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求凰?
“雅慧要他來彈!”雅慧郡主手指向樓遠,淺笑盈盈的眼裡帶著得意的挑釁。
殿中所有人皆驚住了,因爲在南蜀國,不論爲誰而琴,其中有含著深意,爲知己,是爲表達誠摯之,爲長輩,是爲表達敬重之意,爲異,則是爲表達傾慕之心。
是以就算在以樂舞聞名遐邇的南蜀國,除了琴師樂師,不會有人輕易爲誰人琴。
而這雅慧郡主既是慕南蜀樂舞之名而來,不可能不知曉南蜀國的這一特點,然卻是在此等衆目睽睽的場合下指明讓右相大人爲琴,其心中之意,可謂再明顯不過了。
這如何能不讓在座所有人震驚?自古以來,子皆以矜持溫婉爲,且在南蜀國曆史上,也從未聞誰個兒家直點誰個男子爲琴的,就算有,那也是在四下無人無第三人知曉的況下發生的,而這雅慧郡主竟敢如此大膽點了右相大人的名,難道就不擔心右相大人若是拒絕了的話,那可會是大大地有損的名聲的。
便是司季夏也不由微微側目看了正捧起一盞茶的樓遠。
不過看那雅慧郡主的神,卻不見任何怯之,有的反是滿滿的自信,就像篤定了樓遠會爲琴一般。
雅慧郡主的聲音很是清脆,加之殿中一番歌舞畢,很是安靜,是以能讓就算坐在最角落的融雪也將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所有人都驚詫之時,融雪也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眨了一眨眼,而後兩眼突然閃亮,一臉的鄙夷卻又興地拽了拽冬暖故的袖子,依舊將聲音得低低道:“譁!夫人!那雅慧郡主不要臉啊,居然敢在大庭廣衆下就想把樓王八蛋給收了!”
冬暖故也覺得有意思,雖未答融雪的話,卻也微微點了點頭以表示在聽,只聽融雪接著跟竊竊私語道:“夫人你不知道,昨兒個那個什麼雅慧郡主把我的都給打裂了,個孫子的,還想殺我,好在我活過來了,要是哪天逮著機會了,我一定要將往死裡整!”
“嘿,但是現在我倒先想看看想怎麼把樓王八蛋給收了,難道沒看出來樓王八蛋其實是一個老妖怪,難收得很?”
“夫人,我很激,怎麼辦!?”融雪兩眼冒著興的,等著看樓遠或者雅慧郡主出醜。
“安靜些。”融雪愈說愈興,興得恨不得衝到前邊去瞧個清楚,冬暖故不著痕跡地在融雪那抓著袖的手背上輕輕一拍,這丫頭,總這麼激的話,只怕沒一會兒們這兒就要爲衆人聚焦的地方了。
融雪立刻噤聲,用了點了點頭,揣著一顆興的心看戲。
王上因雅慧郡主的話及舉默了默,正當王上要說什麼之時,只聽隕王爺哈哈一笑,朝王上道:“王上,小這一請求還不算過分吧?”
衆人本就在震驚之中,隕王爺這一句話可謂是令人驚上加驚,他這話聽著尋常,然言下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他是在向王上請求爲雅慧郡主與樓遠賜婚。
雅慧郡主話已出口,再加上現下隕王爺一語,這似乎就是在得王上開口讓樓遠爲雅慧郡主琴,而倘樓遠一這琴,等同於接雅慧郡主。
而方纔王上已事先答應了雅慧君主的請求,帝王一言萬不改口或食言,現下就算王上想說個“不”字,顯然也不行,也難怪雅慧郡主的神會如此篤定,畢竟爲人君臣,帝王之命不可違更不可逆。
王上只是稍加沉默了而已,面上並未出難,反是頗爲滿意一笑,看向正在微微搖晃著手中茶盞的樓遠,朝旁的鄧公公吩咐道:“去把琴拿來。”
並未詢問樓遠的意見,王上張便是讓鄧公公去拿琴,顯然並不反對方纔隕王爺的言下之意,又或者說他還甚是滿意。
鄧公公應了一聲,離開王上側,往殿門方向走去,雅慧郡主則是微微挑高下看著樓遠得意一笑,朝王上躬笑道:“謝王上!”
融雪聽著王上答應且樓遠也沒有反對,深深皺起了眉,不能相信道:“就這樣!?樓王八蛋平日裡那麼不是人,現在居然一句話不說就答應了!?虧得老子還想看他的好戲呢,沒勁。”
融雪嘀咕這話時,鄧公公正從樓遠面前走過,樓遠則是在悠悠哉哉地喝口茶。
司鬱疆仍是繼續喝他的酒,對殿中發生的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柳承集坐在樓遠與司季夏之間,兩邊皆是他厭惡之人,是以他一臉沉之。
司季夏則是靜靜地看著司鬱疆一杯又一杯,眉心時而微蹙。
三皇子在與人閒談,太子在與隕王爺以及王上說話,雅慧郡主則是偶爾摻和幾句,不時看向樓遠方向。
鄧公公去取琴不過半盞茶時間,待太監搬移著瑤琴擺放到大殿靠前方時,還不待王上說話,便見樓遠緩緩站起了,一時間,殿所有人的目齊刷刷都聚到了他上。
融雪在小聲罵著,“樓王八蛋不是吧,話都不說一句就這麼屈服了!?還是說他本來就中意那個雅慧郡主!?他什麼眼!?”
冬暖故則是淡淡一笑,“我看未必。”
樓遠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此刻是站起來了,也不見得下一刻他會做出什麼讓人不敢相信的事來。
就當冬暖故說出這句話時,只見樓遠看向雅慧郡主,掛著他尋日裡那悠閒的笑容道:“方纔雅慧郡主說想聽樓某琴可對?不知雅慧郡主想聽哪首曲子?求凰?”
雅慧郡主面上一喜,盈著笑的眸子異常的亮,在聽到樓遠的話時,雙頰驀地生紅。
樓遠邊說邊慢慢走向擺放在大殿中前方的瑤琴旁,笑地在琴案前跪坐下,並擡起手往琴絃去。
雅慧郡主雙頰更紅了些,兩眼卻是直勾勾地盯著樓遠看,隕王爺角的笑意也在漸漸放大,王上面上的神甚是滿意。
就當所有人都以爲下一瞬就能聽到樓遠的琴音時,只見他那隻差一分就要到琴絃的右手忽然轉了個方向,轉到他邊,著只見他微微張,將五指依次放到齒間,闔起下頷。
樓遠的作很快,快得旁人反應過來時,他已將手移開了邊,而他那離開了邊的右手,每手指指尖上都是一片!甚至還往下墜著珠。
他竟是將他的右手五指全咬破了!
雅慧郡主眸中的笑在皸裂,本是緋紅的面在瞬間變得青白,不可置信地盯著樓遠正流著右手五指,隕王爺面上的笑容也瞬間由沉所取代。
唯有樓遠神不改,依舊笑,邊將自己帶的右手朝雅慧郡主晃了晃邊笑道:“似乎樓某的手並不願意爲雅慧郡主彈上一曲《求凰》。”
樓遠朝雅慧郡主說完話後,才又站起朝王上躬了躬道:“承蒙王上捧贊,下臣讓王上失了。”
王上看向樓遠的眼神裡有一閃而逝的無奈,消失得很快,並未讓人察覺。
“樓遠你——”雅慧郡主自覺面掃地,頓時拍案而起,卻是被隕王爺拉住,呵斥了一聲,就在隕王爺再一次在王上開口前要說什麼時,然這一次王上竟是沒給他這個機會。
只聽王上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鄧公公忙輕拍他的背爲他順氣,待他稍加緩和時,只見他微微擺了擺手,道:“既然樓卿手傷了,那便回位去坐著吧。”
“謝王上。”樓遠再一次朝王上微微躬,而後笑著離開了琴案,走向他的坐席。
“王上——”隕王爺沉著臉正向王上再次開口,卻被王上擡手打斷,只聽王上氣息雖然有些急促然語氣裡卻帶著不讓人置喙的威嚴,“看來樓卿是承不起王爺與郡主的厚了,既然樓卿不小心傷了手,王爺與郡主便再指一人來彈奏便是。”
衆人皆知右相樓遠是王上面前的大紅人,也知王上向來很是偏袒抑或說縱容他,這般看來,倒的的確確不假,樓遠是故意咬破了手,卻生生被王上說了不小心。
隕王爺著酒盞的手驀地收,力道之大險些將杯壁碎,面上卻還是隻能笑著道:“呵呵,再指一次便不必了,讓右相大人琴也不過是小一時興起,還王上莫見怪纔是。”
“南蜀與北霜一向好,朕又豈會因此等小事而覺有他,隕王爺言重了些。”王上又是和一笑。
“不過本王今番前來拜見王上,實是特奉王命而來,王上知我王向來嗜琴如命,只恨不能親自前來南蜀而已。”隕王爺按了按雅惠郡主放在膝上的手,偏轉了話題,“一年前,我王偶得古琴雲琦,不釋手,然我王自覺自己始終無法與雲琦心,爲不始雲琦埋於深宮之中,便開始在我北霜國爲其找尋知它賞它的知己,然一年過去了,這能配得上雲琦的人遲遲未有出現,是以我王想到了南蜀。”
隕王爺頓了頓,才又笑著接下去道:“本王今番來南蜀,也可說是替我王爲雲琦尋知己而已。”
隕王爺這般說話,顯然是在駁王上司皓壘的面子,能勞他隕王爺大駕千里迢迢由北霜國前來南蜀國的,竟不是因爲朝政之事,而是因爲一把琴而已!
王上並非沒有聽出隕王爺話裡藏著的怒意,卻未有在乎,只是接過了鄧公公遞來的一盞熱茶,小飲了一口,面平靜地聽著隕王爺將話說完。
而當隕王爺提及“雲琦”二字時,殿衆人又一次震驚了。
雲琦!?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名琴?相傳已然數十年未有其消息了,世人皆以爲雲琦已經不存於世了,今竟又出現了!?
這對於善樂舞的南蜀國人來說,無疑是一件既令人震驚又令人興的事。
一時間,殿開始流出竊竊私語聲,皆在論隕王爺的話是真是假。
融雪也驚得睜大了眼,“雲琦!?真的假的!?或許是真的哪,因爲白拂琴師也來了。”
白拂琴師?冬暖故雖不識白拂琴師,然方纔在隕王爺進殿來時融雪與提了幾句,記住了。
與詭公子一般存在的人?
“既是爲雲琦尋知己而來,那依隕王爺之意,想要如何爲雲琦尋得這一知己?”王上並未像其他人一般震驚於雲琦的出現,又輕輕咳了咳,面上開始浮上疲倦之態。
“與我北霜的白拂琴師鬥琴。”隕王爺的笑容裡忽地融進一抹輕蔑,“我王有言,勝得過我白拂琴師之人,便將雲琦贈予他。”
勝過白拂琴師!?
這,這怎麼可能!?
南蜀國的樂舞雖然聞名遐邇,然當今天下擁著最至高琴藝的人卻不是在南蜀國而是在北霜國。
那就是白拂琴師。
當隕王爺的話音落下時,坐在他後著白長相平凡的公子緩緩站起了,向上座的王上文雅恭敬地行了一禮。
所有人的目齊聚到白拂琴師上,整個大殿霎時雀無聲。
頃的安靜後,只聽一道含笑的稱讚聲打破了殿的沉靜。
“若論琴藝,放眼整個南蜀國,想來也無幾人能及五皇弟,君父,您說是嗎?”
說話之人,是太子司鬱昭。
司鬱疆正往杯盞裡倒酒的作驀然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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