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妖域的麗傳說

眼前的金芒消失時，宇宙蒼穹中幽深到極致的黑暗也終於崩散了，隨著金芒散去，白的亮開始在我眼前出現，而在這一片晨曦之中，約有一青衫長袍的歌者，橫踏在山巔，昂頭看著我，口中唱道——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明明闇闇，惟時何為？三合，何本何化？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功，孰初作之？斡維焉係，天極焉加？八柱何當，東南何虧？九天之際，安放安屬？隅隈多有，誰知其數？天何所遝？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這歌聲由近及遠，逐漸飄渺而去，青衫歌者的影也旋即消失，而眼前的白線卻是愈發明亮了。

冇有，四周極亮的白來自於雪層冰麵的反，我依舊站在當初那個冰封的湖麵上，但四周已經冇有了坑，也不見那顆金蛋，反倒是冰麵上飄曳著無數葉分四瓣的低矮雜草，而在這冰麵草叢之中，有一個頭巨漢跪在地上，上半和頭部在冰層上，不住的栗著，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隻有口中含含糊糊的在念著什麼。

我眉頭皺了皺，旋即從塵封的記憶中找到了此人的資訊，他是烏九錐之子烏桓，當年曾與我有過手。

“你為何來此？”經曆了無儘歲月的孤寂，我的聲音變得空曠而冰冷，彷彿那消失了的宇宙幽冥侵蝕到了其中。

聽到我的問詢，烏桓微微抬起來了一些，但依舊冇有抬頭，惶恐的聲音回答道，“我是來采摘相思葉的。”

相思葉？

我往冰麵上那些低矮的雜草看去，陡然發現這些雜草的形狀有些悉，又翻尋了記憶之後，腦海中浮現出了薇薇安的影，當年曾托我尋找長生草，描述的正是眼前這些雜草的模樣。

“此為長生草，你為何喚它相思葉？”

烏桓立刻回答道，“相思葉是它另一個名字。”

我冇有再問烏桓，但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妖域的麗傳說。

妖域種族千千萬萬，其中自然壽命最短的是南方行省的蜉蝣族人，傳聞中們的壽命隻有短短的一天時間，而且全族都是。

如此短暫的時間，甚至來不及完生老病死的全過程，所以蜉蝣族人剛生下來時就是麗的模樣，到死亡時樣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剎那芳華卻青春永駐。

有兩極，妖域裡既然有朝生暮死的種族，便也會有壽元永駐的種族，東方海域中的水母族，便是這樣一個幸運種族。這兩個種族自然壽命差異很大，但彆上卻有相似之，跟蜉蝣族一樣，水母族也是單種族，全族都為男。

南方行省和東方海域相距不遠，但中間有弱水湖的阻隔。蜉蝣族人的短暫壽命甚至不能支撐們結識太多族同胞，更彆說與千裡之外的海族人相識。但造的神奇就現在這裡，弱水湖與東方海域相連，每隔二百年，會有一次持續一天的漲期，在海水的強大推力下，一些東方海族會沿著弱水湖，來到陸深，匆匆一瞥之後，再隨著退的海水回到自己的棲息地。

二百年一次的期，對普遍壽命綿長的海族來說，是漫長生命中一次難得的觀驗，而對於朝生暮死的蜉蝣來說，卻是一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奇蹟。

幸運的是，這個奇蹟是真實存在的。許多許多年前，一個麗而又幸運的蜉蝣族，便親眼看到了一次汛期的弱水湖。

在材小輕盈的蜉蝣眼裡，弱水湖麵和天空唯一的區彆就是，天空隻能看，弱水湖麵卻可以踩上去。幾乎每一個蜉蝣族人的一生，都是在弱水湖麵上度過的，們短暫的生命裡冇有其他多餘的緒，隻有無儘的快樂伴隨。

們在湖麵上玩鬨嬉戲，最大的驚嚇一般來自於水下醜陋的魚類，不過對於輕盈並且長著一對明翅膀的蜉蝣來說，這種驚嚇也算不得什麼，們可以輕鬆飛起來，避開那些醜類魚類的跳躍或者吐氣，然後快樂的嘲笑這些又大又醜的怪。

然而生活並不總是如此平靜快樂，傳說中的那個幸運的蜉蝣纔剛出生冇多久，弱水湖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以往平靜的如同天空的湖麵，忽然不斷翻滾起來，就連水底又大又醜的魚類，都被拋飛到半空中，發出淒慘的哀嚎。所有的蜉蝣都飛了起來，即便對於隻有快樂緒的們來說，這種末日景象也顯得太嚇人了一些，不斷有人力不支，跌落下去，消失在翻滾的湖水中。

就在這樣一場災難中，那個幸運的蜉蝣看見了一個漂浮在水麵上的年。

事實上每次汛期隨著漲來到陸的海族很多，但那些型巨大的海族，在蜉蝣小小的眼睛裡當然是不存在的，們能看到的，隻有漂浮在水麵上的浮遊種族。

那是一個水母族年，完全明的像是一個麗的夢境奇蹟，讓蜉蝣都覺得自慚形穢。

他是汛期觀團最資深的老客，二百年的週期，對他漫長的生命來說，不過是一個須臾瞬間，甚至他自己都記不清這是多次來到陸深了，所以，見到蜉蝣時，他的心毫無波，隻是微微笑了一下，便將目轉到了彆。

事實上即便他想讓目有所停留也做不到，海水的移速度相對於他小小的軀來說，每一秒鐘都是一個新天地，旅行觀的意義也正在於此。

一秒鐘有多長？對水母年來說，連一瞬都算不上，但對於那個幸運的蜉蝣來說，一秒鐘長到足以使沉淪在那個微笑以及那個麗明的夢境之中。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旁的族人紛紛墜落到翻滾的湖水中時，依舊自在的飛翔著，甚至退之後，重新落到湖麵上，邊新一代族人紛紛出生時，依舊於沉淪之中。

這種沉淪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以至於忘記了死亡。

弱水湖重新恢複平靜，湖麵上那個被時忘了的蜉蝣不再快樂，也忘記了歡笑，隻是平靜的等待著。

滄海桑田，時飛逝。數萬代族人在邊出生死去，漫長到曆史都無法記載的歲月，對來說，也了短短的一瞬。不被時所忘，甚至水底那些巨大醜陋的魚類都忘記了在旁翻滾，每年秋季飄飛的落葉，也會小心避開的。

唯有汛期是不會改變的，二百年後，當弱水湖再次翻滾起來的時候，蒼老而麗的蜉蝣當然已經冇有力氣再飛起來，事實上也冇有去想是否要飛起來的問題，隻是儘量將目往遙遠的海域方向過去，期待著那個令人沉淪的麗明的夢。

水麵上新一代的海族觀團如約而至，冇有人知道蜉蝣是否再次看到那個麗的幻夢，人們隻知道一個晶瑩明的海浪拍過來時，蜉蝣再次快樂的笑了起來。

麗而蒼老的蜉蝣隨著海浪飛到了岸邊的陸地上，海浪退去後，原地隻留下了一棵長著四瓣葉子的小草。

長生草，又名相思葉，食之可得壽元二百、青春永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