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完了。

　陳揚還沒有完。

　殺人犯的兒子，這個背景被當眾揭穿，讓嘉賓們既尷尬又不尷尬。

　尷尬的是，在當時的條件下，陳揚不能當村干部。

　別說得票一千多，滿票也不行。

　經過商量，當場撤回對陳揚的任命。

　但也不尷尬，因為陳揚的這個背景，縣里和區里都是知道的。

　陳揚之所以能當候選人，是老張和四平他們，紅著脖子爭取來的。

　選舉是功的，雖然結尾并不完滿。

　陳揚也是空歡喜一場，當晩在家喝酒，一個人喝了四瓶白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可四平和老張他們卻喝不下睡不著。

　還有信用社的陳逸梅。

　三個人坐在陳生梅家的堂屋里，與陳生梅一起，商量如何挽回陳揚事件的影響。

　陳生梅一個勁的檢討，說自己工作沒有做好。

　老張說，“老陳，你不要自責。這個事是個意外，你沒有責任，我們大家都沒有責任。”

　四平說，“老陳，你不要有顧慮，我們大家是在商量，如何消除這個事的影響。”

　老張有些慨，“我就要回文化局上班去了。我只是憾啊，陳揚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被排除在村兩委之外，是村兩委的損失，是全村的損失。”

　陳逸梅說，“老張，沒想到你這麼看好小陳。”

　老張點點頭，“我在陳家村待了將近一年，我一直在觀察陳揚。我始終認為，如果把陳家村給他，他一定能讓陳家村貧致富。”

　這個評價實在是太高了。

　陳逸梅又問，“蔡朝這個人，老張你認為怎麼樣？”

　“很有能力。但比不上陳揚，至差著幾座山。”

　陳逸梅說，“我有一個主意，讓陳揚當經濟聯社社長，正好發揮他的特長。”

　四平說，“經濟聯社社長，必須由村民委員會副主任兼任，可陳揚現在不是村民委員會副主任。”

　陳逸梅又說，“咱們變通一下。讓蔡朝兼任經濟聯社社長，讓陳揚當副社長。咱們搞個明確規定，蔡朝只兼任不管理，把經濟聯社整個給陳揚。”

　老張笑問，“陳揚會干嗎？”

　四平搖搖頭，“寧當頭，不當尾。以我對陳揚的了解，刀架脖子上他也不會干。”

　老張說，“謀事在人，事在天。我推遲一天走，明天去找他談談。”

　第二天上午，老張一個人去了陳揚家。

　陳揚坐在客廳里看書，沒事人似的。

　老張很驚訝，“小陳，你不難過？不失？不憤怒？”

　陳揚笑了笑，“老張，你說的這些玩意兒，昨天晩上還有。喝了點酒，一覺醒來，全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

　“放心，真的過去了。”

　老張松了一口氣，“看你神狀態不錯，我就放心了。”

　陳揚笑著說，“農民麼，還是以勞為主。村干部麼，就如上的服。”

　“就如上的服？”

　“對啊。有好服穿當然好，但沒好服，難道就不過日子了嗎。”

　“哈哈，這個比喻還算切，話糙理不糙。”

　笑過之后，老張含笑而問，“對那三個公開針對你人，你打算怎麼辦？”

　陳揚不慌不忙的反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忘掉他們，繼續專注自己的事業。”

　陳揚攤了攤雙手，“你看你看，這就是境界。一個干部的境界，和一個農民的境界。”

　“哎哎，你不會真要報復他們吧？”

　“為什麼不呢？有仇不報非君子。而我的原則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老張嘆了一聲，“怨怨相報何時了啊。”

　陳揚笑笑，“這不關你的事。老張，你大可瀟灑離去，不用管后洪水滔滔。”

　“小陳，現在有一個變通的解決辦法。你當經濟聯社常務副社長，村里把整個經濟聯社給你。”

　陳揚又問，“你給解釋一下，這個經濟聯社是個什麼玩意兒？”

　“村集經濟的合作組織。比方說，村里大大小小的企業，都歸經濟聯社管轄。”

　陳揚再問，“陳家村有村辦企業嗎？”

　“會有的。現在沒有，將來肯定會有。你上任了，不就有了麼？”

　陳揚笑笑，“老張，你是了解我的。我想當的是村干部，是選舉選出來的村干部，不是什麼擺設和廢。”

　老張聽罷，不再勸說。

　坐了一會，老張起告辭。

　陳揚送老張下樓出門。

　“小陳，還是要努力向前看。”

　“老張，我是要努力向錢看。”

　老張又笑了，站在院子里，看著皂加工廠，還有正在忙碌的陳揚二弟陳兵。

　“小陳，我相信，你們家會出兩個大企業家。”

　“一個，不是兩個。我弟弟會為企業家。”

　“你不是嗎？”

　“我不是。我會做實業，但不一定會一輩子做實業。”

　老張上自行車，手指陳揚，笑道：“記住了。到了縣城，不去看我，我會打噴嚏的。”

　“呵呵……我一定去。”

　老張走了。

　陳揚心還算不錯，看到明，就走到院子一角，坐下來一邊煙，一邊曬太。

　二弟也叼著煙走過來，在大哥邊蹲下。

　不知什麼時候，二弟不僅學會了煙，還學會了喝酒。

　“大哥，你還是過來了。”

　“就這點破事，你以為會把我整趴下。”

　“我不信，堅決不信。大哥，你在我的心目中，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陳揚琢磨一下，扭頭瞅著二弟。

　瞅了一會，陳揚問，“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想打我的主意？”

　“知我者，大哥也。”

　“有事直說，跟我來這一套。”

　二弟說：“大哥，上次我去蔡福滿家玩，看到他家在做鞋。我覺得，這是一條財路，比皂廠更有前途的財路。”

　陳揚噢了一聲，“于是，你打算關掉皂廠，開一個制鞋廠？”

　“我不傻。皂廠雖然難以擴大，但收是穩定的，三五年，皂廠倒不了。”

　陳揚說，“我明白了，你是想一心二用，既辦皂廠，又辦制鞋廠。”

　“對，我就是這個想法。”

　“呵呵……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