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只是暈乎乎的, 並沒有醉,所以當盛昱龍的親到他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便僵住了。
盛昱龍克制了自己的, 親了一下便放開了陶然,只是很輕很輕的一個吻, 他卻興地有些發抖。
更多的是張,畏懼, 對於自的畏懼, 對陶然的畏懼, 他微微後退,上還留著的,和沾帶著酒氣的濡。
陶然了, 盛昱龍沒說話,低頭去喝酒。
陶然因為喝多了酒,腦子有些不聽使喚,暈乎乎地怔了怔, 幾乎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很快就睡過去了,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奇怪的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這段記憶卻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躺在床上,想當時盛昱龍為什麼會那麼做,出於什麼原因。是不是他按出的錯,還是盛昱龍最近憋的太厲害, 連男都不分了。
他把手搭在額頭上,忽然聽見門外盛昱龍喊:“陶陶,該起來吃早飯了。”
陶然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盛昱龍的聲音和平日裡並沒有半分區別。他起床出了門,見盛昱龍已經坐著在吃早飯。他跟盛昱龍打了個招呼,就去了洗手間洗漱,等他洗漱完,盛昱龍也已經吃完了,說:“我中午不回來,你自己吃。”
陶然點點頭,看著盛昱龍出門。
盛昱龍其實有些懊惱自己的一時衝,只是在那個境下,他又和陶然獨一室,一時鬼迷心竅,很怕會嚇到陶然。何況陶然快要高考了,他要是這時候嚇到陶然,那可真是千古罪人了。
盡管他有時候暗地想,陶然考不上大學才好,最好將來找工作也要靠他,一生靠他庇護。陶然的那雙翅膀不能太,太了就飛跑了,他看不住。
人心總是得寸進尺不知道滿足的,尤其是他這種人。盛昱龍知自己的脾,有心在高考前的這個把月和陶然保持點距離。但他又擔心陶然一高考完就走了,他哪還有機會。
陶然心裡也覺得有些別扭,所以看到盛昱龍出門籲了一口氣。他不好意思開口問昨天的事,萬一盛昱龍只是喝多了一時腦子糊塗呢,他這一問,彼此多尷尬。他見盛昱龍裝沒事似的,他就也裝沒事似的。只是書卻看不下去了。他打算回家一趟。
上周陶建國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周末會來看他,結果沒能來。他也不知道他媽回家了沒有,兩個人有沒有和好。陶建國給他打電話都不是在自己家,很多話他都不好問,還是親自回家看一趟比較踏實。
他本來想跟盛昱龍打個電話說一聲的,背著包站在電話機旁想了一會,最後還是沒打那個電話。
難得雨停了,太雖然沒有出頭來,但天很亮堂。他坐車回長明縣,路上看到地裡的莊稼都淹了,田間地頭上站著很多人。他們縣城也沒好到哪裡去,路本來就不好,下雨存了水,更是片的泥窪。從縣城的汽車站出來,他看路不好走,還搭了個三。
三師傅跟他說:“這邊還算是好的,南邊魯河鎮淹的更厲害,武警兵都去守河了。”
魯河鎮是挨著長明縣城的鄉鎮,因為鎮上的魯河而得名。魯河其實是長海的東河分支出來的,還在他們縣城南邊形了一大片湖泊和沼澤,如今縣政府在開發生態公園,陶然還跟同學去過兩次。不過沒什麼好看的,最大的印象就是沼澤大的,裡頭很多水鳥。
陶然聽了有些吃驚,問:“這麼嚴重麼?”
“可不是麼,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雨比往年多,這一連大雨下了好幾天,聽說魯河的水位都是近幾十年最高的了,如今雨停了,政府帶著當地人在修壩呢。”
他們縣城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越是老的小區越是坑坑窪窪的,陶然坐在三車裡,抓著把手,搖搖晃晃地到了他們大院門口。
大院門口用磚頭和木板搭了條通道,他叔正扶著他老母親從上頭過,看見陶然,就笑著說:“回來啦?”
“劉,叔。”
劉笑著說:“路上不好走吧,你回來怎麼不讓你爸去接你。”
“沒想到家裡積水這麼多。”
“雨下的太大啦。”劉說,“你可沒見,那天得跟水盆似的,嚇死個人。”
劉笑著說:“娘,陶然就在本市讀書,離這又不遠,咱們這下,他那也一樣下,哪會看不見。”
陶然笑著等他們過去之後,自己才往裡走。劉說:“你回來的也真巧,你爸剛把你媽從你姥姥家接回來。”
他語氣帶了點調侃的意思,大概見陶建國和劉娟兩口子吵架,他樂得看熱鬧。
因為大院裡都是水,板子沒有接到樓梯口,而是接到最靠近大門的走廊下頭,正對著余家的門。他從余家門口走過去,看見余家的那條灰白的狗髒兮兮的趴在柱子旁,看見他,還站起來搖了搖尾。
他把放下來,蹬蹬蹬就跑上樓。好久沒回來了,心裡有些雀躍,想著給他爸媽一個驚喜,走到二樓的時候就放慢了腳步,結果剛走到他們家窗戶那兒,就聽見裡頭在吵架。
陶然愣了一下,就聽陶建國說:“錢都借出去了,你再吵有什麼用,老三又不是外人。”
“就這點錢你還做什麼生意。老三窮,難道你就有錢了?你忘了你兒子今年都要高考了,以後上學不要錢?你以為生意是那麼好做的,萬一賠了呢,你靠什麼供應一個大學生!”
劉娟說完就是哭:“我跟你吵,跟你鬧,難道是為了我自己麼?你做事都不考慮後果,本來我下了崗,家裡就不比以前了,我這心裡都夠難的了,你還要充英雄!倆人連一個有正經工作的都沒有,我看你以後指著什麼供陶然上大學。老三窮,老四不容易,我看你跟他們過去得了,你還要我們娘倆做什麼!”
陶然大吃一驚,在那站了好一會,聽見劉娟一直哭:“你不要逞英雄,你要是陶然知道了,影響他高考,我跟你沒完!”
“他又不回來,怎麼會知道。只要你別鬧。”
“我鬧?你那幫兄弟不鬧,那你三番五次地往我們家跑什麼,把我拽回來幹什麼?就給我看這點錢?”
“你又錢錢錢,就知道錢。跟你說多遍了,老三他媳婦病了,他又下崗,找我來借錢,我能不借給他?我們幾個兄弟,就我和老六手頭寬裕點,他是不好意思再朝老六開口了,這才管我借,我又不是沒有,能不借?”
“你這是什麼錢,你這是買斷工齡換來的錢,現在就剩這麼點,能做什麼買賣?你真以為供個大學生那麼容易?一年學雜費加起來就得四千多,你看看你一個月才能賺多!”
劉娟越說越生氣,只聽“咣當”一聲,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把陶然都嚇了一跳。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扭頭就下了樓,一路小跑,跑過余家門口的時候,驚的那條狗又站了起來,朝著他了兩聲。
陶然怕人看見,走的急,鞋子都被泥水沾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慌,他才知道這些天劉娟和陶建國為什麼總是吵架,原來蔓延了全國的下崗,終於也蔓延到了他家裡。盛昱龍還跟說,他爸是退伍軍,會優先就業,那怎麼也下崗了呢?
他爸媽都下了崗,陶然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他們班原來也有同學的父母下崗了,後來那些同學都輟學了。在那個年代,工人下了崗,甚至還不如農民,沒有能力去供應一個大學生。因為從1994年國家下達文件以後,大學就不再是免費的午餐,不不再包分配,就連學費也都要自己出了,而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世紀初,是國大學收費急劇膨脹的幾年,大學的平均學費增加到三到四千左右,這還不包括住宿和生活費,一個大學生一年的花銷,幾乎要達到六千左右,而當時城鎮居民的年平均收,也才五六千塊。報紙上甚至報道過有學生因為無力繳納學費而自殺的新聞,供養大學生,開始正式為一個家庭的重大負擔。
1998年,助學貸款政策還沒有施行,這意味著如果家庭沒有穩定收來源的話,供應一個大學生,幾乎要耗盡家裡的所有財富。這不只對家庭是個負擔,對上大學的學生來說,也是一個巨大力。
陶然心裡的很,坐在回長海市的公車上,想他要怎麼辦。
怪不得劉娟和陶建國總不讓他回去。他甚至想,在高三下半學期這麼關鍵的時刻還讓他轉學到市裡去,冒那麼大的風險,是不是就是因為他爸媽知道了可能會下崗的事,所以想先瞞著他?
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扭頭又看到很多站在田間地頭上的農民,想到他的父母,覺得很心酸。
因為那時候下海已經開始褪去,很多當初自主下崗去經商的人都的頭破流,生意也不是那麼好做的。他爸媽如果生意做不好呢,他的家庭會不會變得很貧困,那他還要繼續讀大學麼?
陶然失魂落魄地坐到市裡的長途汽車站,到紅房子的那段路他是走回去的,腦子裡的很,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走到樓下的時候,忽然聽見盛昱龍說:“你去哪了,到找不到你。”
他抬頭一看,就看見盛昱龍著急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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