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霾

    1989年3月，b市，剛褪去冬日的嚴寒。

    李可坐在出租屋的窗臺上，關著燈，屋一片漆黑，窗外，滿是霓虹燈的喧囂。李可的手上叼著香煙，這已經是他這個晚上的第九煙了，他已經徹底離不開這東西了，每次煙味鼻，他腦袋裡的迷茫就會一點。

    敲門聲響起，李可扔掉手裡的香煙，跳下窗臺，開門。

    門外是一張憔悴的臉，於霏剛剛哭過，眼眶通紅。

    “吃點東西吧。”於霏這樣對李可說。

    李可搖頭：“吃不下。”

    於霏：“多吃點吧。”於霏說完，往李可門後掃了一眼，眉頭微皺：“點煙吧。”

    於霏說完，拉著李可的手，往外走去。他們之前的談，不像是母子，也沒有溫，有的只有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霾。這個家庭，剛剛離開了一個人，一個在李可心中，像是天一樣的男人。

    這裡，不是他們的家。坐在客廳的餐桌上，李可扭頭，往擺放在木桌上的牌位上掃了一眼，牌位上刻著三個字：李毅然。他已經離開兩個月了，兩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人的緒冷卻下來。

    沒有兩個月前的歇斯底裡，但是，更加可怕的事發生了。李可和於霏都對這個人閉口不提，仿佛，這個家庭，從來就沒有這個人一樣。李可不知道李毅然為什麼會離開得那麼突然，他總覺得，父親在去世前，發生了什麼。

    只是，李可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他的心裡總是不安，可是轉念一想，李毅然已經走了，還會有什麼事，會比這還令人不安呢。

    於霏和李可都機械式地往自己的裡塞著飯，幾分鐘之後，李可站了起來。

    “以後，我們就住在這嗎？”於霏對著李可的背影問。

    李可駐足，回過頭，給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馬上要大三了，我會向警校申請一間單元房。”

    說完，李可慢慢朝著房間裡走去，但是，他卻又在房門前停住了腳步：“媽，你還有我。”

    （二）十七歲的孩

    明，警校，李可剛從靶場回來，他有些頭疼。他剛結了一個朋友，和他同歲，但比他小一屆，據說，他遊學多年，所以才遲警校。李可是在二十一歲的時候才進警校的，他依稀記得，小時候，他大病過一場，休學了一年。

    這個朋友，有些笨，不論李可怎樣矯正他的開槍方式，他就是改不過來。

    李可一邊低著頭走著，一邊想著已經離開三個月的李毅然。他，撞上了一個人，是一個孩，長頭發，俏皮，眼睛很大。沒有穿警校的制服，卻能隨意遊走在警校裡。李可只是說了聲對不起，就轉想要離開了。

    在李可心裡，這個年輕的孩，要麼是警校領導的孩子，要麼是高的孩子。

    孩一步擋在了李可的面前，灑在孩的臉上，孩眨著眼睛，出了兩顆可的虎牙：“李可，我們又見面啦！”

    李可眉頭一皺，他並不認識這個孩。

    “你是誰？”李可問。

    孩滿臉茫然：“才幾個月沒有見，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啊？”

    孩還以為李可在開玩笑，可是，很快發現，李可是真的忘了是誰。幾個月前，恐怖工廠的大逃亡，孩還曆曆在目，有些慌了，好不容易才能到b市來，可是的救命恩人卻把忘了。

    “我是沈諾，幾個月前，你還救過我，你忘了嗎？”沈諾一慌，拉住了李可的手。

    四周，已經開始有人議論了。這個警校，沒有人不認識李可，李可甩開沈諾的手：“你認錯人了。”

    說完，李可大步地往警校外面走。沈諾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說：“工廠，殘肢，你忘了嗎？”李可聽到殘肢的時候，心裡一，他扭過頭對沈諾說：“你真的認錯人了，多事之秋，你說話小心一點。”

    是的，這一年的b市，很。

    沈諾沒有再跟上李可了，心裡嘀咕著，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把忘了。

    （三）我喜歡你

    那幾天，沈諾每天都會找上李可。李可推掉了所有好朋友的邀請，就連杜磊的邀請，他都推掉了。他沒有心，每天上完課，他只想把自己關在房間，用香煙麻痹自己。可是，每當李可走到警校大門，就會看見沈諾。

    沈諾每天都在說著奇怪的話，終於，李可再也控制不住脾氣，他對沈諾大發脾氣，讓沈諾滾遠一點。李可往前走了幾步，聽到了後的哭聲，李可無奈，只要走到沈諾的邊：“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諾把臉上的眼淚抹幹：“我想和你做朋友，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李可這才知道，這個年輕的孩，來自渝市的警校，才十七歲，以流生的份來這，很優秀。

    李可想了很久之後，點了點頭：“做朋友可以，不要再煩著我，不要再說奇怪的話。”

    沈諾的笑臉，比還要燦爛：“不煩，不說！”

    李可究竟是不是真的忘了，對沈諾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之後的幾天，沈諾還是會在警校大門等李可。李可並不怎麼願意和沈諾接，李毅然剛走沒多久，他沒有心。直到，沈諾跟在李可邊的時候，說從小就沒有父親。

    或許是同，又或許有一樣的，那一天晚上，李可竟然和沈諾在公園裡坐了很久。路上，到都是喊著國的學生，他們正在準備掀起一大浪，只有公園，稍顯冷清。

    李可和沈諾都沒有說話，沈諾滿足地坐在秋千上。

    很晚，李可把沈諾送到了賓館的樓下，沈諾一回去，就有幾個大漢警惕地盯著李可。沈諾笑著說：他們是我的家人。

    第二天，沈諾照常在警校大門等著李可，沈諾告訴李可，流結束了，得回去了。

    李可難得地出了一個笑容：一路順風。

    原以為沈諾會說謝謝，李可點了點頭，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沈諾說的是：我喜歡你。

    沈諾早已經漲紅了臉，揮揮手：我一定會再回來找你。

    沈諾的影，消失了。

    （四）送我一條巾

    他們真的再見面了，一個月後，李可詫異地盯著在警校大門外的沈諾：“又是來流的？”

    沈諾搖頭：“不是，來找你的。”

    因為李毅然的離開，校方考慮到李可的緒，允許他暫時和於霏住在校外，其他警校生被管理的很嚴格，沒有這待遇，每當看到李可出校門，大家都會投來羨慕的目。可是，這種羨慕在李可眼中，有毒。

    以後的幾天，沈諾每天都在警校外等著李可。他們經常會一起走走，沒有說太多的話，李可對這個陌生的孩，漸漸悉，他突然開始恩了起來，默默地陪伴，讓他心裡安心了不。

    而沈諾，也收斂起自己俏皮的格，知道，李可的父親剛走，總覺得，自己不能太俏皮了。

    沒過幾天，沈諾對李可說：“我要回去了，我會再來找你的。”

    果然，兩個月後，李可又見到了沈諾。

    那一年，沈諾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在b市待幾天，李可問沈諾，你不用上課嗎？沈諾說，見你比較重要。李可也問沈諾家人放心一個人到b市嗎，沈諾只能點頭。，不能讓李可知道自己生活在那樣恐怖不彩的勢力裡。

    李可只是一笑，沒有多說。他喜歡這個孩，但只是把當了妹妹。

    直到9月份，李可升大三的時候，沈諾再也沒有來找過了。

    依稀記得最後一次見沈諾，李可正在帶著沈諾遊走在一條古街。街邊，每一個人都在賣著。

    “李可，你送我一條巾吧！”沈諾突然對李可說。

    李可：“你要巾幹什麼？”

    沈諾：“當圍巾呀！”

    李可：“現在是夏天。”

    沈諾：“冬天我就能戴啦！”

    李可：“那冬天再送吧。”

    在沈諾的死纏爛打下，李可買了一條白的巾，遞給了沈諾。沈諾拿著巾，滿心歡喜，眼淚都要落了下來。就在前一天，沈諾接到了一個電話：小諾，你一叔知道了，快點回來吧，瞞不住了。

    （五）分別

    “李可，我要回去了。”

    “什麼時候再來？”

    “暫時來不了了，冬天，我就圍你送的巾。”

    “路上小心點。”

    “有人說我笑起來像瘋子，你討厭我嗎？”

    “開開心心的樣子，最可。”

    “那我下次見你，還這樣。”

    李可點了點頭，他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這個孩，可能喜歡上了他。而李可，依舊把當妹妹，或者是朋友。

    沈諾好想再說點什麼，比如說他，比如撲上去，抱住李可。

    沈諾忍住了眼淚：“李可，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下次，不要再忘了我。”

    （六）你喜歡？

    一晃到了十二月，b市大雪紛飛。

    學季，許伊在這一年，進了警校，李可大三。

    李可和許伊走在雪地裡。

    “李可，謝謝你的手鏈。”許伊笑起來，很甜。

    “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父親的死。”我歎了口氣，聲音化了茫茫白氣。

    許伊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讓你走出來的，是那個沈諾的孩。”

    李可歎：“很久沒有見面了，冬天了，應該正圍著那條巾。”

    許伊：“你喜歡的是？”

    李可一愣，隨即，摟過了許伊：“把當了妹妹和朋友，或許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許伊：“你經常提起。”

    李可：“以後，不提了。”

    b市飄雪，渝市落雨。

    沈諾手裡拿著那條嶄新如初的巾：李可，你過的好嗎？

    沈諾想著，又提筆，寫下了李可的名字，每一天，都重複這兩個字的筆畫。

    （七）重逢

    1998年，市。

    沈諾懷著忐忑的心，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每天牽掛的人，就在裡面。

    好多年過去了，他們都沒有再見，沈諾見不到，見了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他是他，李毅然是李毅然，沈諾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的上，終於，沈諾和李教授四目相對。

    “下次，不要再忘了我。”

    李教授，還是把忘了。

    “開開心心的樣子，最可。”

    “那下次見面，我還這樣。”

    沈諾的心在滴，的俏皮，儼然是李教授最討厭的格。

    聽說，你深著一個人，聽說，你為了最優秀的男人，如果可以，我願意陪著你，如果，一直沒有出現的話。

    沈諾聽到了自己心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