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恨極了什麼,那是恨不能將之千刀萬剮的,于營中將士們來說,那頭熊就可恨的,因為它傷了駱銘。當然,即便它束爪就擒,乖乖死,也是免不了被大卸八塊的,畢竟那麼大一坨,那不論是誰見了都眼饞的。
對于朋友,楚恒是可以兩肋刀的,只不過這回,是駱銘代他了罪。這讓楚恒有子強烈的憋悶,他此刻的心,大約是恨不能躺在榻上不能彈的人是他。
對于敵人,楚恒也從來不是心慈手之輩,因為不論是他們自己累積的經驗,還是祖輩的經驗都在告訴他們,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自古出征在外,兩軍對壘,對方的糧草都是極好的優先的目標,因為不論將士再過勇猛都好,那都是人,是人,那就得吃東西,可以的話,還得吃飽吃好,不然上了上場,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這個細作,便是直奔伙房而去的。本來伙房人多,又都各忙各的,他一直低著頭,倒也沒有人太過注意他。但他大約不是個經驗富的細作,做這個的,若是經驗富,那是不會張的。他張了,一著急,出口的不是漢語,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據他所言,他溜進來,是準備往他們的食里頭加藥的。吃了那藥之后,表現出來的癥狀有些像是疫病,營中人多,若是發生了疫病,即便只是疑似,為了其他沒有染的將士的安全,這一批人也是會被隔離,甚至……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好的讓敵軍自相殘殺的辦法。
這人是個骨頭,楚恒不過剛開始讓人刑,甚至還沒太真格的,他就已經開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這一點,讓楚恒的憋悶又更深了些。
但楚恒要問的,不僅僅是他是來做什麼的,還有,“說說看,你是怎麼進來的,你這上的裳,是哪兒弄來的?”
軍營重地,可不是什麼人有了想法,就能隨便進出的。正如駱猙待的那樣,楚恒也覺得這事兒應該好好查,他能這樣順利溜進來,還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裳,很明顯的,營中是有他的應的。這一點,是楚恒不愿意想到,卻必須要面對的。
那人正要張口回答,楚恒出了食指,放在他跟前擺了幾下,而后他轉接過了邊一個士兵手中握著的鞭子,在旁邊的辣椒水里頭泡了一下,在地上狠狠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漉漉的痕跡,空氣之中,溢滿了辣椒水的嗆人味道,“你說話可得悠著點兒,要是被我聽出了一句假話來,我這鞭子,可是不留的。”
“是,是你們的人和我們的人有聯系,我都是按照上頭的吩咐做的。按照暗號所標明的路線進來的,直接去了燒飯的地方。”
“我們的人?是誰?”
“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命行事的。”
將鞭子扔回給了剛才那個士兵,楚恒在一旁平靜地看著那個細作被鞭子得鬼哭狼嚎,但這一回,他好似是真的沒有別的話可以待了。
“報告,他暈過去了。”
“用鹽水潑醒,等他醒了,再他一頓,他若有了新的待,讓人去尋我,若沒有,今天便先這樣便是。”待完之后,楚恒邁步就要往外走,才走了兩步,他就回過了頭,“剛才他說的話,不許外傳,如果我聽到外頭有一點兒關于這事的風聲,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軍法置。”
出征在外,第一怕,怕將士傷、生病,第二怕,便是軍心不穩。外頭溜進來的細作不是什麼大事,逮住了就基本結束了。但自己人之中有叛徒,楚恒有些不敢想,這個消息若是傳揚出去,軍中的人都會如何,他們是不是會人人自危,面上都一團和氣,背地里卻互相猜忌,上了戰場也再不敢把自己的后背給這些曾經一直生死與共的兄弟。如果在防備敵人的時候,還要同時防備自己人,那真的是再殘酷、悲哀不過的一件事了。
此時此刻,楚恒只想去找駱銘,若說這世上,楚恒最相信的人是誰的話,那一定是非駱銘莫屬的。他相信,駱銘也是一樣的。
“駱銘,你睡了嗎?”
駱銘其實并未睡著,他只是因為失,有些昏昏沉沉的。楚恒才一出聲,他就睜開了眼睛。只是剛開始的時候,視線有那麼些模糊。
過了一會兒,駱銘開了口,“嗯,那個細作,審問得怎麼樣了?”
應該說,駱銘還是很了解楚恒的,知道他這會兒來找他,多半是和那個細作有些關系的。
“他不,很快就待了,是準備來投藥的。”
“沒有功吧?”
“都是沒有,及時抓住了。但是……”
“還問出了什麼?”
“他說,他在營中是有應的。駱銘,你說他是不是在說假話,這是挑撥離間吧,我們都是一塊兒出生死多年的兄弟了,我們之中,怎麼可能會有人和他們這些死敵勾結呢?和他們勾結傷害自己的兄弟?為了什麼呢?”
“營中,有應?”駱銘沉默了良久,重復了這幾個字。“他說了,是誰了嗎?”
“他說他不知道,說他也是奉命行事。這樣模棱兩可的話,我不信!駱銘我不信!”人在很多時候,其實是口是心非的,就如楚恒此刻,里說著‘不信’,還反復地說,正是因為他心里已經相信了。
“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之后,兩人都陷了沉默,各自在心里想著,誰有可能是那個面上和他們稱兄道弟,卻在背后捅他們刀子的人。只是很久很久,兩人都沒有頭緒。或者確實沒有這個人,也或者,他藏得實在太好,讓人本沒法往他上想。
兩人沉默間,有人匆匆而來。
外頭守帳篷的士兵高聲稟告,楚恒代駱銘開口問道,“什麼事?”
“是伙房的,說有重要的發現。”
“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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