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坐在打開的窗戶前,看著院中的景,任冬暖故站在他後梳順他的長髮。
就在冬暖故將司季夏那已然梳整齊的長髮高高攏起正拿過束髮帶來束上時,忽聽得隔壁傳來一聲吼:“你到底跟不跟老子走!?”
是冰刃的吼聲,其中夾著極大的怒氣,讓司季夏都詫異了,正當他要問冬暖故發生了何事時,冬暖故反是先給他解釋道:“冰刃和融雪這師兄妹倆這兩日像打仗一樣,平安睡得沉,是以沒有聽到冰刃那雷霆吼。”
冬暖故的一聲“雷霆吼”讓司季夏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阿暖的這個比喻,是切。”
“不切可不行,我可是聽他吼了兩日了,他可就像心底的怒氣和的力氣怎麼都用不完一樣。”冬暖故將束髮帶在司季夏的頭髮上繞了五圈,地打了個結。
“不知一千兩兄爲何那般氣憤?”心中得到了一直以來想要知道的答案,心中雖有些難過,但總歸還是釋然,且溫暖就在旁,司季夏覺得這個晨間很是安寧好,好得他都有心思來關心別人的事。
冬暖故聽著司季夏的問話,有微怔,畢竟,不曾聽到過司季夏問這種關於別人的不要的事,而後是將手上的束髮帶又打了一個結後,躬下伏到司季夏背上,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湊近他的耳畔小聲道:“也不知是融雪把樓遠給睡了,還是樓遠把融雪給睡了,可不管是誰睡了誰,冰刃都在氣頭上,非要把融雪帶走不可,可融雪不聽話,就是不走,所以冰刃就更氣憤了,所以這雷霆吼就時不時的放一炮。”
司季夏聽著冬暖故笑聲的笑說,極爲詫異,像是不能相信似的愣了好一會兒,纔不確定地問道:“右相和那個姑娘……還未親的吧?”
“……”這會兒換冬暖故愣住了,定定地盯著司季夏看,就好像他說的話是什麼奇聞似的。
這傻木頭,想到的第一個問題不是樓遠是否在這相府裡,也不是樓遠是何時與融雪之間有了男之,竟然是想到別人有沒有親……
冬暖故不想回答,但司季夏的神頗爲嚴肅認真,使得不得不正經地來回答他這麼個怎麼聽怎麼奇怪的問題:“他們是還沒有親,不過我想,樓遠一定會爲融雪負責的,只不過現在,冰刃本就不想要樓遠來負這個責。”
冬暖故說完話,瞧見司季夏深深擰起眉,視線不知方向何,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方纔說的話,不由得揪著他的髮辮往後輕輕拽了拽,誰知卻拽得司季夏轉過了,擡手輕上的小腹,一臉正經道:“若是兒,斷不能像融雪姑娘那樣,若是兒子,也定不能像右相那般,這般胡來,斷斷不可,阿暖放心,日後我定會教好他們的,斷不讓阿暖像一千兩兄那般心。”
“……”冬暖故完完全全愣住了,愣愣地看著司季夏,一時間竟有種哭笑不得的覺。
爲何這個傻木頭的想法……總是這麼遠,這麼的……不同常人。
“阿暖?”冬暖故沒有反應,司季夏便在的小腹上輕輕了,輕輕喚了一聲。
“嗯?”冬暖故回過神,看著司季夏墨黑卻有瑩亮的眼眸,握上他的手,笑了起來,“說好了啊,孩子以後平安來教。”
司季夏愣了愣,也微微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好。”
“好了,頭髮梳好了,我也了,想吃平安做的飯菜了。”冬暖故說著話,抓著司季夏的手又在的小腹上了幾下,道,“孩子現在還小得很吧,你現在就他,也什麼都不到。”
“不的話,總覺不安心。”司季夏有些赧,站起了,擡起手將冬暖故輕輕摟到了懷裡,習慣地用下在頭頂輕輕蹭了蹭,笑得溫和道,“我已經熬好了小米粥,還在竈臺上燉著,我與阿暖去吃。”
“好。”冬暖故將臉在司季夏的膛上,也地摟了摟他,只頃後拍拍他的背,從他的擁抱裡退了出來,轉爲拉住他的手,拉著他一併往屋門的方向走。
旁屋,冰刃的吼聲又一次響起,只聽司季夏道:“我還爲一千兩兄燉了一鍋的骨頭花生湯,以謝他幫你我收整了廚房,只不知現下他還有沒有食慾去喝。”
“待他吼得了了,只怕一鍋都不夠他喝。”冬暖故笑,與司季夏並肩慢慢走下了樓梯。
晨日的將他們的影子拉得有些長,拉長得疊到了一起。
“阿暖,我找到我要的答案了。”在即將走下最後一級樓梯時,司季夏將冬暖故的手握得有些。
“嗯……要與我說說麼?”冬暖故不顯詫異張,只是微微歪了頭,面溫笑地看向司季夏。
“當然。”司季夏淺笑著,點了點頭。
冬暖故盯著他角邊上的小梨渦看,忽然踮起腳,在上邊輕輕啄了一口。
晨微曦,冬暖故又看見司季夏臉頰上鍍上了一層淺緋,不由輕輕笑出了聲。
笑聲輕悅耳,彷彿冬日的,讓人覺得溫暖。
司季夏與冬暖故離開了樓閣,冰刃的吼聲還在繼續。
融雪那屋裡,只見冰刃一腳踹翻了腳邊的圓凳,怒不可遏地瞪著融雪,臭著一張臉怒喝道:“納蘭融雪!老子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老子走!?”
“不走不走不走!”融雪也吼聲回著冰刃的話,“師兄你這都已經問了第四十遍了!”
“知道老子問了四十遍了你居然還不肯跟老子走!你到底想怎麼樣!?”冰刃又一次擡腳,踹翻了第二張凳子,“你這胳膊肘當真要拐到那個不要臉的白臉小子上去了是不是!?”
“爺說他會娶我的!我記得的記得的!我都跟師兄說了,師兄你爲何都是不相信!”
“他放他孃的狗屁你也信!你腦子裡裝屎了是不是!?娶你娶你娶你!那怎麼連見都不見你!?你是太相信他還是太相信你自己!?”冰刃踹翻第三張凳子。
凳子骨碌碌地在地上滾著,這兩日來,這屋子裡的桌椅板凳不知被冰刃踹翻了多次,桌子已然崩碎要不得了,太師椅也缺了,唯還有這三張凳子還頑強地存在著,不過卻不再完好無缺,掉漆的掉漆,缺角的缺角,雖然還存在,但凳子也有些歪歪扭扭了,只要冰刃再踹一次,定也難逃五馬分的命運。
喬小余不進這師兄妹倆間的事,這兩日,冰刃每一次與融雪吵,都會輕手輕腳地出屋去,這一次,也不例外。
只不過這一次,那三張被冰刃踹翻的凳子正好攔在門前,喬小余看著那三張翻倒的凳子,稍有遲疑,而後作輕輕小心翼翼地將其扶起,再輕輕地放到一旁。
一張,兩張……
“你連師兄也不要了是不是!?”冰刃怒火沖天,“老子現在問你最後一次,老子和那小白臉,只能二選一!你自己選!”
融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氣呼呼的冰刃。
冰刃連思考的時間都不想給融雪,接著吼道:“說話!”
誰知融雪什麼也不說,只地咬了下脣,轉就跑,飛快地跑出了屋子。
冰刃沒想到他養的閨翅膀竟會這麼,話都沒說居然就敢跑了,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待他反應過來時,融雪已經跑出屋去了。
“納蘭融雪你這頭愚蠢的豬!你立刻給老子回來!”融雪一跑,冰刃更憤怒了,像是踹凳子踹上了癮似的,擡腳就還想要踹到什麼才滿意。
可他這屋子裡的東西已經被他踹爛得差不多了,就連一直頑強存在著的三張凳子方纔也被他踹翻開了,是以他擡起的腳什麼都沒有踹到。
門邊,喬小余正匆匆忙忙地扶起第三張歪倒在地的凳子,突然間就聽到冰刃煩躁不已地對吼道:“撿什麼撿撿什麼撿!幾張破爛凳子還有什麼好撿的!滾!趕給老子滾!不然老子想揍你!要不是因爲還有你這麼一隻該死的弱在,老子早就扯著那頭蠢豬走了!還用得著問的意見的氣嗎!”
喬小余怔愣,渾一僵,怔怔地看著正在氣頭上的冰刃,而後又連忙低下頭,作僵地將還抓在手上的凳子放下,不忘點點頭以示聽到了,轉出了屋。
整間屋子忽然變得空的,只留下冰刃一人。
冰刃看著擺在門邊的那三張已然破破爛爛的凳子,想著喬小余方纔那什麼話都沒有說只點點頭一副聽話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樣,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氣憤與煩躁,大步走到了門邊,擡腳,還是想踹翻那三張凳子。
可他的腳才擡起,卻又倏地收了回來,改爲在凳子上狠狠地坐下。
可誰知,這被他踹得搖搖墜的凳子本就經不起他這突然用力的一坐,以致冰刃才坐下,便聽得“啪砰”的一聲。
凳子散架了,冰刃跌坐在地。
冰刃跌坐在地的那一剎那,他怔愣住了,而後垂下頭愣愣地看著下那散架的凳子,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好像不能相信他竟然把一張凳子坐塌了似的。
可當他回過神後,他卻沒有立刻站起,而就這麼坐在散開的凳子上,將背靠在門扉上,微微往後仰頭,慢慢閉起了眼。
他在思考,卻無人知曉他在思考什麼。
此時的桃林別院。
樓遠還是坐在堂屋前的廊下,還是坐在他的那張寶座一樣的竹編搖椅上,春蕎和秋桐在旁伺候著他。
只見他上衫敞開,出他那青一塊紫一塊黑一塊本就沒有一塊白的膛來,春蕎蹲在他側小心翼翼地幫他上藥,秋桐則是站在一旁剪扯著乾淨的白棉布。
樓遠面上罩著一本書,上的傷很疼,可這一回,卻是沒聽到他喊過一句吭過一聲,像他沒有痛似的,可春蕎秋桐都知道,此時的他,必定疼得難以忍。
白拂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看著樓遠上那青青紫紫的瘀傷,晃著手中的杯盞,讓茶在杯盞裡晃盪,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道:“斷了三肋骨,腰骨重創,肩胛骨有裂,下頷骨險些碎裂,這麼疼的傷,這會兒倒是能忍了?不喊不了?”
樓遠不做聲,只當沒有聽到白拂說話。
“呵,裝。”白拂輕輕一笑,輕呷了一口茶,“你這會兒就算再怎麼裝,冰刃看不到,那個瘋丫頭也看不到,裝給誰看?”
“趕有屎就放屎,說什麼廢話。”樓遠終於語氣冷冷地回了白拂一句。
白拂轉臉看向院中開得爛漫的桃花,片刻後才沉聲道:“在王上的壽辰之前,你覺得如何?”
樓遠默了默,也才沉沉緩緩道:“我覺得可以,這三幾日,飛到你那兒的灰鴿可不下十五隻了。”
“二十隻了。”
“夠了,還欠最後一點吹往大人那兒的東風。”樓遠將反扣在臉上的書往上推了推。
“這風不會難吹。”白拂又呷了一口茶,“也是接下來這三兩日之的事了。”
“嗯。”
“好了,王上請我今兒進宮一趟,就不在你這兒閒坐了,先走了。”白拂將杯盞裡的茶喝完,將茶盞擱在手邊的小幾上,起走了。
院中有燕子飛來,停在了桃樹上,蹦蹦噠噠,久久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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