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纔想和冬暖故說什麼,就聽得院子有人突然吼道:“人呢!山野藥農呢!?還不趕地出來招呼客人!?還有沒有點待客之道了!”
司季夏一聽得這聲音,先是一怔,而後立刻笑了,很是激地對冬暖故道:“是穩婆他們到了,姑娘稍等等,我先出去一會兒再來喂姑娘。”
還不待冬暖故說話,司季夏便已是將碗方向,匆匆忙忙出屋去了。
司季夏纔出得堂屋的大門,在屋裡的冬暖故就聽得冰刃毫不給臉面地破口大罵:“山野藥農!你什麼意思!老子都已經到你家裡來了,你居然還躲在裡面不出來招呼,你是不是不想招呼老子啊!?”
聽著冰刃的大罵聲,冬暖故不由得笑了,不過還真是想不到冰刃和喬小余竟會來得這麼及時,今日他們若是沒有來,或是沒有帶著穩婆一起來的話,再等平安下山去找穩婆來的話怕是已經來不及了,這樣的話……難道就讓平安幫接生!?
一想到這個問題,冬暖故只覺自己眼角突突地跳,怎麼也不能想象那個畫面,如何也不能接那樣的畫面。
好在小余妹妹聰明,帶著穩婆來了,小余妹妹可真是的救命稻草了。
接著只聽得司季夏忙賠不是道:“兄臺誤會了,實是姑娘快要生了,在下在屋裡照顧姑娘而已。”
“什麼!?”冰刃一聽得司季夏說冬暖故快要生了,驚得他險些就跳了起來,只見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司季夏,“你不是在裡邊幫接生吧!?”
“……”司季夏頓時只覺腦子一片懵,這這這,說的是什麼話?
喬小余則是驚詫得都慌了神,一邊扯了那正氣吁吁的微胖中年婦人往堂屋裡跑一邊急急道:“公子沒接生過,肯定不會接生的,大嬸你快跟我來!”
“……”司季夏的顳顬跳了又跳,他只說了他在屋裡照顧姑娘,沒說他在給姑娘接生啊……
這夫妻倆,怎麼想法就不同常人?
不過現下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司季夏見著喬小余已經拉著穩婆往屋裡去了,他便急忙向冰刃道:“請恕在下現下不便招呼兄臺,兄臺自便便好。”
司季夏說完,轉就往冬暖故那屋走去,可他纔到屋子門口,就被喬小余給攔住了,只聽喬小余著急道:“公子你別進來,穩婆說破水了,公子快去準備剪子熱水和乾淨的布巾,哦,乾淨的布巾在大俠背上揹著的那隻大包袱裡有,我已經洗過晾曬過了的,乾淨的,公子去拿來就行。”
“可是……”司季夏不肯走,他擔心冬暖故。
“哎呀,可什麼是呀!”喬小余跺了跺腳,“我會照顧好阿暖姐姐的,只要公子還沒有開始幫阿暖姐姐接生,穩婆說一切都好說。”
“好好,我這就去,我剛給姑娘煮了一碗糖水蛋,姑娘還未吃完,還勞姑娘替我喂姑娘吃完,若是姑娘不吃的話,怕是待會兒沒有氣力。”司季夏還是很張,“姑娘的模樣好像很痛苦很難,還勞煩姑娘……”
“公子你,你好囉嗦啊!”喬小余正在張要去看看穩婆還有什麼代的,奈何司季夏居然在這兒說個不停,原來瞧著公子在對夫人之外的人都冷冰冰的,倒是不知道公子原來居然這麼囉嗦。
不過怕是也只是因爲夫人,公子才這麼囉嗦的吧。
雖然公子不記得夫人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他依然很關心夫人,若不是他的一聲又一聲“姑娘”,只怕都要以爲公子其實還沒有忘記夫人的。
喬小余這話音才落,司季夏便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剪子別忘了用熱水燙一燙啊!”喬小余在關門前又向司季夏補充一句。
司季夏一轉,就瞧見冰刃不知何時就搬了一張長凳正翹著靠坐在門邊,一臉鄙夷地看著司季夏,冷哼道:“別人媳婦兒生孩子,又不是你媳婦兒生孩子,你著急個什麼勁兒,生出來也不是你的娃。”
“……”司季夏只是看了冰刃一眼,沒有理會他,先到他房裡找剪子去了,再出來時,發現冰刃將他背上揹著的那隻大包袱扔在了堂屋的桌上,本是被他提在手裡的那兩隻則是被他扔在了院子裡,正撲扇這翅膀咕咕著,想來是了。
司季夏連忙站到桌邊去解開那大包袱,看見包袱裡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沓的大裳和小裳,還有一沓兒的乾淨棉巾,連忙將棉巾拿了出來先放在一旁,而後拿著剪子匆匆往廚房去了。
司季夏端著盛著溫水的銅盆再回到堂屋來的時候,冰刃用鼻孔看他,隨之又用力哼了一聲,一臉的不悅。
夜越來越黑,司季夏在院子裡焦急地等待著,踱來踱去,時而走到門外去站站,時而又走到窗前去站站,總之是一刻也沒有安安靜靜地停下來等待過。
堂屋裡的燈火就快要熄了,司季夏也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他的心,完完全全都系在了冬暖故上,他怕疼,怕難過,怕害怕,怕哭。
他……想到邊去,可是他不能,因爲他不是的夫家。
這對年輕的夫妻待如此之好,不惜走那麼久的山路只爲了將小孩的裳送來給姑娘,還特意爲姑娘準備兩隻下蛋的母,甚至還比他心細先請來穩婆以備萬一,會不會……
會不會姑娘生了孩子之後,他們就要把姑娘接走了……!?
畢竟,畢竟住在水月縣上要比住在這連人煙都沒有的山上要好得很多很多,若真是這樣的話,姑娘……可會跟他們走?
司季夏的心本來就因冬暖故生產已然很慌很,現下再這般想,他的心就更慌更了,致使他在院子裡來回走得更頻繁了。
冰刃早已從堂屋裡坐到了院子裡來,坐在平時裡冬暖故慣坐著曬太的那張凳子上,背靠著廚房的牆壁,還是翹著,看著司季夏走來走去,他只覺晃眼得很,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又罵他道:“我說你能不能好好坐下來等著!?都說了不是你媳婦兒生娃,你在這著急個什麼勁兒,還要不要臉了!?”
冰刃這話說的,就好像他是主人家,而司季夏纔是那個外來客一樣。
這句話冰刃已是說了第二回,第一回說的時候司季夏只是瞟了他一眼沒有反應沒有說話,而這一回,司季夏也沒有說話,但是他坐了下來,在廚房外邊窗戶下的那方小石磨上坐了下來,低垂著眼瞼。
其實他說的很對,姑娘不是他的媳婦兒,他爲何會這般張不安?
可就當司季夏堪堪坐下時,屋子裡就傳出了冬暖故的一聲痛呼聲,驚得他立刻蹦也一般從石磨上站了起來,即刻匆匆地去到屋門前,擡手就想敲門問問看發生了何事,可是他的手已經擡起了,卻遲遲沒有敲到門上去,反是又收了回來,一步三回頭地又出了堂屋,回到了院子裡。
冰刃又是一臉嫌棄地看著他,說出的話更是嫌棄不已,“張什麼,人生孩子不就是這樣?難道你還指人生孩子還一聲不吭的?你不是山野藥農嗎,多不是該懂一些醫理?居然連人生孩子會像瘋婦一樣喊都不懂?”
“我知道,我,我只是有些張。”司季夏當然知道人生孩子就彷彿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一樣,自然是會疼會喊的,若是不疼不喊的,確實就不是生孩子了。
而從司季夏回來直到方纔爲止,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都沒有聽到冬暖故喊一聲,是以冬暖故這突然一聲痛呼自然就讓他沒來由的張了。
“嘖嘖,你這纔是有點張?”冰刃嗤笑,“我看你這是張得不得了不像話了,豈止纔是有點?”
“我……”就在這時,冬暖故又喊了起來,因爲太疼,本不想的,可實在忍不了了,而司季夏聽到,下意識的反應又是要往屋子的方向衝,但是這一次他忍住了,沒有再在冰刃面前失態。
冰刃沉默了。
冰刃沉默的時候,整個院子乃至整個深山似乎都回著冬暖故那痛苦的喊聲,本是一直忍著不,可自方纔忍不住出一聲開始,就再也忍不住不了。
本是不想教司季夏太擔心的,可是實在忍不了了,疼得忍不了了。
小院裡除了冬暖故的喊聲外,就是穩婆和喬小余的聲音,還有就是司季夏踱來踱去的腳步聲。
冰刃覺得這種聲音煩躁得要命,覺得司季夏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也晃得他頭疼得要命,忽爾又聽得他一聲大吼道:“你別走了!趕地坐下來!本來就夠煩的了,你還走來走去嫌不夠煩!?”
司季夏停了下來,但他沒有坐下,他只是站在院中,眼睛一直盯著冬暖故那屋看。
冰刃煩躁地撓了撓頭,問司季夏道:“喂,你知道是有夫家的吧?”
司季夏愣了愣,而後笑了笑,道:“當然。”
否則姑娘也不會大著肚子了。
“那你知道夫家哪裡去了?”冰刃又問。
司季夏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姑娘只說自己無親無故,獨自一人,其餘的未提。”
“夫家死了,確實是無親無故獨自一人,當然不願提。”冰刃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瞬不瞬地盯著司季夏。
司季夏眸中微微的驚詫一閃而過,因爲他早已就想到事實如此,若非如此的話,姑娘的夫家待很好,若不是真的留不在邊,又怎會留獨自一人在這世上。
只是真正聽到這話時,司季夏還是覺得心疼,心疼那個可憐卻又很堅強的姑娘。
司季夏沒有接話,因爲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什麼纔好。
冰刃還是定定看著他,就好像要從他臉上看開出花兒來一樣。
“我覺得,待生完孩子後還是把接下山去住比較好,住在水月縣裡要什麼有什麼,比住在你這深山老林裡的家要強上不知幾倍。”冰刃的聲音平平冷冷的,就像在說一件無關要的事一般,可偏偏這件事,能在司季夏心底掀起千層浪。
只見司季夏的面有些發白了,冰刃還是在平平緩緩道:“不要問我爲什麼,因爲我覺得你把照顧得不好而已,還是讓我媳婦兒照顧比較妥當,哦,還有就是,我和夫家是兄弟。”
司季夏的面更白了,他亦是定定地看著一臉嚴肅正經的冰刃,嚅了嚅脣,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他艱地問道:“那爲何你們一開始沒有收留?”
“你瞧見我們沒有收留了?”冰刃冷聲反問,接著道,“不過是不想給我和我媳婦兒再添麻煩而已,所以就走了,我們到都找不著,誰知是被你這個山野藥農救著了,而你爲了救又摔得個不省人事,然後就理所當然地留下來照顧你了。”
冰刃面上嚴肅正經,其實心裡正把自己誇讚了一遍,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說假話也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而且這五百兩一副相信了的樣子,老子簡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冰刃就差沒拍大表揚自己了,可他現在還不能拍,他還要把該演的戲演完了再拍,以免戲演到半餡了就不好了。
“兄臺……覺得我把姑娘照顧得不好嗎?”司季夏的聲音有些發,他的左手已經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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