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崗上橫遍野,惡臭熏天。
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呼嘯而來,趕車的兩個小廝臉上帶著面巾都擋不住這一陣陣讓人反胃的臭味兒,噁心的人直皺眉。
兩人手腳麻利的將車上的一個草席子捲起來的給扔了下來。
「了,走走走!攤上這麼個差事可真是晦氣。」
「誰讓咱兩腦子蠢,沒給那新來的管事劉媽媽塞紅包,人家可是新夫人帶來的心腹,你不孝敬,有的是苦頭你吃。」
「今日新夫人進門兒,咱這位舊的也總算是熬死了,不然這場面還不知道多尷尬啊哈哈。」兩人一邊爬上車,一邊調侃了起來。
「呵,你還真當這是巧合呢?新夫人進門的日子是早早的就定了的,這位的死期,也是早早的就定了的。」一個小廝低了聲音道。
另個小廝面微變,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爬上了車,低頭看了一眼那個躺在葬崗的草席子,嘆了一聲:「也是個苦命人。」
不過,他們能給的同,也只是一聲嘆息而已。
兩人不再久留,一馬鞭,便駕著馬車飛快的跑了。
山堆里,那捲草席子被大風一吹,包裹起來的草席被吹開。
裏頭安靜的躺著一個面白如紙的人。
衫陳舊單薄,髮凌,卻依然可看得出那緻的容。
凍裂開的糙十指了,混沌的意識讓有些茫然。
是已經死了,還是快死了呢?
忽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撐著沉重的眼皮子,約能看到,一個男人騎著快馬,袂翻飛。
如今落得這樣的境地,還有誰會來給送這最後一程?
馬兒在邊停下,隨後,便被帶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真暖和,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暖和了。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沈昭昭心下一驚,是他?
沈楚川,名義上的小叔。
因為只是沈家老太爺收養的義子,沈家上下沒有一個人正眼瞧他。
沈昭昭,更是把他視為出氣的眼中釘中刺,肆意刁難折磨。
後來沈家敗落,卻也只有他,科舉登科,途順遂,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玩弄權勢,了無人敢惹的權臣大人。
可不曾想到,如今這黃泉路上,唯一來送的人,卻是他。
以為,他會恨的,正如他恨沈家那樣。
果然人到快死的時候,才能明白誰真誰假,誰好誰壞。
沈昭昭眼眶有些了,若是重來一世,一定待不會重蹈覆轍,落到如此下場。
已經沒有力氣了,氣息越來越弱,意識也漸漸混沌了,甚至連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可能,真的快死了。
「昭昭,我帶你回家。」
隨後,便覺到一個溫熱的吻落在的額頭上,小心翼翼的,如同羽一般。
沈昭昭只覺渾一僵。
但已經來不及多想,意識便徹底渙散,這一世,一步錯步步錯,終究是落下太多憾了。
——————
「姑娘,姑娘,快別睡了,要去給祖母請安了。」
在被窩裏翻了個,嗯,真舒服呀,好些年,沒有蓋過這麼溫暖的蠶被了。
蠶被?
常遇春就算捨得給用這麼好的被子也沒這個本錢吧?
沈昭昭猛的睜開眼,目便是天青的床幔,上面還掛著金勾的流蘇鈴鐺,屋的陳設都極盡奢侈,連桌上的茶盞都是上好的玉盞。
一個圓圓的臉湊到了的眼前,小手在眼前晃了晃:「姑娘?是不是夢魘了?」
珍珠?最忠心的小丫鬟,從小跟著一起長大,還活著,還沒有被毒啞,還沒有慘死在那些人的刀下。
著細的蠶被,怔怔的出了神,真的,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現在什麼時候?」
珍珠皺著眉道:「現在?天啟九年呀,姑娘是不是睡糊塗了,怎麼問些奇奇怪怪的話。」
天啟九年,真好,還沒有和常遇春親,還有祖母還有父親。
「姐姐怎麼還在睡呀?怕是又賴床了不是?」這時,一個明艷的走進來,臉上還堆著幾分討好的笑。
沈昭昭看著的眸閃過一瞬的冰冷,卻又立即恢復了平靜:「你怎麼來了?」
沈梨雨卻沒有察覺到沈昭昭的緒變化,畢竟如今的沈梨雨,還太小,只當沈昭昭又是起床氣犯了,不開心。
沈梨雨堆著笑,拉著起來梳妝:「姐姐快別睡了,我親自來伺候姐姐梳妝可好?可不能耽誤了給祖母請安才是。」
沈梨雨上這麼說著,卻也只是把拉起來坐下,然後沖著一邊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讓丫鬟們來伺候梳洗。
沈梨雨就是這樣,上表現的比誰都恭敬,比誰都做小伏低的,可行上卻從來不做任何錶示。
偏這副臉還把沈昭昭哄得團團轉,真以為自己這個庶妹是真心實意的匍匐在腳下的。
「姐姐,你可別忘了,咱今天最重要的事,得跟祖母說明你不想要趙家那門親,不然,這親事真的訂下了,你跟遇春哥哥可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沈梨雨湊在耳邊,小聲的說著。
沈昭昭挑了挑眉,說呢,這沈梨雨今日這麼殷勤,原來是為了提醒這事兒。
前世家裏是準備給訂下趙家的親事的,趙家是皇商,家裏富的流油,和他們沈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的,趙家二公子雖說有些任,卻也算是人品端方,全家都很滿意。
除了沈昭昭。
聽信了沈梨雨母兩個的話,認為趙家二公子是個不學無的二世祖,而且家裏只是為了和趙家聯姻謀取利益,本沒有在意的幸福。
而且在此之前,沈梨雨還早就故意撮合自己的表哥常遇春和私下相見,把那窮酸表哥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
最後沈昭昭為了嫁給常遇春,和家裏鬧的天翻地覆,把祖母都險些給氣死。
最後還是沒攔住。
以為自己是為了不顧一切,多麼熱烈又好,殊不知自己早已經淪為他人的踏腳石。
沈梨雨的讓沈昭昭反抗趙家那門親,不就是因為自己看上了麼?
可惜啊,上輩子就算沈昭昭不要的親事,趙家也看不上沈梨雨這個庶頂替,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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