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厚此去宣府,其實沒有太多必要,陛下也不想殺伯安,你去了……反倒出了岔子,這不被貶去了江南……唉,你不在京城,很多事不知該如何進展下去……”
樑儲能力是有的,對沈溪也非常信任,謝遷致仕後,樑儲這個首輔大學士更像是擺設,正爲將來把權力過渡給沈溪做準備,樑儲本就沒有跟沈溪競爭的意思。
沈溪道:“往江南去,是在下主跟陛下提請的,既然肩負備戰之責,不如到一線去,如今留在京城能做的事也不多。”
樑儲苦笑:“什麼不多,分明是多得理不過來……之厚,你年紀輕輕,本應發進取,怎聽你的言語,有種莫名的滄桑?”
沈溪笑了笑沒接樑儲的話。
兩人都知道相逢後很快就要分離,馬車上所說多爲朝事,並不涉及私人,一直快要到吏部衙門時,樑儲纔像記起什麼,把一封請帖遞給沈溪:“有時間可以過去,話慢慢說,見的人多了,或許你會改變主意。”
沈溪看了看,卻是張懋發來的請柬,似有喜事,但請柬上沒有說明。
沈溪也不知爲何張懋要借樑儲之手給他送請柬,以他的理解,張懋是想讓京城可以獨當一面的大臣找個機會聚一聚,以相對低調的方式會面商討一些事。
若是旁人發起自是不妥,但張懋是元老勳臣,正爲自己孫子的爵位和職位而費心,這封請柬看上去合合理。
沈溪卻態度堅決:“在下回來只是辦一下接,把吏部和閣的事安排妥當,待看過家人後,就要往江南,實在無心赴宴。”
“嗯。”
樑儲點頭,似乎很理解沈溪的心態,道,“話已帶到,你去不去由得你心意,快到地方了,閣那邊的事你不必擔心。”
沈溪輕輕點頭,老友間有了一種無法直言的距離。
……
……
沈溪回京城,只去過吏部衙門,隨後回了國公府,一天時間沒出來。
看起來不大的事,在京城這一潭死水中卻激起很大的波瀾,因爲誰都知道現在的沈溪跟離開京城前的沈溪大不一樣。
李鐩和王瓊都想登門拜訪,又不願讓沈溪爲難,讓人遞了拜帖卻沒得迴應,在所有人都以爲沈溪會在京城停留幾天時,卻有消息說沈溪已到了通州,乘上了南下的船。
京城名利場上的人才意識到,這次沈溪離開絕非言笑,如同一年前沈溪突然從京城不辭而別一樣,這次仍舊走得匆忙。
朱厚照是在沈溪離開京城四天後纔得到消息,聞訊後大發雷霆,覺得京城負責接待沈溪的人沒有把事做好。
“……事都理完了?說走就走!張苑幹什麼的?不知道挽留一下?哪怕讓沈尚書晚走幾天也行啊!”
朱厚照怒氣衝衝,也不知在生什麼氣,更不知這氣該對誰撒。
旁邊小擰子、張永和錢寧意識到,皇帝這是惱恨沈溪毅然離開,至於什麼張苑和樑儲,都不過是皇帝遷怒之人罷了,或者在皇帝心中也不認爲這件事與張苑、樑儲等人有什麼關係。
張永道:“京城傳回的消息,說是沈大人臨走前誰都未見,英國公本有意設宴,邀他過府敘話,卻被拒絕,至於旁人想去拜訪的,也一概沒見到人,直到沈大人離開京城後才爲外人所知。”
朱厚照瞪着張永:“那吏部和閣的差事呢?”
張永稍微沉默一下,這纔回道:“沈大人似乎並未卸下任何差事,該由沈大人理還是由他置,只是很多突然發生的事怕是來不及送到江南,還有吏部涉及考覈、人事變等,可能要吏部兩位侍郎代爲置。”
“還有閣事務,有首輔樑中堂在,相信不會出大事,只是現在閣人手太,或可……適當增加一兩人。”
本來很多事不歸張永管,但現在他想找存在,證明自己在朝中有話語權,若是能在閣增加人選這一問題上佔據主,甚至皇帝還聽取他的意見,那會對他將來在朝中招攬人心很有幫助。
朱厚照卻連考慮的興趣都欠奉,怒道:“沈尚書前腳剛走,你馬上就建議增加人選!?這算怎麼個意思?覺得他在應天府就不能理朝事了?他去不過是爲了備戰,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
張永道:“這樣啊……那陛下現在就可以下旨,將沈大人召回京城。”
朱厚照又怒視張永一眼:“那朕豈不是出爾反爾?是你讓朕同意讓沈尚書去南京,怎麼,你不會告訴朕,你現在又覺得沈尚書回京纔對維持朝堂穩定更好,是嗎?”
張永知道皇帝正在氣頭上,他說什麼都是錯,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從來都是沈大人在朝纔對維持朝堂穩定最好,不過沈大人自己堅持要往江南,老奴只是不想讓陛下和沈大人太過爲難,至於老奴……一切都聽從陛下吩咐……”
“行了行了!”
朱厚照不耐煩地揮揮手,“人都走了,說這些有屁用啊!現在趕把南京的事理好,全力支持沈尚書行事,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爭取可以讓他早日回來……最多也就去三四個月,朕不希等來年開春後,京城仍舊沒人做主!”
……
……
朱厚照的話,出很多容,張永算是聽明白了。
皇帝缺不了沈溪這個肱大臣,同時來年開春之前,朱厚照不打算回京城,這也意味着他這個剛上任的司禮監掌印太監也要留在宣府,皇帝不打算讓他回京城主持政務。
這不是張永希看到的,他覺得自己施展抱負的舞臺一定在京城,而現在他的心腹大患張苑卻留守那兒,讓他產生極大的危機,畢竟京城纔是權力核心所在,而留在皇帝邊不過是隨時聽從吩咐,他現在更像是個臨時被抓出來跑的存在。
“擰公公,可不能如此下去,若不能及早回京城,任由張苑勢力重新做大,那你跟鄙人就要遭殃了。”
張永準備把小擰子“收編”,以前他都聽對方的,現在卻想自己做主,把小擰子推出來當槍使。
小擰子卻不屑地道:“沈大人剛離開京城,這京城場的事就得到你來做主?以前張苑權傾朝野時,也沒見他把咱如何,怎麼,現在他失勢了你反而覺得他是大威脅?早幹嘛了?”
張永臉上滿是尷尬之:“留下他,終歸是患啊。”
小擰子正眼都不去瞧張永,撇撇:“誰不是患?了這個還有那個!咱家也會是你的患,你怎不連咱家一起除了?瞧瞧你的那些建議,現在好了,沈大人走了,你可算能耐了!看誰給你收拾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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