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朋友,而是聞腥而。」裴融面容平靜,言語刻薄,倒是說得通。
檀悠悠嘆道:「這便是,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你就是如玉了。」裴融不聲地吹捧一回,再手扶下車——因為車馬客人太多,把門給堵住,他們進不去了,只能在此下車。
檀悠悠一腳踏下馬車,便覺著周圍許多目朝看來,每一道目,都飽含著殷切和喜悅,以及熱。
饒是檀悠悠自詡兩世為人、見過大場面,此時也不有些瑟。小聲道:「我覺著自己像是一塊人見人的五花。」
裴融淡淡一笑,大手牽著,昂首闊步、目不斜視往裡走。所過之,人群自分出一條道,雖無數笑臉相迎,卻無人膽敢上前擾。
檀悠悠小媳婦似的低著頭跟在後面,快步進了大門,便恢復了本來面目:「夫君啊,你剛才好像鬼見愁。」
裴融瞪一眼,無奈:「若我不是鬼見愁,一群人撲上來圍著你鬧騰,又該嫌我沒用了。」
檀悠悠「哈哈」的笑:「不,你很有用,非常有用。」
裴融抿著笑,見著迎面過來的訪客,就又把臉拉下來,冷冰冰的瞅著人家,從頭到腳打量個不停,看得人頗不自在,匆匆忙忙打個招呼,迅速離去。
這是又想搞什麼鬼?檀悠悠不聲,且看裴某人要怎麼表演。
到了二門,裴融便要和分開了:「你去院見岳母們,我去外院陪著岳父。」
檀悠悠抓住他:「你想做什麼?」
裴融正道:「我去盯著,以免岳父歡喜過頭,被人蒙蔽。」
這好比民間有人中個舉或是得中進士,便有無數鄉人富戶來依附,或是獻上良田,或是投為奴,總之各種好自有人送到面前。
所為何來?權勢利益罷了。
檀知府這回升了參政,雖不是什麼富庶之地,卻也算是一省大員,裡頭可得的利益無數,是以才會突然間來了這麼多訪客,都是聞腥而來。
想要得到好,必然有所孝敬,那什麼金錢玉、良田古董、人名駒,都會盡數奉到檀知府面前。
但凡心志不堅,便會深陷其中,一著不慎,越陷越深,再難自拔。
是以,裴融決定去好好守著岳父,幫忙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統統嚇走、罵走、趕走。
「……」檀悠悠很無語,苦口婆心:「夫君覺得這樣合適嗎?我爹是長輩,行事風格自來與你不同,講究的是和同塵,能不得罪人,就一定不會得罪人,你呢……」
「我是鬼見愁。所以要去替岳父看著,把他沒看出來的、以及不好回絕、不好得罪的人統統趕走。」裴融出大手,很堅定地揮了一下,嚴肅地道:「你不必勸我,我知道分寸,這是男人的事,你不懂,去院吧!」
「……」檀悠悠目送裴融大步離開,撇,小聲嘀咕:「還男人的事,我不懂呢,切……這自大狂!」
並不放任裴某人自由發揮,先就把檀至錦找來,把經過說了,他:「大哥快去幫忙看著,別讓我家那個老古板做得太過分,影響翁婿之間的分。」
雖是好意,卻也要別人願意接,對吧?
好比當初,他非得按著自個兒認為好的方式,強行扭轉的行為習慣,就是一個討人嫌的傻叉行為。
「好,我這就去。」檀至錦先還認真回答,跟著就抱了肚子笑個不停。
檀悠悠被笑得惱怒:「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我家老古板雖然古板,但是真心實意為了父親好,為了家裡好,你幹嘛這樣笑話他?」
「就是,傻了吧!」朱蘭英站檀悠悠這邊,幫著罵檀至錦。
檀至錦捂著,強行忍笑:「沒,我不是笑話五妹夫,我吧,就是覺得,五妹你這些年真不容易。哈哈哈……」
「……」檀悠悠不想理睬檀至錦了,轉抓著朱蘭英的袖子撒:「大嫂,大嫂,你看他!」
朱蘭英既且喜,去尋周氏幫忙:「婆母,您瞧夫君,顧著笑,不幹正事兒。」
周氏低咳一聲:「至錦,還不趕去看著?還沒你五妹夫想得周到!」
「哦。」檀至錦這才憋住笑意,忙忙地往前頭去了。
「唉……我好累……」檀悠悠往椅子上一倒,順便將頭靠在梅姨娘肩上,嘆息:「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旁人都怕得罪人,我們家這位不怕。」
「說明五婿底氣足。」周氏莞爾,「別說,這種子真難得見著。你們也是過來道賀的麼?自家人還弄這個。天天這麼奔忙,不累啊?」
「不累。只要有好事,一日跑三次我也樂意。」檀悠悠三言兩語轉到了正事上頭:「這是我們恭賀父親的,正好用作路上的盤纏。」
周氏略看過便將銀票推回來:「不用了,你們也不容易的。本該我們做長輩的補你們,哪有讓你們補我們的道理。」
檀悠悠沒說什麼「供梅姨娘養老」之類的話,正道:「養兒養做什麼用的?就是這種時候有依靠嘛。這是我們的孝心,接兒的孝心,總比花用別人,再用權力去還人的好。太太覺得呢?」
周氏想了片刻,爽快地接了,了檀至文過來:「去告訴你父親,就說你五妹、五妹夫孝敬他二千兩銀子做盤纏。」
檀知府和這兩日確實在為錢的事兒心,讓檀知府知道這事,心裡也就有了底氣,不該的人和事都會更堅決。
「這就對了。」檀悠悠坐到周氏邊,抱著的肩頭撒:「當年太太補我,我沒客氣過。您啊,和我客氣就見外啦。你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周氏道:「原本接了旨意就要走的,那天你爹面聖之時瞎叨叨,說了兒婚事的難,陛下給了恩典,容我們五日後出發。差不多能把你三姐的事弄好了。」
所以瞎叨叨也是一種本事啊。檀悠悠憂傷著,強歡笑:「我幫你們收拾行李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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