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落日熔金,道都被鍍上一層暖。
路邊驛站早被先來的占下,那是河東郡的車隊,比平郡還多幾百號人,郡守家的姑娘爺們把客房住滿了,余下的人就近安營扎寨,圍著驛站一圈,很是壯觀。
如果是小縣城的隊伍,帶隊的統領直接上去強占也沒人敢論是非。可惜河東郡是楚國大郡,郡守王家實力強勁,沒什麼人敢招惹。趙家的統領咬咬牙,讓隊伍往一邊的空地上扎營,不去和他們搶地盤。
趙莼一行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營寨已經扎好了。顛簸一路,有許多孩子手腳下不了車,被隨行的武者抱下來。平民百姓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一個個如子般被提著領丟下車,哭哭啼啼開始自己搭篷子。
趙月和趙棉一落地就神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王城似乎對征召一事非常重視,趙莼發現統領邊跟著個紫袍中年男人,說是跟著,趙家這位不可一世的統領對他倒是十分客氣,有說有笑的。
武士之間也有高下之分,趙莼聽鄭教習講過,剛武道的,要從練皮開始,淬煉表皮堅如鐵,等閑兵不能劃破,這一階段,煅,是武者重必經之路。
武者重,才能稱之為武士,練武有三重,第一重氣滿盈,力能扛鼎,第二重技巧微,武學圓滿,第三重意從技生,融匯貫通,至于武道終極,便是萬法歸一,以作神兵,是為宗師。
鄭教習是生死一瞬間窺見了機緣,氣在燃沸奔流,踏武道一重。不人一輩子困在鍛,無法晉升武者,如鄭教習一般好運的之又。
然而武道三重,一重難過一重,趙莼的父親趙簡不到三十便刀法微,破二重。之后二十年未得寸進,此生三重無,便寄希于子嗣,讓趙家不至于敗落。
這位統領姓龐,單名一個震字,在趙家地位超然,是除趙簡之外,唯一的二重武士,被趙簡認作義弟,趙莼得喊伯父。龐震不是個圓的,能讓他如此客氣,沒有通天的實力,就算是王城下遣他也低不下頭。
趙莼心里明白,這位紫袍中年,恐怕就是教習口中的武道三重了,習武到這個地步,世人都要尊稱一聲大師。
剛才在車上時,也瞧見驛站里有一位相同打扮的男人,比趙家這位年輕些,應該是王城派往河東郡的武士。也不知是不是每城都有,若真如此,楚國大小城池百余,下遣的武道大師幾乎抵得上數個小國舉國之力了。像鄭教習逃亡前所在的呂國,全國上下不過二十位三重武士,已經能割據一方。只可惜在晉國與吳國這兩個不輸楚國的龐然大傾軋下,不到一月便覆滅了。宗師不出世,武道大師的數量,幾乎是衡量大國實力的本,楚國傳承至今,資本自然雄厚。趙莼是不幸中的萬幸,生在大國之中,不戰之苦。
不過,能大手筆派下如此數量的武士下來,既是表現對征召的看重,也是為了震懾地方勢力,鞏固集權。
政治上的權,與趙莼就隔得遠了。只一心道觀修行,能夠安穩度過余生。抱著對未來的期,簡陋的飯菜也變得香甜,旁邊的趙月抱怨不停,趙莼卻大口吃得暢快。
兩三口把剩下的湯飯吃完,趙莼拿著書進帳篷了,聽趕車的人說,再過些路程,到山林集的地方,匪患多生,車隊就不會再每日都歇腳,而是連夜趕路,一路上王城。趙莼珍惜這有的安逸時,準備早點歇息。那兩個姐姐在車上睡足了覺,挑挑揀揀吃完飯菜,跑到其他帳篷里找人玩樂去了。
能在趙家旁邊扎營的,也是平郡有頭有臉的家族,平日里小輩們往來都見過,趙家姐妹過去也不顯得突兀。幾家人坐在一塊兒,吵吵嚷嚷,倒是苦了趙莼,想睡睡不著。
夜徹底沉下來,黑一片,平民百姓那頭沒人說話,全都歇下了。這邊的幾家還在鬧騰,被龐震給吼了兩聲,也都不敢再鬧,趙月趙棉著黑進帳篷,繼續說了些小話。趙莼沒睡著,豎著耳朵聽到了幾句,才知道后頭又來了幾只隊伍,不過都是偏遠的小城,百余人,幾十人的都有。河東郡的王家還托人送了酒水來,想要商量好明日一同啟程,互相照應。
到第二日,趙莼早早起床洗臉,又練了兩套劍。等天徹底亮了,有人敲鑼喊醒隊伍,趙月趙棉才起。
河東郡果然派了人來,是個瘦高的男人,應該是王家的統領,說話爽快直接,很投龐震的脾氣,兩人當即拍板,把隊伍一合,融一條四列并行的長隊,至于小城,就不在兩人考慮之了,是想跟在后頭走也好,等他們走了再啟程也好,全都不管。
王家這次選了十二個孩,足足是趙家的兩倍,其中多數都是男孩,孩只有兩個,王初雁和王憶姣。兩人十分禮貌,也愿意和趙家姐妹談,只是神淡淡,并不熱。趙月和趙棉只以為們害向,不斷向們打聽河東郡的事。趙莼卻看出來,王家姐妹瞧不上們,只是沒人說話實在無聊,才拉下段和們聊幾句。
“我還沒去過王城呢,都說王城是最富庶的地方,不知道和河東郡比怎麼樣。”
王初雁扯了扯角,說:“偏遠苦窮之地,怎麼能和王城相比。”拉著手上的帕子,又說,“我和姣兒外祖家就在王城,過年時常要回去祭祖,年年都去,就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了。”
王家姐妹是王夫人嫡出的兒,份尊貴,自詡高人一等。王初雁講完話后就不再開口了,兩人亭亭坐著,上自然升起的傲氣讓趙棉綠了臉。
倒是問話的趙月不覺得有什麼,是個沒心沒肺的,見狀“哦”一聲,道:“我們還是第一次去呢,聽我娘說,這次是那什麼道觀要選人進去當神仙,我不想去,神仙有什麼好的,關在道觀里一輩子,什麼也看不見。”
聽見趙月如此排斥中選,王家姐妹對視一眼,好像放下什麼擔子般,出了見面后的第一個笑容。趙莼一直沒說話,邊看書邊打量著車里其他人,看見這一怪狀,心里也覺得詫異。按理說,時下道士并不吃香,王家姐妹不該如此才是。
趙莼思前想后,為們安了個同自己一樣想有個安穩后生的想法作為理由。又聽見王初雁開口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當今王上禮重道法一派,肯定是有有緣由的。”至于是什麼緣由,又不肯說了。趙莼越發疑,按下不表,打算進了王城再作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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