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韓山帶著大隊人馬抵達了長安。

錢財府，韓王府留下的員們和一些伺候韓王的下人也跟著進了城，但是除了陳木和鐵匠石生之外，其他工匠都留在了城外，住韓路已經整飭好的農莊裡面。

第二天剛從兩儀殿回來，李元嘉就把韓山給了過來。

“怎麼，還沒有休息過來？”

看到韓山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倦，李元嘉眉頭一挑，忍不住笑道：“要不然讓韓路再替你當兩個月管家？呵呵，我覺得他乾的也好的，有些地方甚至比你還強點兒。”

“咕咚！”

使勁的嚥了口吐沫，目瞪口呆的韓山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大王的問題了。

人家誇自己兒子能幹，按理說他這個當爹的應該高興纔是，但是偏偏李元嘉說的話容卻是讓韓路頂自己的班，爲韓王府的大管家……

這個話，他要怎麼接？

不過再不好接韓山也必須要接，角了兩下後趕說道：“大王，您太高看他了！路現在還了點，等我再教他幾年……”

“哈哈，好了好了。”

一瞧韓山這個樣子，李元嘉擺了擺手失笑道：“我開個玩笑而已，咱們韓王府的大管家還是你，不會換人的……哈哈。”

“呵呵。”

小心的乾笑了兩聲，韓山暗暗的爲自己了一把冷汗！

實際上他心裡很明白，自從到了潞州之後，自家大王其實更喜歡用年輕人，比如說造紙作坊的那個王普，再比如說花費了很多心思和錢財培養出來的李忠等人，而相較於他而言，自家那小子明顯也更得大王的歡心。

而且韓山也清楚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爲自己曾經屢屢質疑大王的決定！

當然了，說質疑肯定是誇張了一些，畢竟韓山只是一個管家而已，還沒有那個資格。但是作爲大王邊的老人，同時還是皇太妃親自給李元嘉安排的管家，韓山有時候確實有資格多那麼兩句……

可就是多那兩句，讓韓山經常收穫到大王那不悅的眼神。

前幾年還不怎麼覺得，但是自從跟著李元嘉去了潞州之後，韓山能夠很明顯的覺到了大王的變化——年齡日長，威嚴日重，而且極有主見，只要是下定了決心的事就絕不更改，小小年紀在整個王府已經樹立起了不容置喙的權威。

有些人很快適應了這種變化，而有些人卻顯得很遲鈍。

尤其是最近，韓山越來越有一種覺，那就是每每大王決定要去做什麼的時候，自己還沒有想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做，要怎麼去做，人家王普等人就已經開始手了！

就連兒子韓路，這方面似乎也是毫不遜！

所以就連韓山自己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因爲自己老了？腦子已經糊塗到連大王說的事都聽不懂，想不明白了？而在懷疑之後，韓山心中升起的就是濃濃的恐懼——他今年才四十多歲，還遠遠沒有到幹不的時候，可不想被大王一腳給踹到農莊去養老！

要知道，現在可沒有皇太妃在韓山後面站著了。

看著韓山眼中現的張與不安，李元嘉這邊卻是微微一笑。

對於這個管家，其實他還是滿意的，畢竟除了總是讓他有些小不爽之外，韓山的忠心是無可挑剔的，而這也是李元嘉最爲看重的地方。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以後將會一直在長安居住的他，確實也需要一個經驗富，可以時時提醒自己的邊人，暫時來說還沒有人能夠替代韓山的作用。

不過偶爾嚇唬一下這傢伙，也有意思的。

開了個小玩笑之後，李元嘉這才笑著問道：“對了老韓，我讓你把石生給帶進府裡來，他現在在哪兒呢？我讓他們做的東西怎麼樣了？”

當年打造鐵鍋的小鐵匠，如今已經是韓王府十一個鐵匠的小頭頭了。

年齡不算大，但是人很機靈，最關鍵的是願意跟著李忠他們學識字、識數，是所有的糙漢裡面進步最快的一個！用李忠的說法，石生現在都已經能認識一百個大字，而且能用數字來計算一百以的加減法了……

當初聽到這個彙報的時候，李元嘉基本上就對這一屆的打鐵漢們徹底失了。

好在這幫糙漢們腦袋裡好像裝了一坨坨的稻草，但是幹起活來倒是一點都不含糊。所以在離開前給他們派去了一個經過王普“培訓”的弟子之後，李元嘉倒也不怕他們效率一直都像以前那麼低——有了“科研主管”之後，好歹也能有點進步吧？

果然聽了他的問題之後，韓山頓時神一振道：“回大王的話，鐵匠們上個月剛剛試出了一種……嗯，一種合金，做活，活字之後效果不錯，沾上墨印出來的東西比以前清楚好多了！”

每次說出合金、活字之類的新鮮名字，韓山都是渾的彆扭。

“哦？真的？”

聽了韓山的話頓時眼前一亮，李元嘉連忙追問道：“效果如何？可有拿來實？”

“這……大王稍等片刻！”

徵得李元嘉的同意之後，韓山立刻一溜小跑的衝了出去，片刻後氣吁吁的帶著一疊白紙又跑了回來：“大王請看，這就是他們做的最好的一次！”

“唔……”

看了韓山拿來的東西之後，李元嘉剛纔的興和期待瞬間回落了不，一雙眼睛中也閃過了一抹失之。

確實，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以前的金屬活字上面本就存不住墨水，只要紙往上一，往往就是一團團的墨跡。後來隨著石生他們一次次的改進合金的配方，再加上制墨匠人們也在一次次的改進油墨的配方，每隔一兩個月總能有一次眼可見的進步，而這一次的進步更是明顯，墨水的擴散比起上次李元嘉看到的品提升巨大！

但是就算進步了，依然沒有達到李元嘉的預期。

白紙上大部分的字已經很清楚了，但是還有十分之一的文字存在模糊、邊緣不清晰的狀況，所以翻看完了這一摞白紙之後，李元嘉皺了皺眉低聲道：“還不是很完，不過……給皇帝看一下應該也夠了吧？”

“皇……皇帝？”

聽到了李元嘉的低語聲，韓山頓時嚇了一跳。

擡頭看向了韓山，李元嘉點頭道：“對，我打算給皇帝看一下，你覺得如何？”

“大王，現在恐怕不是時候吧？”

猶豫了一下之後，韓山終於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就算我昨日纔剛剛到的長安，可是都聽說爲了給皇后祈福，陛下下令修繕天下佛寺的消息！這種時候，您又何必那麼著急呢？不如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