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覺得煩的時候會去書房讀書,因為讀書可以靜心,太子哥哥覺得煩的時候會去習武,因為子隨父,母后覺得煩的時候會做紅,因為不專心就會到手指……
能讓駱無瑕無憂的,除了吃便是睡了。這大半夜的,自然不可能大快朵頤,便只能蒙頭睡覺了,睡醒了之后……誰管前一天晚上都去了哪兒,做了什麼事兒啊?
睡過去的時候自然是什麼都不用想的,醒過來之后,駱無瑕有些無打采,一是因為睡得遲,二是因為做了一個讓覺得很難的夢,醒過來的時候,眼角猶帶著淚珠,可努力去回憶,卻一點兒也想不起晚上究竟都夢見了什麼。
“主子,您醒啦?奴婢給您去備水洗漱。”
“他起來沒?”
雖然駱無瑕沒有指名道姓,但靈珠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所指何人,點了點頭,“醒了,好像開了倉,準備曬藥呢!”
雨連綿數日,好容易有了個好天氣,駱無瑕想出門走走。但昨晚的事,顯然不是睡一個晚上就能忘記的。記得清楚,蕭澈也不算太老,估計也是不能忘的。怎麼辦才好呢?
靈珠把陶醫拉到院子里頭,兩人背對著蕭澈,假裝不曾看到他。
陶醫站得筆直,靈珠清了清嗓子,開了口,“陶大夫,有件事兒想要和您請教一下。”
“姑娘請說。”
“就是……我們家主子,昨天白天的時候還好好兒的,今天晨起洗漱的時候,我在一邊瞧著,上多了好些淤傷呢,好像是在哪里撞到了一樣。可昨晚直到睡前,我幾乎都是跟著主子的,沒見撞到哪里了呀。您說說看,這可能是怎麼回事呢?”
陶醫沉片刻,似在思考,而后緩緩道,“老夫曾聽聞,這世上有種怪病,做‘夢行癥’,就是人其實是睡著了,但行為和醒著的時候無異,會起走,上墻上樹都有可能。”
“啊?還有這種病啊?那,那奴婢要怎麼辦呢?守著主子麼?還是發現主子不對勁,就馬上醒?”
“遇到可能夢行癥的人,千萬別醒,不然很可能會傷其命的。”
“啊?這麼嚴重啊?那,這病可有藥可醫嗎?”
“自然是有的……”
陶醫開始說治病的方子的時候,靈珠回頭往蕭澈的方向張,在蕭澈似要轉的時候,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過頭。
陶醫:“……”說完了之后到底要不要抓藥、熬藥?
“怎麼樣?都說了嗎?”
靈珠點了點頭,“可是……主子,陶醫說了,夢行癥的人一般是不會說話的。可您不是說您和蕭大夫說了幾句話嗎?”
“夢行癥不就是一邊做夢一邊走嗎?做夢的時候誰還不說說夢話啊?”這話,駱無瑕說得十分理直氣壯。
靈珠:“……”得,您是主子您有理。
另一邊,靈珠和陶醫先后離開之后,蕭澈停下了曬藥的作,喃喃道:“夢行癥?”
讓蕭澈‘知道’有夢行癥之后,駱無瑕理直氣壯地出了屋子,臉雖然依舊還腫著,但已經能看出幾分原來的貌。
不過出了竹屋之后,本來在曬藥的蕭澈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之后就繼續手上的作了,看的表和看一草一木沒啥區別。想起昨晚種種,駱無瑕心中難免有氣,但有氣也沒用,要真說起來,也是沒有理,畢竟是去了蕭澈的屋子里頭。
曬了兩天藥,看了一天診之后,和宋伊一樣,蕭澈也不辭而別了,就好像這個蕭家藥廬只是他們臨時落腳的客棧一樣,想待就待,不想待就走。
“主……主子?”靈珠有些難以理解駱無瑕的氣憤,就在一旁看著,主子是極不喜歡蕭大夫的,那麼蕭大夫識相離開,主子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會這樣生氣呢?
“我還以為宋伊不告而別是生了我的氣了呢!原來……不過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因為上一回誤把蕭澈當做了宋伊,害得主子出了些丑,這一回靈珠再見到撐著油紙傘的人,只耐心地等著他/臉。
“主子,不好了,宋姑娘回來了。”
靈珠慌慌張張進屋的時候,駱無瑕正在研究日益恢復正常的臉,“宋伊回來了?宋伊回來是好事啊!”
不多時,駱無瑕看到了臉慘白的宋伊。
“宋伊,你怎麼……這樣了啊?”宋伊離開藥廬之前,的皮比宋伊要白皙不,不過幾天不見,宋伊的臉居然比還要白,不是那種仿若帶著的白,而是一種虛弱的、沒有的白。
“沒事,不過是采藥的時候沒有注意,摔了一跤罷了。”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都這樣了還,靈珠,快,去把陶……大夫請過來。”
“宋姑娘這脈象……”怎麼這樣奇怪?說傷勢很重吧,脈搏卻很是有力,說沒有大礙吧,這脈搏又好像有探不到的時候。
“怎麼了?傷得很嚴重嗎?”
“宋姑娘醫頗高,面雖然瞧著不好,但傷勢倒是已經好了大半了。”總而言之,脈搏還是強多于弱,應該是沒有大礙的吧?
“別擔心,我沒事的。”
靈珠瞪大了眼睛,看著宋伊搭在他們家公主手背上的手。宋姑娘和們家公主什麼時候這樣親近了?怎麼不知道?
別說靈珠了,駱無瑕被宋伊握住手的時候,也是吃驚的。不過很快,就高興了起來,因為這回之所以來蕭家藥廬,不就是為了幫宋伊的嗎?現在宋伊開始親近了,就可以循序漸進地在宋伊跟前數落蕭澈的不是了。既然是火坑,就該趁早跳出來才好。
院子里頭彌漫著藥草的味道,駱無瑕有些嫌棄地別開了頭。
拿著扇輕輕扇火的靈珠道,“主子,這兒味道重,您不如先回屋去休息吧,等藥熬好了,奴婢會給宋姑娘送過去的。”
“我給送過去就行了。”煎藥的事,駱無瑕自然是做不來的,不過端個藥還是可以的。
在被藥味熏暈之前,藥總算是好了,“陶大夫說了,這藥要趁熱喝藥效才會更好,我著已經可以口了。”
“多謝。”駱無瑕看著出門一趟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的宋伊,想問原因,但又覺得時間不對,只在開始喝藥的時候裝作無意道,“說起來倒是可惜了,前幾天你師傅其實回來過,你要是早幾天回來,指不定就能見著他了。”
宋伊本來正準備喝藥,這會兒聽駱無瑕提起蕭澈,重新將藥碗端穩,“你見著他了?”
“嗯,見了。”
“那……你覺得他如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駱無瑕居然從宋伊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一張來。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是什麼?假話又是什麼?”
“假話是,他除了毒點兒,其他都好。真話……我不想說。”
“他就是……刀子。”
“刀子?那刀可真利。”
宋伊聞言,垂下了眼眸,而后把碗里的藥一飲而盡。
那個利落勁,把駱無瑕驚的,“你,喝這麼快,不苦嗎?”
“習慣了就好了。”
“你一個姑娘家,習慣這個干嘛?我爹我娘都說了,兒家是要養的。吶,這個給你。我臉疼沒法吃,天這麼熱,再放下去就要壞了。”
駱無瑕掌心托著兩塊果脯,散發著淡淡的果香味道,宋伊看著看著,突然撇開了頭。
“宋伊,你怎麼了?不喜歡吃果脯嗎?很甜的,吃完里就能一點兒都不苦的了。”
記憶中,確實很甜。當時有多嫌棄,后來就有多懷念。
在駱無瑕再一次試圖勸說宋伊吃果脯的時候,宋伊拉住了的手,微微低下了頭……
先是溫熱的鼻息,然后是的瓣和鼻頭……宋伊從手心將兩塊果脯盡數奪走的時候,駱無瑕整個人都僵得厲害。那種陌生的酸麻,和小貓、小狗點到掌心完全不同的覺。
檀口張合了半天,駱無瑕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就……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雖然宋伊和一樣都是子,但就是莫名地覺得臉熱,耳朵燙的。
“我,你怎麼能……要是我沒洗手呢?”
“我不嫌棄你。”從來就沒嫌過。
“我,我先出去了。”說句落荒而逃也不為過。
“主子,您又玩水!小心寒氣。”駱無瑕貪涼,有冰塊的時候,著冰塊玩,沒有冰塊的時候,就把手浸在冷水里頭。
“我沒有!我就是覺得熱。”駱無瑕覺得被宋伊點過的掌心特別熱,就好像,整個夏日的熱量全都集中在了的掌心一般,所以一直將手浸在水盆之中。
夏日的晚上,本就難以睡,只要想起宋伊的那一個‘低頭’,駱無瑕就覺得……手心燙得厲害,那熱意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讓駱無瑕有些輾轉。
翻了個,駱無瑕自己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之間,駱無瑕只覺好像有人站在了跟前,猛地睜大了眼睛,確實看到床榻之前站了一道黑影,才剛想要喊人,駱無瑕就聽那人低低地說,“別離開我!”
居然,是宋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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