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將店中一些上好的首飾都放在托盤上遞到了婆子面前，婆子也毫不客氣地接過，回頭沒好氣睨了眼。

嘆息一聲，拿起一支金鑲玉的簪子到的發上，將垂著的臉擡了起來。

卿黎這纔看清了的模樣，清秀娟麗的臉蛋很緻，一張素沒有任何脂裝點，然而柳眉不畫自黛，朱脣不染而紅，眉間一點硃砂痣，又將稱得嫵人起來。

婆子上下端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把那隻簪子放到一旁，又拿起另一朵珠花別到的髮梢。

期間，便如同娃娃一般任由擺弄，甚至連眉頭都未曾蹙一下。

卿黎來了興致，好整以暇在一邊看著。

已經猜到了這個的份。

記得上回同樣是在珍寶齋，那兩個婦人碎，曾經提到高家的三小姐瞌睡，怎麼都看不好，甚至還因此被將軍府退了親。

而現在再看看這個裝睡的，卿黎想著，大約便是那高三小姐高荏了……

能裝睡裝到他人都看不出，這個孩的心也是足夠堅忍，將軍府這門親事退的……估計日後是要悔死了！

無所謂地笑笑，卿黎的眸停留在了高荏安靜的“睡”上。

像現在這樣裝睡，不過是選擇了一種近乎自閉的方式將自己鎖起來，不願意面對現實罷了。

是什麼樣的過去讓這個孩自我封閉，這件事不得而知，但是卿黎想，若是肯走出自己編織的世界，定然又會是一個絕代佳人。

突然很想知道，高荏長翹的睫之下擁有一雙什麼樣的眼，是不是也如的外表一樣嫵人？又或者，是另一種別一格的風。

相信自己很快就會知道答案，因爲那個孩已經有些煩躁了……

高荏皺起了柳眉，胡地用手往前推了一把，邊還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囈語。

婆子一時不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連連呼痛，直看得卿黎莞爾一笑。

看來，也不是沒有爪子的貓啊，還知道反抗的……

清淡的笑聲闖耳中，高荏竟是不自覺地朝聲音來向去，一時也是忘了自己正在裝睡，於是不期然地撞一雙清潤明亮的目，隨之一怔。

方纔便已經到了一道打量的視線。

婆子在頭上怎麼弄是無所謂，但是那樣看似溫和，實則是將剖析徹底的眸，實在讓渾難！

憋不住了，這才“醒”了過來。

本是打算好好教訓一頓那個無禮之徒的，可是哪裡想得到，這樣的視線，竟是來自於一個如玉溫潤，看起來彬彬有禮的男子！

高荏在微鄂之中，而卿黎也同樣一愣。

以爲這位高小姐，不說是秀雅端莊的典範，但至也該是清新可人的代表吧。

然而，想錯了。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只讀到了厚重的戾氣，一種不該是出現在這種年紀，這種份的人上的暗……

當看向自己的那一刻，那種涼薄的氣息，甚至讓也爲之心悸……

兩兩對，二人都忘了收回視線。

那倒地的婆子著摔疼的部位，正準備破口大罵，便瞧見高荏睜著眼坐在那裡，於是表瞬時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訕訕笑道：“誒喲，小姐你醒了啊！”

一邊說著一邊爬起來，臉上還帶著笑。

便是心裡再怎麼對這個小主子看不起，但主子終究還是主子，到底還是不敢在高荏清醒的時候罵出來。

高荏心中冷笑不已。這個俗鄙陋的人做的什麼事，可是清楚得很，現在倒還裝起來了！

婆子會裝，難道不會裝嗎？

高荏嘟起了小，一副弱弱的模樣，著眼睛說道：“唔，被吵醒了……”糯糯的話裡還帶著惺忪睡意，就是卿黎都想要爲拍手好。

演得這麼真，確實不簡單呢……

高荏的餘瞥到卿黎邊的笑意。簡直恨了這樣瞭然的笑，好像自己長期僞裝的一面被毫無保留地撕破，頓時憤難當。

扭過頭來便瞪了卿黎一眼，結果卻引來對方更加肆無忌憚的輕笑。

婆子沒有留意到兩人的小作，只悻悻上前道：“過幾天太后七十壽誕，老爺會帶著小姐去參加，所以讓老奴給小姐來挑些首飾。”

指了指桌上已經選好的一些，討好道：“這些是老奴看得上眼的，小姐瞧瞧看，有什麼不好的或是不滿意的，咱們再換……”

高荏繼續著眼睛，淡淡瞥了眼婆子選出來的飾品，眸中閃過一道輕蔑。

盡是些鑲金鍍銀的俗套之，纔沒興趣呢！

沒由來地轉向卿黎，見手中正拿著一對玉梳，高荏忽的升起一惡趣味，於是扭過頭扯著婆子的袖道：“我要他手上的東西！好看！”

甜的聲音聽著讓人很舒服，的眼中劃過一道得逞的狡黠，而卿黎卻是不由好笑。

婆子呆了呆，向那個白公子，清潤華貴的氣息雖淡，但也是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小姐，我們換一個吧……”婆子苦笑地開口討價還價。誰知道這是哪家的人，豈是得罪得起的？

可婆子的央求在高荏眼裡毫無作用，不肯買賬，扯著婆子的袖子又哭又鬧：“我不管，我就要那個！你不給我，我就告訴爹爹去！我讓爹爹罰你！”

一口一聲的威脅聽得婆子冷汗直流，忙擺手躬，“啊呀，小姐，老奴錯了，小姐不要告訴老爺啊！”

場面有些混，卿黎不失笑搖頭。

走到高荏的面前蹲下來，卿黎將玉梳放到那個孩的手裡，輕笑道：“小姐若是喜歡，在下也不介意割。”

好吧，是無意間得罪了這個小姑娘，雖然自己也是喜歡這對梳子，但如今做賠罪品也是合適的……

高荏還未反應過來，手上已經被塞上了一對溫的玉梳。同時的，卿黎微涼的指尖劃過的手掌，惹得手一哆嗦，差點將它們摔在地上。

好在卿黎眼疾手快，抓住了的腕子，這才避免了這對品變廢品的命運。

高荏的手腕很細，卿黎便是沒有用力，也生怕將它擰斷了。

掌心與皓腕接的地方，脈搏的跳傳遞到卿黎手上。

強有力的脈不似是尋常大家閨秀般弱，也不該是這個看起來弱不風的該有的。

居然習武？

卿黎疑地了眼高荏。

高大人是文，高府也多文流之輩，便是會武的侍衛下人也找不出幾個，一個深閨小姐，居然會去練武，甚至力還不低，沒有十年八年練不出來……

下意識地鬆開了高荏的手腕，卿黎起拱手致歉道：“抱歉，在下無心之失。”

現在可是男裝打扮，與一個尚未出閣的有肢接，傳出去了，對高小姐的影響可不好。

眉目微垂，卿黎的眸再一次落在了高荏的手腕上。上面用一條紅繩穿掛著一個白玉觀音，雖然形很小，但觀音慈祥和的面容卻很是真。

眸一閃，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記得上次去太后的慈瑞宮，便是見太后拿著一本佛經認真唸誦的。太后是個信佛之人，那麼送一座白玉觀音像豈不是上好的選擇？

細細想來，覺得這主意很是不錯。

卿黎低聲笑著，拱手激道：“多謝小姐了！”若不是今日誤打誤撞，恐怕之後還要爲送禮糾結呢！

高荏不著頭腦，明明是搶了他的玉梳，這人怎麼反過來還道謝了？

目瞪口呆地著卿黎，而卿黎也只有在這時，纔在高荏眼裡看到這個年紀該有的懵懂和天真。

這麼個好孩，也不知道究竟是承了什麼，變現在這樣……

忍不住爲可惜，卿黎一笑，讚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澄亮烏黑，確實很漂亮。如果不是那一層暗包裹住的話，一定比天上的星子還要麗！

高荏神呆滯，可心底的波卻洶涌澎湃著，還未曾開口說話，便先被那的笑瞇了雙眼，沒由地鼻頭一酸。

“這麼好看的眼睛，你怎麼捨得藏起來呢？”卿黎好笑地調侃，視線則轉向了屋外。

每天地閉著眼裝睡，失去與外界最直接的接，除了是不願意面對這個世界外，也是不願意面對自己。

可是這個世間又不是隻有那些黑暗的東西。如現在屋外揮灑而下的，如在樹梢枝頭聲聲啼鳴的知了，再如這繁華古街上的人來人往。

每一道風景，每一刻駐足，都能帶來或多或的震撼，只是等著來發現而已……

卿黎回眸又看了一眼高荏，微微頷首便出門而去。

萍水相逢，不便多說。何況這個孩是聰明人，自會明白。

但是明不明白和做不做是兩回事，一切還是取決於自己……

高荏依舊怔怔的，靜靜看著那翩翩白影消失在眼前，眼睛好像突然迸發出亮澄澄的芒，可是僅僅瞬間，又是恢復一開始的沉暗黑。

“我要買這個……”了手中的玉梳，對婆子這麼說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