚戶區。

一個老太太等在一個低矮小房子門前，見李老二到了。

有些嫌棄的掃了吳翠花和吳二狗一眼，然后遞出了一把鑰匙。

李老二點點頭，“大娘放心，以后一月五十文房租，肯定每月給您送來。

但這兩人有什麼不好的，我們家里可不負責。

您平日還是要多照看一下。”

說話的功夫，李老四已經把吳翠花和吳二狗扔到了屋子里，東西倒騰進去。

兄弟倆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吳翠花路上早聽李老二說個明白，這時候被氣的坐在地上拍著大哭。

“沒良心的東西，老娘給你生了兩個兒子。

嗚嗚，你就這麼把我打發了！”

吳二狗倒是沒覺得怎麼樣，得了自由就趕去“放了水”。

末了還高興，以后在城里可有地方落腳了。

“姐，別哭了，趕做飯，我了。”

吳翠花正哭的厲害，聽到這話，差點兒沒噎過去。

突然有些后悔，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