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通鋪,陳福明睡得正香。
陳揚一腳踢醒。
小芳笑罵,這還看守貨,把人走了還在夢里呢。
陳福明訕笑著接過饅頭咸菜,埋頭勐吃起來。
其實不用看守,住在大通鋪里的人,大多都是同行,都是走南闖北的小商小販。
小芳一眼去,十個九個人,他來回走了一遍,與相的打招呼。
對面的通鋪上,一群人聚集,開始打牌耍錢。
陳福明吃飽,面對吵雜聲,他躍躍試。
陳揚踹了陳福明一腳。
陳福明悄聲說,我只去看看。
陳揚哼聲說,看看也不行。
陳福明問,那干些什麼呢?
陳揚口吐倆字,睡覺。
陳福明聽話,好在他能睡,不一會就打起了呼嚕。
這邊的通鋪上,有人在下象棋。
小芳會下棋,但看不下,在那邊看了一會,回到了陳揚這里。
陳揚在看書,看的是一本老書,《上海的故事》。
小芳看見書的封面,怔了一下。
“揚,你打算把上海當作終點站?”
陳揚點了點頭。
小芳的目的地是鎮江和蘇州,他到達上海后,會轉船去鎮江,然后再到蘇州。
可以這樣說,他在蘇州已經打開了局面。
至這條線不是熱門,現在去的人不多,加上陳楊和陳福明,也起不了多大的浪花。
“為什麼,揚,為什麼不去蘇州?”
陳揚說出他的道理,“小芳哥,我是這樣想的。我銷售的是高檔的小商品,需要有一定消費水平的市場。我這麼說,你同意嗎?”
小芳點點頭,“你說得對。你采購的這些東西,現在拿到下面的縣城和小城市去賣,買的人肯定不多。”
“上海是什麼地方?全國經濟中心,全國最大的城市。所以說,上海應該是消費水平最高的城市。這里的,也應該是最開放的,更應該是最打扮的。”
小芳笑了,“揚,你給我上了一課。”
“哪里啊,我也就是瞎說而已。我這樣想,肯定會有很多人也這樣想。說不定啊,路橋市場的飾品,早已把SH市場給占滿了。”
陳揚這是心大,這趟出來玩,他就想玩點大的。
上海是最大的城市,要玩就在上海玩。
再說了,有一點陳揚沒有說明。他有錢,他不怕虧錢,這趟出來就是花錢來了。
等待是難熬的,但也沒有辦法。
在那個時候,是人等船,而不是船等人。
一天兩夜,過得不快不慢。
開船的日子終于到來。
凌晨五點,旅社的人扯著嗓子,把大通鋪里的人醒。
陳揚他們三人,還是老規矩,一人留守,兩人跑去食堂吃飯。
陳揚留守。
小芳和陳福明兩個去了食堂。
兩個人吃飽后,陳福明給陳揚帶飯回來,小芳去旅社服務臺結帳。
這個帳必須結清,因為旅社不會做虧本生意,三個人的船票押在那里。
五點四十五分,帶貨的乘客開始上船。
這是最耗力的活。
陳揚一擔,小芳和陳福明各兩擔,一共五擔貨。
小芳和陳福明先走,二人各挑一擔貨,走過約五十米的碼頭。
停下來驗船票,再貨票,然后沿著跳板上船。
跳板長達三十米,寬有半米多,碼頭與船的高度差,說也有七八米。
小芳有經驗,一步一個腳印,實打實的走在跳板上。
陳福明有些狼狽。平時在家干活挑擔子,那是平地上行走,兩百斤的擔子不問題。
現在可是爬坡,還那麼陡峭。要是一還小心,掉下去就是大海,搞不好還有命問題。
小芳一邊走,一邊指點陳福明。
好在陳福明有力氣,人也不算太笨,經過一番拼搏,總算把兩百斤貨挑上船。
接著,陳福明守貨,小芳下船。
第二趟,陳揚一人挑擔上船。
陳揚算是練過的,下盤特穩,挑兩百斤上船,像一個干過好幾年的老手。
第三趟,陳揚在船上守貨,陳福明下船,與小芳一起,把另外兩擔貨挑上船去。
這三趟,花去了四十多分鐘。
三等艙不能擱貨,陳揚的一擔貨,放在散艙,與小芳和陳福明的放在一起。
散艙連旅社的大通鋪都不如。
大通鋪好歹也算有床,一人一被。
散艙是真正的打地鋪。
倒是也一人一被,但冰冷的鐵板讓人難。
好在小芳和陳福明是兩個人。
領到兩條被子,一條攤在地板上,另一條二人共蓋。
反正小芳吩咐陳福明,這幾天不能睡覺,否則非冒不可。
早七點。
一聲汽笛長鳴,403號啟航了。
正常況下,三天三夜,403就能抵達上海十六鋪碼頭。
如果遇上五級及五級以上大風,航道不能走船,那就難說了。
船剛駛出不久,陳福明就開始暈船,吐得七顛八倒,把早飯也吐了個。
小芳一邊守貨,一邊還得守人,苦不迭。
陳揚倒好,也不欣賞第一次見到的大海風,進了三等艙,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過去,
三等艙,十二人一間,六張上下鋪。
原來,是分四三二一等艙和散艙的。
后來,生意人多起起來,他們講究,提議取消四等艙,因為“四”字不吉利。
運輸公司便改為散艙,加三二一等艙。
其實還有個特等艙,就是原來的一等艙。
搞長途販銷的人,幾乎不買三等艙以上的船票。
因為一間一間的,本沒法放貨。
大上午,睡大覺,也就陳揚做得到。
船的顛簸,好像了助眠的最佳頻率。
睡夢中,陳揚發現有人在推他,很輕很輕的覺。
陳揚條件反,一只手變掌,狠狠的揮了出去。
啪。
掌重重的扇在一個人的臉上。
小,大白天也敢下手。
也不怪人家小,這三一三號房,此時此刻只有陳揚一個,其他人都在甲板上玩呢。
小捂臉后退,轉要逃。
陳揚作更快,飛起一腳,勐踢在小的屁上。
小前撲,哎喲一聲,腦袋撞在了鐵門上。
但小還是忍痛逃走。
陳揚沒在意,小芳早告訴過他,船上有小。
就是這沒在意,惹來了意外麻煩。
僅過三四分鐘,一群人闖進了三一三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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