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主任，你在發什麽楞啊？”陳靜看我眼神直勾勾地，拿手在我眼前晃。

我醒悟過來，看著陳靜：“陳靜，我問你幾個事。”

“領導有什麽指示，盡管吩咐！”陳靜笑嘻嘻地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托著腮幫看著我。

“嗯……”我沉了一下：“我下去這一年多，單位和部裏的很多事和業務都生疏了，特別是單位裏這一年多發生的重大事，我都不是很了解，還有咱們新聞部，新添了3個大學生，又走了幾個老同誌，部裏現在人員的業務狀況我也不是很悉，所以……”

“嗯……好說，這個好說，我給你匯報，”陳靜反應過來：“先給你說說報社，其實這一年，人事沒多大變，就是你、梅玲和劉飛變了一下，但是，報社發展的思路有了大的起，馬書記突然啟了報社的快速發展步伐……”

“哦……那幾個方麵？”

“一是改善辦公條件，口號是‘印刷上告別鉛與火，辦公上告別紙和筆’，印刷廠引進彩膠印係統，出彩報，出大報，辦公上呢，全部實行辦公自化，購買大量微機，實現編采部門全部電腦化……”

“哦……很好啊，這是現代報業的發展方向，”我說：“還有呢？”

“二是要大規模搞基建，要建造新聞大廈，要建造職工宿舍樓，改善辦公條件，改善職工居住條件，新聞大廈要建高樓，聽說要20層，職工宿舍樓建小高層，要18層……”

我嚇了一跳：“咱們報社哪裏有這麽多錢？印刷、發行都不賺錢，咱們一年的廣告收也就不超過500萬，除去辦公和工資費用，基本不剩啊，這購買辦公設備、建設大樓，總投資得上億吧，哪裏來這麽多錢啊？”

“嗨，這不就顯出年輕領導的魄力來了，馬書記敢作敢為，他路子廣，找市領導批條子支持，跑財政局要錢，找銀行貸款，反正他有的是路子，這些，咱們那些天天辦報的眼鏡老總們就塵莫及了……梅玲這次為什麽幹社長助理，為什麽分管基建和行政，都是有道道的……包括劉飛幹辦公室主任，哼，這裏麵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現在恨不得梅玲親娘……”

我聽了陳靜的話，覺得馬書記的魄力雖然很大，但是顯然是有些急功近利，急著出政績，聚攏民心，而有些不顧現實實際，有些不自量力，離了報社的實際經濟財力和發展狀況。這貸款也是要還的，不是白給的，還有利息。

看一看全省其他地市黨報社，江海日報的實力屬於中等偏下的，那些報社不乏經濟實力很強的，但是，沒有一家建大規模的新聞大廈的，全省隻有省委機關報東江日報社有建的新聞大廈，但是東江日報社一年的廣告收是一個多億，豈是我們能比的。

我暗自思忖著，沒有發表意見，我覺得我的想法或許太稚，領導都是經百戰的，經驗富得很，他們既然這麽做，就一定有這麽做的理由和考慮，這些，不用我這個小小的副科級主任來杞人憂天。

“說說咱們部室的況。”我看著陳靜。

“咱們部室啊，我作為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就站在我的角度來說，算是給領導一個建議……”陳靜笑看我：“我覺得，咱們新聞部目前存在著兩個問題，一個是人心不穩，各自為戰，互相猜疑，缺乏柳主任在時的那種團結友、互幫互助的凝聚力和戰鬥神；第二個是大家對業務學習普遍放鬆了，寫稿數量和質量普遍下降，新人員沒人帶，自己瞎撞，業務水平提高很慢，前不久全省下半年好新聞評選，咱們報社選送的稿件，一件沒有評上，全省倒數第一，馬書記差點氣死了……”

我一聽，覺得況很嚴重，看著陳靜：“你覺得這兩個問題主要原因在哪裏？”

“群雁高飛頭雁領，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原因就是在這個劉飛上，”陳靜緒有些激：“一個新聞部主任，不是想著如何帶大家去做業務，不去想著如何提高大家的業務素質，整天不寫稿，不抓新聞業務，就想著去鑽營去結領導，整天就想著利用記者的便利去結當的，把記者這個職業當做自己往上爬的跳板，搞有償新聞，搞關係稿……你想想，這樣的主任能帶出好兵嗎？新來的三個大學生，沒人管沒人問，放任自流，到現在連個簡訊都寫不好，采訪會議都不懂程序……想想柳月姐那時候，主任親自帶兵，手把手傳幫帶，言傳教，再看看現在，真的很痛心疾首……但是，劉飛很會來事，梅玲很喜歡他，馬書記也喜歡他，一提拔，劉飛就接替了的位置……”

陳靜臉上的表很無奈而又激憤。

我安靜地聽著，點點頭：“嗯……我初步了解了，謝謝你給我反應的這個況，記住，對外，這些話不要說，你這人，口快心直，防止隔牆有耳。”

“嗯……我知道，我隻和你說，不和別人說的。”陳靜從我的話裏聽出了關心和護，臉上充滿了高興和滿足，輕輕地對我說。

陳靜給我提供的況很重要，讓我時隔一年之後回到報社迅速掌握了報社和部室的第一手真實況，對我元旦後的工作開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然後，我安排好元旦期間的采訪值班事宜，又理了一下手頭的幾個稿子，到總編室，看看時間不早，到下班時間，就關門出來，下樓。

剛到樓下，正看見劉飛正站在院子裏。

劉飛正指揮人員在辦公樓樓頂彩旗，掛彩燈，院子大門口，幾個工人也正在掛大紅燈籠，擺放歡度元旦的標語牌。

劉飛顯得很神氣活現，神優雅而又傲慢，指手劃腳間顯出高貴的風度和氣質，真的很像一個領導。

我不想和劉飛打招呼，想悄悄從劉飛背後繞過去，偏偏劉飛一扭頭看見我了，主換了一副關切的笑臉：“小江……哦，不，現在應該你江主任了，新上任，還好吧？”

現在，我看見劉飛那笑臉就別扭，這個人，我真希永遠也不要看見他，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勉強出一個笑臉：“劉主任啊，都下班了，還在忙啊，嗬嗬……還行，部裏也基本沒什麽事，接了你的班，很順溜，這以後，你還得多多指導。”

“別這麽說，你這麽一說，我都覺得很慚愧，”劉飛鏡片後麵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轉悠：“咱們這新聞部，可是報社的門麵，是報社的臺柱子，馬書記可是當做招牌的……由你來幹，我覺得最合適，當初領導找我征求意見的時候，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這位置，非你莫屬，我當即就推薦了你，像你這麽一個人才，放在深山老林裏幹農活，實在是可惜了……”

馬爾戈壁，鬼才相信你的話，你能推薦我？我在心裏暗暗罵著，臉上卻帶著激的笑容：“謝謝劉主任高抬，你是新聞部的元老，又是老領導，這以後的工作，還不了你多指導、幫助……”

“好說，咱們都是自家兄弟，自己人，老同事，以後，部裏的工作，你遇到什麽難題，盡管提……”劉飛笑嗬嗬地：“還有，有什麽需要辦公室解決的問題，比如辦公設施了、派車了等等，盡管和我說，不公事，你個人有什麽私事需要車的，打個招呼就行……不管怎麽說，咱們也都是柳主任帶出來的兵嘛……”

一聽劉飛提到柳月，我就敏，我注意到劉飛提到柳月的時候，眼神盯住我，仿佛想從我表裏看出什麽來。

狗日的，想從老子這裏套到什麽東西，門都沒有。

“多謝劉主任關心，到時候有什麽事，不了麻煩！”我神自若地回應了一句，然後說：“劉主任你忙，我下班了！”

“那好，節後見！”

我剛要走，聽到後有人喊我：“江主任！”

回頭一看，梅玲正從辦公樓裏走出來。

今天下午邪門了，越不想遇到誰，偏偏就遇到誰。

劉飛在麵前，我自然不能讓他看出什麽，於是禮貌地對梅玲說：“梅助理，下班了？”

劉飛見到梅玲，臉上瞬間就換上了那永恒的謙卑的笑容：“梅社長來了！”

我梅助理，劉飛梅社長，稱呼不一樣。

我知道很多擔任助理職務的人都不喜歡人家稱呼自己為“某助理”，而喜歡被稱為“某某長”。

但是，我還是不想稱呼梅玲為梅社長。

劉飛在稱呼梅玲“梅社長”的時候，甚至帶著責怪的表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嘲笑我不懂規矩，不會和領導來事。

我沒搭理劉飛的眼神，看著梅玲。

梅玲沒大搭理劉飛，僅僅是稍微一點頭，就看著我：“怎麽樣，新崗位還適應嗎？”

“還行吧，正在悉。”

“嗯……”梅玲看了看站在邊的劉飛：“劉主任，我要和江主任說點事。”

劉飛馬上意會到了梅玲的意思，點頭笑著：“好，你們談，我去那邊看看……”

說著，劉飛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到大門口去了。

我明白劉飛在眼紅梅玲對我的態度。

“有事嗎？”我淡淡地對梅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