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卻皺眉道:“孺子無知,怎可非議長輩?!”
說完這話,夫妻互相瞪視。
程宮不理父母的眉眼司,以袖抹額道:“阿父阿母可千萬別把我賣了,不然以后我再也不告訴你們啦!阿母你也別去訓商,不然什麼都知道了!”
不待蕭夫人張,程始一揮手道:“你放心!嫋嫋不會知曉的。現在你回去罷。”
程宮躬告退,一邊走一邊還連連回頭叮囑‘千萬別了餡’,被蕭夫人不耐煩的訓斥了才趕走了。
見兒子走了,蕭夫人才瞪著丈夫道:“非議的是你阿母!”
“那又如何?”程始滿不在乎道,“我也非議我阿母呀。”
蕭夫人:……
“何況……”程始拿過案幾上的解酒湯一口飲盡,重重放下,“嫋嫋哪句話不對啦!阿母就是恨不得將阿止日日圈在邊,娶什麼天仙都一樣。還有,阿母也的確勢利嘛!自小就不把二弟看在眼里,不說他沒本事,使喚起來卻一個順手!”
蕭夫人不忿,剛想張,程始又搶過話頭:“你別又來‘長輩之非亦無非’那套!”
“我就看不慣那幫儒生的調調!長輩也是人,又不是神仙,永生永世不會出錯。難道長輩錯了小輩任他們錯?這才孝順?”程始牢道,“照你的說法,難道阿母要欺負你,我也看著?咱們家能混至今日,就是我和阿止沒聽阿母的話,分頭出去尋生路,該干嘛干嘛,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這例子太強大了,蕭夫人也不好反駁,良久,才嘆道:“道理是沒錯,可商才多大的人,就這樣大剌剌的品評長輩,實在不合適。還有宮,耳報神的病依舊沒改,看來他兩個兄長當初還是沒把他揍狠!這兩個,將來遲早壞在上!”
程始倒笑了:“到底是雙生子嘛,還是有相像之的!”說著又嘆,“你的意思我懂,可嫋嫋心思太重了,等閑心里話不跟人說,本來我指姎姎呢,小姊妹混了什麼都能說。誰知姎姎見了嫋嫋就跟貓兒避鼠似的。好在有宮。宮也是關懷嫋嫋嘛,這事沒做錯!”
“行,你是慈父,我是嚴母——!”
蕭夫人佯怒,想了想,又道,“你也別怪姎姎。依我看來,這樣才是懂理識禮所為。心中能分是非,知道自己母親不對,可子不言母過,難道要跟嫋嫋說‘對不住,我知道這十年來我母親心思歹毒,對外欺凌部曲家人榨莊戶,對搬弄口舌挑撥離間,幾次三番攔住了不伯父伯母將你接到邊,實是壞事做絕’?”
程始瞪眼道:“為什麼不能說?!是就是,非就非,把道理捋清楚了一家人好接著過日子。阿母不是之我非議了?可我該孝順繼續孝順,難道母子之就淡薄啦?你們呀,就是讀書太多,才這樣為難。”
蕭夫人被氣了個仰倒,扭過頭去不肯說話了。
誰知程始忽然話鋒一轉,悠悠然道:“照我說呀,你就該學學我,時不時‘非議’一下自家阿母,就心平氣和了,也不會肚里的怨氣越積越深,然后不指摘嫋嫋了……”
蕭夫人背過去的子微微了下,良久無話,才道:“你看出來了。”
“我又不是瞎子。”程始將高大的子慢慢挪過去,輕聲道,“早些年我遠遠見過汝母,起先還沒想到,只覺得嫋嫋雖好看卻不像你我二人,后來才慢慢想起來的。”
他搭上妻子的肩頭,寬大的手掌一下一下著,聲道:“當初葛氏沒你吃虧,可你說起姎姎卻這樣寬容,知道‘母過不延其子’。然而對嫋嫋卻諸多挑剔……”
夫妻二人都沒說話,只靜靜的互相倚靠而坐,過了許久許久,蕭夫人才長長出了口氣,笑道:“你說的是,是我心魔了,以后我得改了才是。”
程始大悅,用力在妻子臉上親了一口:“吾妻豁達之人,自該如此!”
蕭夫人一把推開手腳的丈夫,笑罵道:“你就把你那非議長輩的規矩傳下去吧,將來總有到你的一日!”
程始一本正經道:“非也非也。三代才養世家,我們如今剛了草澤,自然可以非議非議,可三代之后就不啦。也就是說,咱們孫兒那輩就不好再言咱們的是非啦!他們要敢,夫人就把圣人那套大道理搬出來,什麼孝經孝典的砸過去,抄也抄死他們!”
蕭夫人忍俊不,終于哈哈笑出聲來。
“如今府里只知那日是奴婢生事惹出的風波,阿父你再和阿母隔閡下去,二叔父想不知道中因由也不啦。”
“不久二叔父就要上白鹿山讀書了,說也要數年景才得返家,我盼二叔父能安安心心上路,不要有牽掛。我想阿父當如是。”
“堂姊不只是二叔母生的,更是二叔父的骨。二叔父不善言辭,但我知道他心中對堂姊不但喜,更是愧疚。”
看兒正氣凜然的模樣,程始牙發:這小沒良心的,他究竟是為誰不平為誰愁呀。于是程將軍開懟了:“吾既如此深明大義,當日你為何非要不依不饒,就忍下這口氣,讓你阿母回頭慢慢置就是!”
商迅速懟回去:“刀沒砍在自己上時當然可以深明大義。當日吃虧的是我,我自然不肯深明;如今阿父都替我討回這口氣了,我自然可以大義!”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慷慨可以,但要慷他人之慨,不要慷自己之慨’。
程始驚異于兒居然能把這樣厚無恥的話說的這麼理直氣壯,他一直以為全家只有他一人備這種技能來著?!不過想想自己也算后繼有人了,他也就消了氣,就坡下驢去找蕭夫人和好了。
蕭夫人也不拿喬使,十分大氣的表示也有錯,這件事就此揭過,于是夫妻倆當夜就唯一的兒坦率的換了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