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發出類似慨的老子,必然都有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兒子。
比如李靖,又比如朱茂才。
區別在於,李昊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而朱家二爺並不知道。
在被趕走之後,朱二爺著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後是苦著臉的管家。
“二爺,依我看,您還是實話跟老爺說了吧,否則萬一被人發現了其中的首尾,怕是會牽連整個朱家啊。”
“你懂個屁。”朱二爺坐下之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將屋中衆下人趕了出去,怒視管家道:“這件事,誰都不能千訴,大哥也好,老頭子也罷,不管是誰都一樣。而且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蚱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別以爲主告首就能得到原諒。”
“可是二爺,那李家的候爺來頭真的很大,之前聽說范盧氏子弟都被他親手給殺了,咱們……。”管家說著說著臉就白了,不知是被坊間李昊的傳聞嚇的,還是被朱二爺森森的語氣嚇的。
”說你蠢你還真蠢,那李德謇有什麼好怕的,他就是再牛也不過就是個外來戶,又不能在龍門縣常駐,你怕他幹什麼。”
朱二爺說著,去抓桌上的茶盞,結果發現裡面空空如野,懊惱的放下語氣森然的說道:“管家,我勸你一句,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好好想想你的家人,不要自誤。你記住,這件事就算真的被掀開,我朱實有王家三保著未必真的會死,但你……死定了。”
“是,是是,我明白,明白。”
“滾吧,回去好好想想。”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朱二爺面稍霽,對管家道:“老爺子邊不能離人太久,你先回去盯著點,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
“是,老朽告退。”管家再度行禮,弓著子退了出去。
便如朱二爺說的,老爺邊不能離人太久,否則不管是對都不好解釋。
前面大廳,朱茂才並不知道後宅發生的事,慨了一會兒老二不爭氣之後,嘆聲對長子說道:“老大啊,這幾年爲父的是越來越差了,很多事都是心有餘而力不不足。所以,家裡的事以後你要多上點心,別一天到晚想著一些不該想的東西。”
“是,兒子明白。不過父親您千萬別說那些傷的話了,兒子聽的心裡難。”朱老大醉心書畫,平時以對家裡的事並不怎麼上心,生意上的事更是提都不想提。
可這會兒,老頭子說了,他又不好直接拒絕,於是便想著索先答應下來,大不了等老頭子的這份傷過去了,今後該幹嘛幹嘛。
朱茂才如何不明白兒子想的是什麼,無力的擺了擺手,示意長子和大孫子可以離開了,自己需要好好休息。
朱老頭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這一天連驚帶嚇的,有些不了了。
……
龍門縣南城的一角,往日裡安靜異常的巷子今日充滿了喧囂。
七、八個漢子聚在一起,大聲的吹著牛,喝著酒。
十多個小屁孩圍在桌子不遠,眼的盯著桌上的酒與菜,饞的口水直流,小鼻子不斷聳,模樣就像乞食的狗子。
婦人們在屋裡圍著竈臺,七八舌的說著一些長家裡短的八卦,時不時有人還會掀開鍋蓋,看看裡面正在燒著的魚是否可以裝盤上桌。
龔老大運氣好,當年用一個饅頭結上了如今長安城的大人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在小巷子裡傳開,引得無數人羨慕異常。
下午與龔老大站在一的另一人已經不知道將當時的況說了多次,都幹了。
可每每想到當時的場面,依舊到脈沸騰。
誰能想到,薛仁貴,當初一個窮的快要死的小子,如今竟然跟了衛國公世子,誰又能想到,龔老大當年一時心善,今日竟然得了大人的承諾,許他一家日後平安。
“龔大哥,依我看,這碼頭上的日子你就別繼續幹了,拿著那玉佩直接去找薛將軍,憑他的能力在長安給你謀個差事,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酒喝的差不多了,下午那漢子大著舌頭,說出了心裡話。
“不,不!”誰知龔姓中年人竟然連連搖頭:“我當初又沒幹什麼,只是看薛將軍倒在我門前,不忍見他死纔給了他一個饅頭。如今人家念著當年的恩,可我姓龔的卻不能沒臉沒皮吧,仗著一個饅頭跑去要好這種事,龔某幹不出來。”
“切,要我說你就是死要面子活罪。”另一個漢子醉眼朦朧,咂著說道:“裝霸大尾狼,真以爲自己是個人了?哎,你姓龔要臉,我們就不要臉了是吧?”
“康老三,怎麼說話呢!”有人覺得那漢子太直,瞪著他吼道。
“怎麼,我說錯了嗎?!”關中的漢子如烈火,康老三亦不例外,被同伴喝斥一句,把酒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指著龔姓中年人道:“他姓龔的特麼要是個孤家寡人,老子肯定對他豎大拇指,稱他一聲好漢子,牛·!
可他是特麼一個人麼?姓龔的,你說,你特麼是一個人麼!
你自己看看那邊,你睜開你的狗眼瞅瞅,瞅瞅你的婆姨,再瞅瞅你的崽兒,瞅瞅們孃兒仨過的是個什麼日子。”
院子裡爲之一靜,所有漢子都不說話了,氣氛沉悶的有些抑。
康老三的確是喝多了,可是他的話卻沒有錯。
自家的婆姨和崽子都在那邊,扭過頭就能看到,可這些漢子們卻不敢去看,不忍去看,生怕看了就會掉下淚來。
婆姨們就不說了,嫁過來之後除了親那天借來的一嫁,就沒穿過一件像樣的服,沒戴過一件像樣的首飾。
崽子們自打生下來就不知道什麼吃飽,看著食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慾。
們羨慕那些有錢人,羨慕那些穿著花花綠綠服,帶著金銀首飾坐在馬車裡的闊太太,羨慕那些在大街上買來吃食,覺得味道不好吃就隨意將食丟棄的富家子弟。
可是漢子們做不到,儘管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去工作,可無論如何,最多也只能讓自己的婆姨和崽子不至於死。
他們不是不想讓自己的婆姨吃飽穿暖,也不是不想讓自己的娃揹著書箱去上學,他們是真的做不到,哪怕用命去拼,也做不到。
“老三,你喝多了,別說了。”
“爲什麼不能說,爲什麼不能!我康老三承認,我的確嫉妒龔老大,我嫉妒他。我嫉妒當年爲什麼沒有人快要死在我家門口,我嫉妒我認識的人爲什麼就沒人能夠出人頭地,我……,嗚嗚……。”
說著說著,康老三這個堂堂五尺漢子,竟然嚎啕大哭:“二丫,娃……,我對不起你們啊,我康老三沒能耐,讓你們陪著我了一輩子窮不說,最後還把你們賣給了朱家,我,我康老三該死啊!我該死啊!”
幾條漢子都是鄰居,算是知知底,康老三家裡遇到的事他們大多也都知。
那還是數月之前的大旱,當時河道乾枯,汾河上別說是船,就連舢板都沒有一條,這些在碼頭上求生存的漢子自然也就沒了生計。
偏生康老三也倒黴,偏偏在這個時候得了病,家裡爲了給他治病能賣的都賣了,可他的病依舊不見好轉。
最後,家裡的婆姨沒辦法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男人病死吧。
於是,在某一天,悄悄將自己的男人託付給鄰居,然後帶著孩子,去了縣裡的朱家。
從那一天開始,這條巷子子裡的人就再也沒見過這對母,除了朱家在事後送來五百文銅錢可以用來證明那對母曾經存在過,兩人便如人間蒸發了一樣。
康老三在經過這件事之後,病雖然好了,但子卻開始變的偏激,如果不是鄰居們相多年知道他沒有壞心思,早就沒人理他了。
‘嘭’……。
一隻拳頭重重砸到桌上,將杯盤都震的飛了起來。
龔姓中年人紅著眼睛扭頭看了自家婆姨一眼,兩人的目織在一起,複雜難明。
良久,龔姓中年人從懷中出那枚足以用來改變他一生的玉佩,珍稀的放在手裡挲了一會兒,終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一凝:“幾位兄弟,龔某想要拜託幾位一件事。”
“你說。”下午陪著他的另一人面一正。
“幫我打聽一下薛將軍的住,越快越好。”
“行,沒問題,別的或許不好打聽,這件事只要一問便知。”
“龔老大,你終於想通了,不錯,真不錯。”
同伴們以爲龔老大想通了,紛紛向他道喜。
龔老大的婆姨臉上也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終於可以解了。
而就在此時,龔老大卻語出驚人道:“康老三,別特麼嚎喪了,你要還是條漢子,等會兒就跟老子一起去見薛將軍,去見衛公世子,老子就算豁出這張臉,拼了這條命,也要幫你把弟妹和娃找回來。”
“什麼?!”
“當家的,你……。”
“龔老大……。”
龔姓中年人不鳴則矣,一鳴驚人。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他,紛紛爲他的決定而到不知所措。
康老三更是拖著老長的鼻涕,直愣愣的盯著他,任由鼻涕流進裡而不自知。
“都愣著幹什麼,你們該不會是認爲龔某是那種爲了榮華富貴拋棄兄弟的人吧?再說,下午的時候衛公世子說了,這玉佩就是給我留著救命用的,用在這裡正合適。”
龔姓中年人笑的很純淨,黝黑的面龐在夜裡燈火的照下似乎閃著金的輝。
只是,他看向自己婆姨和孩子的目中滿是歉疚。
對不起了,我的人;對不起了,我的孩子……,讓你們失去的一切,我將來會用盡一切力量來補償,原諒我。
“龔,龔老大,你,我……”康老三的緒很是激,一時間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他不是不相信衛國公府的力量,朱家就是再牛·,背後的勢力再大,那也大不過衛國公府。
所以,只要那位世子肯出頭,自家婆姨和閨一定能找回來,最差也能有們的消息。
只是……玉佩使用的機會應該只有一次,用過了也就沒機會再用了。
“是兄弟就什麼都別說,起來,咱們找衛公世子和薛將軍去,走!”龔姓中年人擺手止住了康老三接下來的話,扭頭對自家婆姨待了一句:“小惠,在家看好孩子們,等我回來。”
“我明白,當家的,你去吧。”龔氏溫和的笑著,只是眼中著難以掩飾的失落與驕傲。
這纔是自己選擇的男人啊,沒有因爲自私而放棄人,或許正是因爲這樣,自己當年纔會嫁給他吧。
龔氏如是想著,著自家的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
龍門縣驛站已經住滿了李昊的人手。
不過,因爲訓練有素的原因,儘管驛站裡已經住滿了人,在外面卻毫看不出來。
來自遠洋水師的傢伙們已經習慣了用手語來流,哪怕面對面,都懶得說話。
能手儘量不口.jpg
程音音很不習慣這樣的流方式,偌大的驛站聽不到半點聲音,尤其在那些護衛還都穿著黑甲的況下,給人的覺像是在住鬼屋。
程音音很‘害怕’,於是從自己的院子跑到了李昊的院子,纏著他給自己講故事。
李昊很無奈,可是看到可憐的樣子,又不忍心趕離開。
就這樣,兩人不尷不尬的坐在院子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外面有軍士拿著一塊李昊十分悉的玉佩進來,放到他的面前。
“怎麼回事兒,這麼快就找來了?”李昊將玉佩拿在手裡挲片刻,擡頭對那軍士說道:“把人帶進來吧,順便通知仁貴一聲,讓他也過來,告訴他,還人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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