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世上再無詭公子
“阿暖。”司季夏定在原地,握著冬暖故的手,聲音地喚一聲。
被他握在手心裡的冬暖故的手驀地一,只見停下腳步,轉過來,重新面對著司季夏,重新凝視著他的眼眸。
只見司季夏微微垂了眼瞼,有些慚愧道:“阿暖可否扶我一把,我有些無力。”
司季夏說這句話時,將冬暖故的手抓得更用力一分,他在張。
因爲,他怕他的阿暖心生不安。
可,若沒有的攙扶,只怕他本邁不開一步,與其選擇倒下,不如就與阿暖實說。
這一路從竹林別院回來,他強忍著一口氣,一定要走回來,走回來,而回到了這兒,回到了阿暖面前,見到了,他忽然覺得疲乏鋪天蓋地的襲來,得他呼吸困難,竟是連腳步都邁不了。
也只有到了阿暖面前,他纔會如此,纔敢如此。
冬暖故的手再次一抖,站到了司季夏的左側來,將他的手臂擡起,搭到了自己肩上,手依然握著他的手,微著聲輕輕問:“這樣可走麼,平安?”
“嗯。”司季夏微微點頭,將的重量稍稍往冬暖故一側輕,卻也只敢稍稍而已,他怕把他纖弱的阿暖給疼了。
然冬暖故卻像是要把他重量全都搬到自己上來似的,不僅握著他的手,便是他的腰,也抱得的,得司季夏有些心疼道:“阿暖莫這樣,我會得阿暖的。”
“你就是把我骨頭折了,我都願意。”冬暖故未鬆手,就這麼攙扶著司季夏一步一緩地朝樓閣方向走,聲音輕,卻是堅定比磐石的語氣,讓司季夏的心猛然一,又緩緩舒張。
冬暖故雖然全副心思都系在司季夏上,然見著他這般疲憊無力至極的模樣,還是選擇什麼都不問。
可這一次不問,司季夏卻是緩緩張口了,“力用得太多,子有些吃不消了。”
他說過,回來時就會把事與說,他不會食言,儘管……會不安。
他不想阿暖不安,可是,他不能騙,他說了,就要做到。
冬暖故環在司季夏腰上的手了,頃,才接話道:“那位大人的病,很重麼?”
“嗯。”司季夏微微點頭,“不過現下沒事了。”
“可是你有事。”冬暖故目沉沉,連聲音都變得低沉。
司季夏一怔,隨即又微微揚了揚角,回握著冬暖故微不已的手,用極爲溫和的聲音的道:“我歇一歇便沒事了,阿暖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平安。”在走上樓閣竹梯前,冬暖故忽然轉過,以雙手抱住了司季夏,司季夏子一晃,險些栽倒在地,可未防冬暖故會隨他一齊跌倒在地,是以在他就要栽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盡力穩住腳步,與此同時倏地轉,將背靠到竹梯的欄桿上,作之突然,震得欄桿微微搖晃。
只見冬暖故像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似的,只是摟著司季夏的腰,將臉深深埋在他的心口位置,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平安,平安,平安。”
“阿暖怎麼了?”司季夏被冬暖故這忽然的擁抱驚住了,再聽著那一聲聲輕呢,他的心瞬間慌不已,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辦纔好,只能以自己的擁抱回應著,且習慣地用下輕蹭著的頭頂,輕緩小心地說著話,生怕嚇著了冬暖故似的,“阿暖怎麼了?嗯?告訴我可好?”
冬暖故沒有回答,仍舊只是一聲聲地喚著司季夏,喚著的平安。
“阿暖,我在,我一直都在。”此時此刻的冬暖故讓司季夏心慌,亦讓他心疼,冬暖故每喚他一聲,他就應一聲“我在”,不厭其煩,還輕輕著冬暖故的背,依舊聲道,“阿暖,我在的,我一直都會在阿暖邊,我還好好的不是?阿暖別慌,別慌。”
阿暖一向是冷靜的,只有在面對他的事時纔會失控。
他自然知道阿暖爲何會突然這般地擁抱他,因爲在害怕,因爲他而擔憂而害怕。
怕他疼怕他傷怕他倒下。
怕……失去他。
這些,他知道,他都知道,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也害怕著他自己會倒下,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的阿暖。
可也正因爲害怕再也見不到阿暖,所以他絕不會倒下,他會一直活下去,陪著阿暖一直活下去。
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爲何會來到這個世上,不管這個世上的人是歡迎他還是厭惡他,只要一個阿暖在,他就會努力活下去。
他不爲誰而活,他只爲阿暖而活。
因爲,他也只有阿暖而已了。
“你現在是好好的,可我不知道你下一刻是否還會好好的。”冬暖故在司季夏懷裡閉著眼,雙肩輕,聲音輕抖,“平安,你可以什麼都不跟我說,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這一趟去看診,發生了什麼,又或是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不知道,可猜得到。
猜得到他的心一定又到了傷害,否則他不會連走回來的力氣都沒有,他的心若是歡愉的,就算上有再大的苦痛折磨,他也會笑著走回到面前來,而不是……笑得這麼憂傷。
或許他自己沒有察覺到他眸子深的憂傷,或許他以爲他藏得很好了,可他是的平安,就算他的心事藏的再好,也能察覺得到。
若那個人就是燕蘇,若燕蘇就是平安的生父親,他應當不會認不出平安,畢竟……
平安與他的生母親長得尤爲相像,雖從未見過段府的大小姐,但從段府太夫人及邊那個姑姑見到平安時的反應來看,就能看得出平安必是與段府的大小姐長得極爲相像的,若非如此,們的反應又怎會那般的大。
就算那個人真的未從平安的相貌看出什麼來,那他也看見了平安脖子上掛著的那塊墨玉佩了纔是,若他沒有瞧見那塊墨玉佩,那塊玉佩就會一直藏在平安的襟後,而不是掛在襟外。
瞧見了那塊墨玉佩,他不會什麼都聯想不到,能坐在相位二十年之久的人,不可能是個愚蠢的人。
明明什麼都有了,明明平安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就在眼前了……
平安……爲何還會如此傷?
必是,對方說了什麼。
而對方,究竟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阿暖,阿暖別這樣……”司季夏心疼得,遠比他上的疼痛要疼上千百倍,“我答應過阿暖的,我會好好地一直陪著阿暖,我就一定不會有事,阿暖相信我,相信我。”
“我真的只是要歇一歇便好,真的。”司季夏愈說愈急,“阿暖若是不信的話,日後我要做什麼事之前都一定會經過阿暖允準我纔去做,這般的話,阿暖能否相信我了?”
“我是妻子,不是丈夫,平安這般做的話,豈不是了‘夫唱婦隨’的套?”冬暖故將臉埋在司季夏的心口,聽著他並非太強實的心跳,將發的鼻尖在他裳上蹭了蹭,終是擡起頭來迎上了他的視線。
司季夏見著冬暖故終於肯擡頭了,擰的心才稍稍舒展,一笑道:“不妨事,我可以‘婦唱夫隨’的,只要阿暖高興,怎麼都好。”
“這算什麼話。”冬暖故白了司季夏一眼,只見司季夏手臂一,低下頭,吻上了冬暖故的脣,吻住了的話。
這個吻很淺很輕,帶著無盡的溫與心疼,也帶著微微的抖。
冬暖故看著近在咫尺的司季夏的眉眼,不由緩緩閉起眼,輕地迴應著司季夏的這個吻。
吻雖溫,擁抱卻是異常的,彷彿要將對方都擁進了自己的裡,才肯罷休。
墨空中的素月有些,慢慢藏到了雲層後。
司季夏結束這個吻時,他將下再次輕釦在冬暖故頭頂上,輕輕地蹭著,“阿暖,相信我。”
相信他,不會離開,會一直陪著。
“傻木頭,我當然相信你。”冬暖故的雙手抓著司季夏的雙肩,“我只是,不忍看你太累。”
“我知道,我注意著的,我不會有事的。”司季夏眸深沉,“這是我最後一次以詭公子的份出診,從今往後……”
“世上再無詭公子。”
從今往後,再沒有什麼值得他以詭公子的份出現在世人眼前的事了,從前,“詭公子”會出現,是因爲他要尋找他的阿孃,如今,阿孃早已不再人世,他的世,也已然不重要了,“詭公子”也就沒再出現的必要了。
從今往後,他連司季夏都不是,他只是平安,那個在水月縣山上生活的尋常百姓平安,爲阿暖而活的平安。
只要回到水月鎮,他從前的生活便可以畫上休止符。
而後,他就可以與阿暖過上尋常人的平靜日子,過上他們一直所向往的尋常的平靜的日子。
“嗯。”冬暖故將司季夏肩膀抓得的,在他懷裡用力點了點頭,良久,才離開司季夏的懷抱,站起,將司季夏的手臂重新搭到自己肩上,道,“走了傻木頭,你還要在這兒站到天亮麼?”
“嗯,這就走。”冬暖故的話讓司季夏不由淺淺一笑,由攙扶著上了竹梯,冬暖故默了默後,問道,“傻木頭是去幫丞相大人看的診?”
“嗯,是。”司季夏微微點頭,“阿暖不是已經知曉了?”
“旁人告訴我的能和平安告訴我的一樣?”冬暖故在司季夏手背上輕輕掐了一把。
“是不一樣。”司季夏笑了笑,“回了屋我便與阿暖說。”
雖是這般說,然司季夏回了屋喝了冬暖故遞來的一杯水後,什麼都沒有說,便沉沉睡了過去。
冬暖故坐在牀沿上,用拇指挲著司季夏堆積著濃重青灰的下眼瞼,滿眼疼惜,半晌後才幫司季夏了鞋與外袍,再在盛了清水的銅盆裡絞了棉巾,極爲認真地替他了臉與手,繼而才幫他將薄衾蓋上,又是坐在牀沿上靜靜地看著他良久,末了傾過在他眉心落下輕輕一吻,這才站起,將牀帳放下,離開了牀榻,走到了屋子正中央擺放著的八仙桌前。
桌子上擺放著方纔司季夏用過的那隻杯盞,杯中還剩著一個杯底的水,冬暖故將杯盞與水壺一併拿起,走到了屋外。
只見將杯裡的水倒掉,再用壺裡的水將杯盞沖洗一遍,這才轉回屋,將杯盞和水壺放回到桌子上。
冬暖故將杯盞和水壺放回到桌上後,看向牀榻方向,頃,轉再次離開了屋子,不忘將門掩。
冬暖故下了竹梯,往樓閣北邊方向走,那兒有著這個菡萏別院除了荷花之外的第二種植,一片芍藥花叢,然卻是隻有葉而無花。
冬暖故在這片芍藥花叢前站住腳,擡眸看一眼這片花叢後的高高的院牆,而後躬下腰,撥開了面前的花叢,朝牆走去。
只見被撥開的花叢後的牆,有一個三尺左右大小的!
冬暖故定定看著那個“狗”,眼神暗暗沉沉,半晌,只見提起子,趴下,朝那個“狗”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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