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自就敏利,想定舉措后,就趕往長秋宮外跑去,沿路逮著幾位宮婢和宦者問凌不疑和五皇子往哪個方向去了,然后一氣跑至上西門,誰知凌不疑和五皇子早已出宮門而去了。守門的校尉倒是認識商,還很和善的笑笑,不過依舊很盡職的表示,沒有上諭或者出行宮令,他是不能隨意放人出宮的。
商一陣眩暈。皇后雖答應回家了,但還沒下懿旨就被五公主氣倒了。
所以,自己目前仍然沒有解?!
有心想請宮衛小哥哥們通融,平日里他們很崇敬凌不疑的,誰知周圍看的侍衛們發出陣陣善意的調笑——
這個說‘程小娘子和凌大人又鬧氣了嗎’,那個說‘什麼又啊,明明是上回的氣還沒鬧完呢,乖乖,凌大人清風明月似的一個冷人,居然會把氣生到臉上’,再有一個說‘廢話,在新婦跟前冷什麼冷,熱乎還來不及了’……
——見鬼的六鎮良家子,甄選標準是看哪個大嗎!商臉上紅里黑,低著頭一跺腳,扭就往長秋宮回跑,打算拿了皇后的敕令再來跟這群大算賬。
從長秋宮到上西門,哪怕抄近路也得小半個時辰,饒商斗志昂揚,這麼一來一回的小跑下來也有些偃旗息鼓了。只能第n次痛罵這滴滴的中看不中用,這要換了上輩子的……算了,好漢不提前世勇。
好容易跑回長秋宮,卻看見翟媼正站在門口不住張,一見到商立刻拉著往里走去:“娘娘被氣的不輕,這都該午膳了,可什麼都用不下。素日娘娘見了你就高興,你快去勸勸吧……”
商話都說不出來,本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肺管好似火燒,今日原本寒氣濃烈,可居然跑的前后背都是熱汗。可翟媼急的不行,不容分說就把往寢居室里拽。
“好好好,阿媼你小點勁兒,我口氣……”
“進去再氣吧,我給你備熱酪漿潤潤嗓子。娘娘見你這樣,說不定心一就肯用膳了!”
商好像一只沒頭沒腦的破風箏,被翟媼連拖帶拉的拽著小跑,慌張之下甚至沒注意皇后寢殿門口守著四名臉的小黃門和皇帝的黃門令岑安知。
岑安知居然也沒攔著翟媼,于是當商一腳踏進居時,看見著冕服的皇帝正坐在皇后榻邊聲說話,嚇的立刻就要掉頭跑路。平時沒事皇帝都要訓兩句呢,今日之事說到底是因而起,這會兒遇上皇帝,那是鐵打的一頓排頭要吃。
“還不進來!朕是洪水猛麼,躲什麼躲!”
皇帝眼尖,一聲呵斥將商又拖了回來。看孩頭腦的,心中好氣又好笑。
商心驚跳的趴跪到帝后跟前,將汗涔涔的額頭在地板上,行一個十分恭敬的禮,肚里暗罵翟媼真坑人,回頭要講一個頂頂引人勝的故事,然后棄坑而逃,看不把翟媼的胃口吊胃潰瘍!
不過皇帝既然在這里,那麼凌不疑就暫時不會鬧到皇帝跟前了,也不知他在外面干什麼。
“皇后不適,你跑到哪里去了,長秋宮里找遍了也不見人影!”
毫不意外的,皇老伯開始訓斥了,“皇后素日待你何等親厚,要關頭你卻不在,要你何用?!那些禮儀孝悌的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皇后挨在囊上,輕聲道:“陛下,莫要這般嚴厲。商應是送子晟出去了,又不知道我的形,斥責做什麼……”
商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回稟陛下,妾一路跑到上西門呢。”
皇帝道:“那你為何又回來了。今日皇后不是允你回家了嗎?”
商賠笑道:“妾亦惦記娘娘,是以又回來了。”男人就是男人,哪怕是皇帝呢。行李都沒收拾回什麼家啊!
“若是如此,那還算你有心。”
皇帝面稍霽,回頭去看皇后,繼續勸說,“……阿姮有些話雖難聽,但也有些道理。你我兒數人,多一個不多,一個不。為了個孽障將自己氣這樣,值得麼。你呀,就是心太了,才會這般傷心。”
皇后低聲道:“我不是傷心,而是心寒。商前日了欺侮,被幾個獻舞的小娘子推落湖中,可礙著我的生辰,是忍到今日才還以。唉,旁人都知道顧忌,可我的親骨卻在我生辰當日殺人構陷,還毫無悔意,這…這…”
“這孽障不足惜。”皇帝冷聲道,“神諳且放寬心,想想旁的孩兒們。適才三位小皇子都搶著要侍疾,太子今日要和吳大將軍去西大營的,聽說你病了就要趕來,還是我傳諭他晚些再來。老二和長公主在外,得消息慢些,等知道了這事,必是要飛奔進宮探的。”
皇后低聲道:“長公主和二皇子就算探病,也得等明日了。太子沒什麼才干,只長于心地厚道。”
“心地厚道便是最大的長了,幾位大儒都說太子宅心仁厚,甚是肖朕,朕得謝謝你為朕生的這個好兒子。”皇帝輕輕拍著皇后的手背。
皇后蒼白的臉上終于出些許笑意。
皇帝點點頭,沖下面的商道:“你怎麼不說話,皇后被氣倒,五公主被押下去罰,你倒毫無損。”
商暗想‘果然來了’,無力的嘆道:“陛下,妾有過錯,可妾的過錯就是與凌大人的親事啊。若不是與凌大人定了親,五公主怕是連妾是何許人也都不會知道。”
皇帝心知如此。
商看向滿臉病容的皇后,心里一,真心真意的說道:“若能時倒轉,妾一定愿意凌大人與五公主就好事,這樣娘娘也不會氣病了。娘娘待妾一直很好,妾敢向上蒼起誓,此言發自肺腑。”
皇帝暗罵這怎麼可能。當初裕昌郡主品行無礙,他讓養子娶,養子都一口氣跑到邊城了,他若讓養子娶小兒,養子說不定要流竄去月氏天竺了,來個永生不見了。
不過皇帝還是聽得出孩話中的真誠之意,當下不再計較兒之事,換個話題再問:“適才皇后說你了欺侮,所以你就一大清早去布置了個連環恭桶陣。哼哼,你是報仇了,可把越妃的瓏園禍害的不輕。”
這個的確是問題,商連忙叩首請罪:“妾狂妄,當時只一門心思想著出口惡氣,卻忘了此舉也會糟蹋了瓏園,萬請陛下恕罪,妾回頭就想辦法去清理。”
皇帝哼了一聲:“你想辦法?還不是子晟想辦法。”
商頂著滿腦門子的汗,趴著不敢回。
“算了,說來這事也是們先找的茬。不過……”
商又吊起了心肝。
“那連環恭桶陣布置倒巧。”皇帝頗有興味,“幾條繩索,兩門栓,一塊木板,就能害到所有的人。你這是哪里學來的?我記得皇后不曾教過你機關之學。”
商訕訕傻笑:“妾,妾年時…常常,那個…”
皇帝聽懂了,點頭道:“嗯,原來是無師自通,能生巧。好罷,也算是一門手藝了。”
皇后噗嗤,輕輕拍了皇帝一下,聲道:“陛下您真是的……”
皇帝看孩窘狀,哈哈大笑。
商滿頭大汗,趴在地上不敢——很好很好,上輩子惡作劇沒挨過的訓,這輩子全補上了,的中學班主任一定很欣。
皇后笑道:“陛下這麼清楚,莫非親眼去看了?您倒不怕那氣味。”
“怎麼不怕?”皇帝有意逗皇后高興,故作生氣道,“朕是捂著絹帕去看的,都過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是臭氣難當!幸虧皇后沒去,不然也不用生氣了,只顧著惡心了。”其實是越妃年時的老病發作,說什麼福禍同當。自己被臭到了,就非得拉他也去臭一臭。
皇后果然笑的眼彎,氣惱散去不。
“……那陛下預備如何罰那些推商落水的小娘子呢?”皇后笑道,“雖說商已經自己報仇了,可們膽大妄為,想來在外面也是行事蠻橫的。”
皇帝淡淡道:“五公主有恃無恐,因為父母是你我,們敢在宮里害人,那必是仗著家里了。如此,將們父兄的職功祿都撤了就是,沒職的就罰錢抵數。”
皇后沉片刻:“這樣也好。讓這幾戶都好好在家反省,以后耕讀度日,也不是壞事。”
商上陣陣發寒——這就是至尊夫妻,這就是權柄所在。
與那幾個推自己落水的孩們家世相差不大,程老爹蕭主任殫竭慮,拼搏掙扎了十數年才得到今日的地位,為此不惜舍棄了小兒。這些,都是看在眼里的。帝后適才輕描淡寫間,就將人家可能半生的斗都化作了齏,決定幾家人的榮辱就如挑菜飲漿般。
如果沒有凌不疑,在帝后眼中,自己和那些孩們也不會有很大區別吧。
“可是……陛下,倘若們的父兄中確有才能的,豈不被連累了。”商怯生生的抬起頭。知道不該開這個口,甚至應該大聲謝恩,可忍不住。
皇帝略驚,看了孩一眼:“沒教好兒,便是這個下場。連坐之罪難道是鬧著玩的麼?”
皇后溫和的看著孩,解釋道:“前朝沿襲先秦之法,輒剜眼剔骨,削足黥面,可比如今酷烈多啦……唉,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兒,那叔母也是太可惡了,什麼都不教。”后半句是對皇帝說的。
商口稱知道了,拜倒謝恩——可能永遠都無法習慣這個時代。
因皇帝前頭還有朝事,不及陪皇后用膳就離去了。商此時也不敢提離宮什麼的,勤勤懇懇的照料起皇后來——端粥送菜,肩背,一會兒背順氣,一會兒將菜蔬粥食小口小口的送到皇后邊。
弱之人,又剛剛生完氣,不能多吃。商幾乎是數著米粒菜看皇后下肚的,一邊喂,一邊還要說寬話,例如‘每家兒至會有一個淘氣的,看看我家,兄弟皆孝順老實,就我常將阿母氣個仰倒,這與父母何干,皆是天定爾,別家還不止一個不孝子呢’云云。
皇后用完粥膳,翟媼指揮宮婢給商端來食案。
商便邊吃午飯邊陪皇后說閑話,之后再服侍吃藥。這年代的湯藥簡直是生化武,看著皇后飲藥,商滿臉同,喃喃道:“天地玄黃,娘娘這的什麼罪啊,實在該把這藥給五公主也端去一碗……”
皇后險些噴藥,看孩猶如一個視湯藥如天敵的。
忙完這一通,商看著面略略好轉的皇后,心中恍惚。
想上輩子連只烏都沒養過,仙人掌都能慘死家中,這輩子居然會這樣細致妥帖的服侍人了——環境才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力量,無堅不摧,無所不能。沒有人能不妥協。
也不知凌不疑此時在干什麼,這次他定是不肯妥協的了。如今他是在生悶氣,還是在腦筋怎麼修理自己呢。不知有沒有用午膳,就算要收拾未婚妻,也別忘了吃飯呀。
用過湯藥,商扶著皇后在殿緩緩繞圈走,太子妃終于來探病了。
嚴格說起來,商和太子妃并沒有什麼過節。但商從第二回見面就開始不喜歡了。
常有人恭維太子妃與皇后很像,都斯文端莊,都和守禮,還都生了一副慈悲心腸,下甚是寬和。但商認為皇后是正品,太子妃只是中仿a貨。皇后的善是發自心的,同的希旁人些苦楚,足周全;而太子妃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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