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明，溫暖如春。

　早上七點，村里人就忙碌了起來。

　原來的大隊干部都來了。

　黨員和村民組長都來了。

　今天村小特地放假，張校長把全老師都帶來了。

　九人組的選舉委員會，個個前都別上了證件。

　曬谷場上，靠近大隊部的地方，掛起了橫幅，上書十二個大字。

　“陳家村首屆村民委員會選舉。”

　橫幅下，是從村小借來的十張書桌，和不凳子。

　書桌上，已經鋪好了紅的綢布。

　三個紙箱做的投票箱，也都上了紅紙，正擱在書桌上。

　另一邊還有八張書桌，放著幾十個熱水瓶，和至五十個水杯。

　熱水瓶和水杯，都是從村民那里借來的。

　熱水瓶都灌滿了熱水，用的水正是來自蔡寶華家的百年老井。

　現場最多的還是孩子們。

　七點半，公社的人全都來了。

　作為選舉試點，陳家村今天先走一步。

　書記四平帶領大家，與村支書陳生梅他們匯合，把整個現場檢查了一遍。

　四平問陳生梅，“老陳，午飯準備好了沒有？”

　陳生梅立即發懵，因為他們以為，上午就能完選舉，管飯是公社的事。

　“書記，還要管飯？”

　四平道：“老陳啊，縣里區里都要來人，聽說地區也要派人下來。還有，聽說省報記者都來。還有，全縣各區都要派人前觀。等他們到齊，要等到什麼時候？一個上午夠嗎？”

　陳生梅慌了手腳，“怎麼辦，怎麼辦？”

　“老陳，你立即派人去買菜買。豬，直接買兩條殺了。這邊，你派人去借桌借凳，趕運到村部來。還有，請兩三個廚師來。”

　陳生梅一邊點頭，一邊應著。

　吩咐完畢，四平催促起來，“快快。老陳，你快去，趕讓你的人行起來。”

　陳生梅手忙腳，第一次當家，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八點過后，區里人來了，各公社的觀者也來了。

　他們是坐機船來的。

　這邊，陳生梅已開始組織人馬，籌備招待事宜。

　陳生梅也是急中生智，把原大隊的兩套班子員，和部分基干民兵，以最快的速度行起來。

　大家各司其職，買菜的買菜，買酒的買酒，殺豬的殺豬，借桌凳的借桌凳，借碗快的借碗快……

　村里最好的三個廚師，也被請了過來，就在村部的院子里搭鍋。

　快九點半，縣里的領導和部門負責人，以及地區派來的代表，和三家省報的六名記者，分乘兩條機船趕到陳家村。

　帶路的正是老張同志。

　同來的還有在縣里印好的選票。

　村里的干部，特別是陳生梅，目瞪口呆的看傻了。

　準備的是十桌客人的飯菜，現在一看，十五桌都不止。

　臘月的天氣，陳生梅居然額頭冒汗，他趕找人通知下去，飯菜翻一倍，準備二十桌。

　曬谷場上，聚集的村民，至已有七八百。

　陳揚沒有出門。

　不僅沒有出門，而且還躲在樓上。

　這會兒，陳揚正在三弟的房間里，坐在窗邊，拿著遠鏡往外觀看。

　這是一個軍用遠鏡，是父親送給陳揚的禮。

　整個陳家村東高西低，其實是個斜坡。陳揚家所的位置，比村西的村小至高三四十米。

　曬谷場位于村北，離陳揚家大概八十米。

　陳揚家是二樓，地勢又高，拿個軍用遠鏡，把個曬谷場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大的陣勢，讓陳揚也看得發懵。

　十點鐘，選舉開始。

　縣領導講話，區領導講話，公社書記四平講話。

　十點二十五分，老張講話。

　老張主要講解選舉辦法。

　公社的那個高音喇叭，臨時拿來安放在曬谷場，老張的講話，待在家里的陳揚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次選舉，不設固定投票箱，三只投票箱都是流的。

　選舉工作人員將拿著選票和票箱，挨家挨戶的上門，當場填票，當場箱。

　快十一點時，選舉正式開始。

　工作人員分三組，拿著三個票箱、花名冊和選票，按事先劃定的區域，分別向三個方向走去。

　至于工作人員的配備，也是兵強將，每組十人。

　這其中，三個組分別由老張、四平和陳逸梅三人負責。

　一個拿著名冊，一個分發選票，一個指點村民填寫選票，一個收回選票，一個拿著票箱。

　另外還有四人，分別是縣監督員、區監督員和兩名觀員。

　其實每組不只十人，因為每組都跟著兩名記者，一個文字記者，一個攝影記者。

　村選舉委員會九名員全出，每組三人。

　陳揚看到，老貴、陳耀平和蔡寶華，被分到不同的三個組。

　陳揚開始不明白，為什麼不把投票箱設在曬谷場，讓選民們當場直接投票。

　如果這樣進行，那就相當于無記名投票。

　現在這樣，選民填寫選票時，直接面對工作人員，相當于不是無記名投票。

　選票上寫著七個候選人的名字，公開打勾打叉，都是鄉里鄉親的，總是打勾的多打叉的。

　用流票箱的辦法，投票率絕對最高，錯票率最低，得票率也是相對最高。

　仔細想想，對廣大選民來說，畢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本就不懂怎麼投票。

　上門而來，正好也是一次普及教育。

　只是這麼一來，需要的時間就太長了。

　上午十一點不到開始，一直到下午一點多，投票還沒有結束。

　陳揚一家，五人投票，都在家等著。

　全村唯一的二層新房，還有一個皂廠，一很高的電視天線，院子里停著三輛自行車，立即引起大家的關注。

　這一組流票箱的負責人正是老張。

　站在院子里，老張一邊請陳揚家人投票，一邊趁機介紹陳揚。

　什麼“能人”，什麼“首富”，什麼“高才生”，什麼“這次選舉推薦票最多的人”。

　反正都是好的。

　老張說的都是事實。

　兩個記者對陳揚很興趣，給陳揚和陳揚家拍了不照片，還提出要采訪陳揚。

　陳揚高興的答應。

　但是，陳揚心里還是有點張，不敢去曬谷場。

　不是怕選不上，而是怕票了丟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