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波多的時候，王二妮兒的神忽然微微一。

　我看了一眼，但一副聽故事的神態，我也就沒說話，繼續往下聽著。

　王說，他又跑了大半夜，也虧是波多先生估計跟王老板有過，沒怎麼難為他。聽他說出了事兒，點點頭也就跟他一道走了。到下半夜的時候終于把人接到了折多山下。波多先生到了之后，先跟王老板打了招呼，果然是稔的樣子。

　然后又拿出些有神花紋的法，轉了一圈子，才篤定地說，王老板猜的不錯，這兩個死人定然是怒了上頭的東西，他們車隊的人都好好想想走之前這倆人干了什麼。

　愣頭青也是剛進的車隊，他進車隊前干的啥沒人知道。他進了車隊之后唯一跟他關系稍微近一點兒的就是王，可王被問到的時候，想半天想破頭都沒想出來這愣頭青到底干了什麼得罪神明的事兒。

　不過車隊出發前，因為一走就是十幾天一個月，倒是有不人會到雅安街上的酒館里頭喝酒找樂子，這也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走之前總得好好發泄一下，要不萬一死在道上或者出了點什麼事，賺那幾個錢又有鳥用？是以王說了頭天晚上愣頭青去了雅安街上一家酒館喝了酒睡了個姑娘的時候，大家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波多先生卻神一頓，說八這事兒就出在酒館里頭。

　可王因為怕第二天上路腦子迷糊，愣頭青拉他去喝酒的時候他就沒去，在車隊里頭睡覺，問他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王老板也知道不關他什麼事，就好聲好氣地問王能不能想起來愣頭青那天晚上去的什麼酒吧，或者是他常去哪家酒吧。

　王想了想，就說他在雅安也不過是待了三四天，既不認識路也不識字，愣頭青昨天晚上去的哪里他不清楚。他卻記得來的第一天愣頭青帶他去的是一家藏民開的酒館，里頭端酒的是雅安當地的漢族妹子，那天晚上愣頭青本來還勸他也留下，嘗嘗人什麼滋味，但他心疼那幾個錢，就拒絕了，自己回去睡覺。

　要是平時，他這麼說，旁邊開車的漢子肯定要哄堂大笑，說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兒，但那天晚上畢竟是出了事，也沒人笑他這個。

　說來也巧，王老板這個車隊，這一趟只帶了王跟愣頭青兩個新人。要是車隊里頭其他老人，喜歡喝哪家酒館的酒，喜歡哪種人的屁，王老板心里頭都一清二楚。可偏偏出事就出在新人上，他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已經到了下半夜，算是浪費了一天，當時就決定其他人繼續上路，他自己跟王和波多回雅安一趟，耽誤個一兩天，看看王能不能記得是哪家酒館，把事兒解決掉。

　要是實在沒辦法，干脆他就賠這車的錢。

　因為王老板心里門兒清，跑長途別的都不算事兒，就怕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不能因為一個人頭一天出了事，就他這一單生意整個就砸了鍋。只能其他師傅辛苦點，換著開。

　于是第二天的時候，其他人都往前走，只有王老板跟王帶著波多先生開著愣頭青出事的那輛車往回走。

　王老板王蹲在貨車車斗里頭，車斗是空的，四邊用帆布圍起來，上頭蓋了張大厚油氈，川藏路上的風大，到了夜里跟早上，吹在上跟刀割似的。雖然不是冬天里，穿的單薄的王也有些不了，他凍得哆哆嗦嗦的，可駕駛室里頭只有兩個位置，坐的是王老板和波多，駕駛室里頭又剛死過兩個人，給他倆膽子他也不敢進去坐，只能認命地干坐著。

　可大車沒開多久，也就十幾分鐘，車就又停了下來。

　王探頭一看，駕駛室的門開了，王老板臉青白，眼睛正往外滴著，站在駕駛室外頭捂著鼻子，指里頭也都是。波多臉也不太好，拿著那個命盤滴溜溜地算著什麼，說這車上有東西！

　什麼東西？王嚇得就是一哆嗦，可誰都不知道愣頭青往車上放了什麼東西。

　王老板一邊著，一邊罵罵咧咧地說愣頭青晦氣，什麼東西不清不楚地就敢往車上帶。

　他上有條黑龍鎮著，到底是不怎麼怕，好不容易止了，又往駕駛室里頭爬，說是不信這個邪，今天一定要把車開回雅安。

　可他屁剛挨上那個屁墊子，整個人就往外一栽，趴在了地上。

　王趕跳下來給王老板攙起來，王老板一臉的泥和，都哆嗦了，帶著狠勁猛地一指，王把那屁墊子掀起來。

　那屁墊子不知道被多人坐過，一直也沒有換沒有洗，布氈子已經臟的發黑，上頭還泛著油跟臭氣。王沒辦法，著鼻子，一把把布氈子掀開，出下面一個放雜的空間。

　座位底下有空間，一般跑短途的怕上搶錢的，就把收的錢直接往屁底下一塞，這樣除非司機出了事兒，不然誰都搶不著，王著鼻子，往里頭拉，愣頭青雖然剛接這車，里頭也林林總總塞了不東西，什麼幾角幾分的票子，人的腰帶，什麼七八糟的東西都有。王翻著翻著就覺得不對勁，他整個人也開始暈乎起來，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耳朵里面流出來，王手一——全是！

　他怕的要死，手也抖抖索索的，可這就到了一個油紙包裹。王以為這包裹里面是這小子私藏的錢，抖開一看，好家伙……是一張繪著苯教大佛的人皮唐卡！

　王嚇得屁滾尿流，人皮唐卡被愣頭青隨意疊了幾層就包在油紙里頭。王一抖落，正好出一張彩泛著詭異澤的佛頭像！

　王老板跟波多也在外頭看著，一看這張人皮唐卡，哪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王老板惱怒的直接一腳踹在了大貨車車斗上，將愣頭青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這分明就是愣頭青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將人家小心珍藏的至寶直接墊了屁，怪不得會死的那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